一顆…蘑菇?

　　在得到這個回答之前，王躍寬在腦海中設想過無數種答案。

　　地外生物，地心生物，未知變異生物，蜥蜴人，甚至是其他人嘴裡的“那種東西”…

　　但他從來也沒有想過，答案竟然這麽簡單，而且就在自己眼前！

　　“你在開什麽玩笑！”過於荒誕的結果，讓他一瞬間對自己的耳朵產生了懷疑，發出了難以置信的駁斥聲:“這個世界是因為隕石撞擊和核輻射導致的毀滅，又不是什麽喪屍出籠！”

　　“一顆蘑菇竟然會有自己的意識，還會偽裝成人類混進人堆裡隱藏身份，這種東西怎麽可能是事實！”

　　“我必須糾正你一點！”絲毫不驚訝於王躍寬的情緒失控，白莫谷伸出一根手指，語氣淡漠地回應道:“我不是偽裝成人類混在人堆裡隱藏身份，而是在親自動手，享受食物養殖的樂趣。”

　　“人類對於你而言只是食物?”

　　聽到他的話，王躍寬敏銳地抓住了重點。

　　“沒錯！”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白莫谷說道:“人類是我目前為止遇到過的味道最豐富，自我管理意識最強烈，且生產效益最高的一種食物！”

　　“雖然偶爾會因為情緒失控變得有些難以管理，但只要稍加安撫，他們便會平靜下來，繼續按照我的想法進行自我養殖，為我源源不斷地創造出更多食物！”

　　聽到白莫谷說出這些視人類為自己的掌中之物，並且將自己凌駕於整個人類種族之上的狂妄發言，王躍寬心中瞬間湧現出了複雜的情緒。

　　是憤怒嗎?

　　還是被羞辱後的氣惱?

　　他已經分不清了，而且不想分清！

　　注視著面前這個佔據著自己兒子身體，對人類這個族群的力量一無所知的“真菌”生物，他一字一句地從牙縫裡擠出這句。

　　“你以為我會讓你如願嗎?”

　　“我會把你的身份立即揭發出去，讓所有人一起來消滅你！”

　　“哪怕你殺了我，也不可能同時消滅我們整個基地的所有人！”

　　“管你是蘑菇也好，還是其他什麽裝神弄鬼的東西，只要是生物體，就一定有辦法消滅！”

　　“在你卸下偽裝的瞬間，就只剩下失敗這一種選擇了！”

　　屬於人類的尊嚴受到挑釁，這個情緒本來就在失控邊緣的男人在這一刻看淡了生死，選擇正面對這隻眼前的未知生物發起了挑戰。

　　哪怕明知道這麽做會激怒眼前的未知生物，從而導致自己的死亡，他也絲毫沒有退縮。

　　已經沒什麽好怕的！

　　反正人早晚都是要死的，如果能夠拉著這家夥一起死，他這條命也算是賺了！

　　然而。

　　數秒鍾過去了。

　　王躍寬預想中的血腥畫面，和激烈的鬥爭場景並沒有上演。

　　沒有被激怒，也沒有發起攻擊，白莫谷依舊安靜地站在那裡。

　　甚至就在下一秒，王躍寬清楚地看到它笑了！

　　精致到不似真人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嘲諷。

　　白莫谷微微翹起嘴角，對面前的男人說道:“就不能來點有新意的東西嗎，這些話我已經聽你說過第七遍了！”

　　“什麽?！”聽到這句話，王躍寬瞬間大驚。

　　什麽第七遍，他從來不記得自己之前有和這家夥說過類似的話！

　　“剛到基地的時候一次。”平靜無波的聲音響起。

　　看著面前男人錯愕的表情，

白莫谷屈起手指，表情冷淡地對他數道:“被謝軍分配到第三層，幹了一天的苦力回來一次。”　　“受到限水令影響，喝光了一天的水情緒失控之後又一次。”

　　“被人押著去第三層漚肥，結果掉進坑裡了一路罵著回來再加一次。”

　　“看到我和陳妙妙走的近，想要讓我幫忙介紹，被我拒絕之後還加一次。”

　　“下班太晚搶不到足夠的食物，餓著肚子回家後又是一次。”

　　“然後是今天，這是第七次！”

　　“七天時間，你每一天都能發現我身上的異常，然後向我說出這些愚蠢的話來挑釁我。”

　　“雖然是一些不那麽讓人愉快的東西，但看在你平時並沒有冒犯和怠慢我的份上，作為一個大度的飼養者，我可以大發慈悲地原諒你的愚蠢！”

　　和它這種可以自由選擇長不長腦子的生物不同，人類是一群無法離開腦子獨立生存的生物。

　　並且他們的所有的行為都受到腦子的操控。

　　一早就吃掉了這個人的腦子，白莫谷對他的一切行為都了如指掌。

　　哪怕他此時情緒再崩潰也好，再慷慨激昂也好，也只是在生物電流作用下的一次異常放電反應而已。

　　只要白莫谷溶解掉承載著這段記憶的菌絲，並且重新在腦神經上建立新的突觸，給他偽裝出新的記憶，他就永遠不會“回想”起今天所發生過的一切。

　　就憑人類這種連鹼基對都被它研究的一清二楚的生物，竟然還妄想消滅它?

　　真是太好笑了！

　　雖然無法確定面前這個未知生物說的話是真是假，但一想到它能夠悄無聲息地取代自己的兒子，王躍寬就感覺如鯁在喉。

　　如果事實真如它所說的那樣，自己在全然無知的情況下丟失了這麽多記憶…

　　被眼前這個殘酷而絕望的現實擊敗， 王躍寬臉上激憤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住，出現了一瞬間的灰敗。

　　所有的心氣都在這一刻泄去。

　　他目光恐懼地看著面前的白莫谷，身體也再次不自覺地發生了顫抖。

　　“等這些蘑菇開滿整個基地，你就會揭開真相殺了我們是嗎?”指著滿地花花綠綠的大蘑菇，王躍寬仿佛看到了它們噴出大量孢子，將所有人都吞噬殆盡的悲慘未來。

　　可惜，他又判斷錯了一次。

　　“你猜錯了～”

　　聊到自己喜歡的東西，白莫谷臉上的冷淡迅速消退，露出了一個堪稱愉快的表情。

　　伸手摸了下離自己最近的那顆毒蠅鵝膏菌，它語氣輕快地說道:“這些都是普通的蘑菇，它們是不會吃人的！”

　　“我養它們，就和人類飼養寵物一樣，只是單純的無聊而已！”

　　“每種蘑菇都有不同的生活習性，研究這些習性，然後對它們進行培育，看著它們一天天長大，其實也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至於要吃你們，其實已經在吃了！”

　　“整個基地內，幾乎所有人身體內都有我的孢子，還有十分之一的人已經被我吃掉了腦子。”

　　“就算要揭露真相，我也不會殺了你們，那樣太不劃算了！”

　　“只需要把菌絲埋在你們所有人的身體裡，就能天天吸收營養，還能讓你們幫我乾活創造更多的食物。”

　　“有這麽完美的方案，我幹嘛要殺雞取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