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凶犯現在何處?陛下限期破案,我需將人帶回審問。”
仇傑暗想,不管此人是否是真凶,自己定能撬開他的嘴巴,得到想要的結果!
豈料賈璉又是一聲歎息:“唉,你來晚一步,凶手已死,就在片刻之前。”
“死了?”
這下仇傑當真是怒火飆升,若不是剛才打探消息費了些時間,自己早該進來了,說不定就能攔下!
“你們賈家真是膽大包天,竟敢擅用私刑,草菅人命!到底是誰做的?!”
雖是在問賈璉,仇傑的目光卻死死盯著曹操。
在此之前,他是存心構陷,以求獲得晉身之資,為此不惜製造偽證。可賴升之死讓他確信,即便不是賈蓉親自動手,必也是幕後真凶!否則不可能應對如此迅速,手段如此狠辣!
賈璉接下來的回答,再次讓他感覺有力無處使:
“仇都尉誤會了,我等並未動用私刑。那老奴自知罪孽深重,於是在亡兄靈前自戕,非是旁人動手!”
這也行?仇傑無語的望向曹操,深覺此人心機狡詐,非尋常世家子弟可比,越發不敢輕視。
“既然死了人,本官正好瞧瞧!”
他徑行往裡走,路過曹操時彼此對視一眼,俱無言語。
大廳內,賈家族人圍站四周,靈前不遠處倒著賴升的屍體。鮮血從他胸口淌出,在身下積成紅豔豔一片。
不用去檢查脈搏氣息,就這流出的血量,此人必死無疑!
仇傑暗歎時運不濟,轉身環顧眾人一圈,大笑道:“好個寧國府!好個一門二公的賈家!濫殺人命,該當何罪!”
在場賈家族人中,身上有實職的僅賈政一個。寧榮二府休戚與共,雖則曹操無禮於他,賈政卻覺這個時候自己必須出面。
於是上前一步,拱手道:“仇大人,賴升一家,乃賈家世代家奴,適才賴升也已承認我珍侄兒是他所殺,以奴弑主,依律當死。且他的確是自戕而亡,非我等逼迫,有何不妥?”
仇傑隨意的拱拱手,算是與賈政見禮,隨即嗤笑道:“素聞政公清名雅望,不想看事如此糊塗!可惜!”
今天是怎麽了?侄孫剛罵完自己,來個外人又罵,把我當出氣筒麽!賈政好不生氣!
他父親乃是榮國公賈代善,當然自視甚高,忍怒問道:“不知賈某糊塗在哪裡?倒要請教仇都尉!”
“都尉”乃古代官職名,旁人以此稱呼仇傑,有敬重之意。賈政以此稱之,已是生氣的表示。
仇傑環顧眾人,伸手指著地上賴升的屍體,中氣十足道:“你等口口聲聲,說此人是殺害賈珍的凶手,究竟有何證據?焉知不是真正凶犯逼其認罪,妄圖瞞天過海,逃脫罪責!此等詭譎伎倆,本官見得多了!”
說著,目光投向曹操。
其他人不知內情,當然沒聽明白他言下之意。
賈政辯解道:“此言差矣!螻蟻尚且貪生,若有人栽贓陷害,賴升豈會甘心自戕?何況出首之人是他親兄,作證的是他親外甥,難道他們不念骨肉之情?”
邊說邊指向跪在地上的賴大和縮在角落裡的錢寶兒。
真是睡覺送枕頭,有人就好!仇傑心下暗喜,冷笑道:“聽說昨晚賴升全家被抓,若有人用他們的性命相威脅,賴升豈敢不從?”
此言等若指控賴升之死是賈家人自導自演的戲碼,氣的賈政渾身發抖,指著仇傑斥道:“荒謬!你簡直異想天開!”
除此之外,
他卻不知如何辯駁這種論調。 仇傑心下對賈家愈發輕視,對跟隨而來的兵卒喝道:“來人!將這兩位證人帶走!”
“我不去!老爺救我!”賴大丟下懷裡賴升的屍首,口中呼救,疾往賈政身後躲避。
他本來傷心不已,可仇傑來後,雙方唇槍舌戰,他也聽到一些,隱隱覺得對方似乎另有目的。
正如仇傑所言,賴家十幾口的性命都掌握在曹操手中,賴大哪敢離開?萬一仇傑真的不懷好意,對自己嚴刑逼供怎麽辦?
老胳膊老腿兒的,哪裡承受得住!
見仇傑絲毫不給寧榮二府臉面,賈政心裡大怒。但他秉性迂腐,不覺得仇傑為辦案而帶走賴大有何不妥,一時張不開口拒絕。
鬧到此時,曹操已看明白仇傑意圖,無非是想讓賴大、錢寶兒翻供,甚至指控自己,沒有任何新意。於是闊步走到焦黑子身前,將他雙臂捧著的寶劍一把抽出,揮劍喝道:
“姓仇的!你今日大鬧靈堂,欺我賈家無人乎!”
仇傑身著武官服,腰間佩刀,忙手按刀柄之上,心存防備。然後哂笑道:“怎麽,這就狗急跳牆了?賈蓉,實話說罷,真凶究竟是誰,你我心知肚明!來人!給我把人帶走!”
面對一步步上前一眾兵卒,曹操不但沒有退縮,反而上前兩步,舉劍作砍殺之勢,口中喝道:
“賈家兒郎何在!寧府家人何在!犯我靈堂者,殺之勿論!”
賈家族人平日裡自恃身份,瞧不起兵馬司,這會兒真要動刀劍,哪兒敢上前?聽了這話,紛紛後退。
而那些昨晚才被選拔出來的寧府家奴,盡管有些忠心,面對二三十號壯碩士卒,不免膽怯, 不敢上前,也不敢退後,便采折中之策,緊緊圍在曹操身邊,免得他被對方傷到。
雙方對峙,誰也不肯後退,眼見就要亂鬥一場。
這時門房的上的小廝卻急匆匆跑進來,剛到門口便高喊:“大爺!北靜郡王和幾家國公府前來拜祭老爺,已經進府了!”
原來,昨日陛下降旨賜爵的消息傳開後,眾勳貴感同身受,提前過來吊唁,順道致賀。
此話一出,賈家人無不大喜。
在他們看來,仇傑不過是小小的兵馬司指揮,膽敢欺上門來,無非是認為賈家無人擔任高官,便由他拿捏。
可賈家的祖宗遺澤豈是等閑?這不就來了!
聽到貴客已經進府,賈政最為著急,忙道:“蓉哥兒,快收了劍,隨我出府相迎!”
心知局勢已穩,曹操也松了口氣,否則仇傑鐵了心要帶人走,他也只能硬剛一場,殊為不智。
悠悠然道:“惡客在此,恐壞了貴客心情。來人,送客!”
焦黑子很狗腿的跑到仇傑身前,抬手向外一指,笑嘻嘻道:“仇都尉,請吧!”
四王八公勾連甚深,其中北靜王府和賈家尤為親厚。北靜王既然親至,自己定然落不得好!
仇傑恨的咬牙,怒瞪焦黑子一眼,又不屑同一介賤奴計較,隻暗道時運不濟,處處落於人後,總差一步!
他高聲對曹操道:“小兒休要張狂!天理昭彰,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們走!”
口氣不小,但是話音未落,他就趕忙帶著屬下退走,避免和北靜王等人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