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聽說錢寶兒這混帳不長眼，竟惹怒了大爺，這如何使得?昨兒夜裡我把他叫過去，好好教訓了一頓！”賴升急中生智，拉出外甥背鍋。

　　“是麽?賴管家真是費心了！”

　　曹操笑看著他，半個字兒也不信，漫不經心道:“我記得錢寶兒受了傷，暫時不用做庫房管事了。”

　　“啊?這不妥當吧?錢寶兒我是知道的，平時乾的還不錯……”

　　賴升試圖保住錢寶兒，這小子平日裡孝敬可不少！

　　“怎麽，你不讚同?”曹操盯著賴升反問:“還是你覺得，老爺死了便該你來當家做主?”

　　“當然不是！老奴怎敢有這等荒唐想法！那真是天地不容啊！”賴升急忙否認。

　　說到底他不過是個家奴，只因寧榮二府家規奇葩，才導致這些老奴的地位比年輕主子還要高。

　　問題是現在賈珍既死，賈蓉便是家主，年不年輕已經不重要！

　　賴升神色糾結，無奈歎息:“老奴知道了，回頭就跟錢寶兒講，讓他安心修養，再給他安排別的差事。”

　　正說著，錢寶兒跌跌撞撞跑了進來，一把抱著賴升大腿，開始嚎哭:“大舅！你得給我做主啊！焦黑子那混蛋帶人砸了庫房，還說以後他就是管事了。真是太囂張了，必須得教訓他……”

　　賴升被曹操踹了一腳，這時漸覺得痛了，見錢寶兒行事糊塗，全不管眼下形勢如何，愈發惱火，抬腳便踹，口裡罵道:“混帳！你胡說八道什麽?還不給我滾出去！”

　　錢寶兒遭此一擊，完全懵了，急道:“大舅！昨晚你可不是這麽說的，伱說……”

　　“我說個屁！我說你娘！”

　　賴升又急又怒，衝著錢寶兒的嘴巴便踹了下去。

　　昨晚酒後他說了好些豪言壯語，對賈蓉頗為不敬，可不敢讓錢寶兒當場說出來。

　　錢寶兒嘴巴二次受創，殘存的牙齒又掉了幾顆，疼的他稀裡嘩啦的落淚。

　　“來人！把這混帳給我趕出府，再不準他進來！”

　　賴升氣急敗壞的招呼門口侍立的小廝，但這些人並沒有立刻聽從，而是看向曹操。

　　之前形勢不明朗，可剛剛蓉大爺直接踹了賴升一腳，他卻只能忍下，這幫子家奴就徹底明白了到底誰強誰弱。

　　奴才騎在主子頭上拉屎撒尿的事，放眼大熙朝，賈家這是蠍子拉屎獨一份！

　　見曹操點了點頭，眾小廝吆喝著搶進大廳，七手八腳將掙扎不休、哭泣哀嚎的錢寶兒抬了出去。

　　“賴管家，你是府中老人，老爺的喪禮絕不可有錯漏！還有，我看俞管家還不錯，你也幫襯著些，去吧。”曹操吩咐道。

　　接下來府裡有的是事要忙，能否調度合宜需要不小能耐，就讓賴升這老奴發揮些余光余熱吧。

　　賴升黯然退場，身形落寞的消失。

　　賈薔心裡對曹操充滿畏服之意，忙問:“蓉哥兒，現在咱們幹嘛?”

　　“你先回去吃飯休息。過會兒同我去向太爺報喪。”曹操道。

　　賈敬是賈家數代人中唯一一位進士，卻棄官棄家，走上修仙之路。這讓曹操多少有些好奇，想親眼瞧瞧。

　　若對方真有修道成仙之法，無論如何也要討教一二！

　　……

　　內宅。將尤氏送回主院後，秦可卿回到了賈蓉所居的房間。

　　看著房中精致的擺設，想到這裡便是夫君日常起居之所，她心裡滿是柔情蜜意。

　　對於賈珍之死，

她仍存懷疑，卻已不願多想，隻盼望能夠安度余生。　　想到今後夫唱婦和、郎情妾意的美滿生活，嬌媚玉容泛起淺淺笑意。

　　見她如此癡態，丫鬟瑞珠嘟著嘴提醒:“姑娘，你真心大，怎麽笑得出來呢！老爺死了，姑爺不得守喪三年?這日子怎麽過啊！”

　　“呀！”秦可卿頓時清醒過來，是呀，守喪期間不能同房，豈不是說自己要守三年活寡?！

　　若是婚前未曾見面，等等倒也無妨，現在已經成婚，彼此心悅，如何熬得過三年?

　　禮法如此，非人意可違，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心下茫然。

　　曹操推門而入，見她神色落寞，笑問道:“怎麽不高興?發生了何事?”

　　秦可卿這才發現心心念念的夫君回來了，臉色一紅，急忙起身。

　　她不好意思將不能同房的擔憂講明，慌亂說道:“夫君，我想，我想我是不是不吉之人，才會……”

　　“住口！”曹操陡然喝止，走到她身後將嬌軀輕輕攬住。低頭吻著發髻，輕聲道:

　　“你若是不吉之人，第一個死的該是我才對！好了，不要胡思亂想，讓她們去廚房弄點兒吃的。折騰一晚上，可是累壞了。”

　　怎麽就折騰了一晚上?不是說後半夜才發現公公被人所殺嗎?秦可卿心裡奇怪，卻也沒問。

　　男人的事，女人何必知道太清楚?知道了又不能如何！

　　她讓瑞珠、寶珠二婢去準備吃的，自己則為曹操倒了杯茶水。

　　曹操有些口渴，舉杯飲下，看著眼前麗人，心念微動，問道:“你為何同意嫁入賈家?”

　　這問題好奇怪，秦可卿微微低頭，輕聲道:“父親說，賈家乃詩禮簪纓之族，富貴尊榮，我能夠嫁進來，是百世修來的福氣。”

　　“賈家是詩禮簪纓之族?哈哈！”

　　曹操回味這句評語，不禁大笑。

　　翻遍記憶他也找不到一二相符之處，笑說道:“看來嶽丈的眼光不大好。”

　　秦可卿不知他何意，點點頭道:“父親年邁，老眼昏花，他很想配個靉靆[ài、dài]，只是……”

　　話說半截卻停住了。

　　靉靆便是老花鏡，此物對曹操而言新鮮卻不陌生，之前就見賈母戴著一副。

　　聽說此物乃西洋夷人傳來，製作艱難，價格昂貴。

　　曹操略一尋思，便知秦業多半是因經濟拮據，無力購置，心裡將此事記下。

　　看著秦氏低頭不語，惹人憐愛，曹操又問:“你自己可有什麽心願?”

　　秦可卿抬頭，靜靜看他一會兒，才小聲問:“什麽都可以嗎?”

　　曹操牽過她柔滑的手，輕輕拍了拍，笑說道:“這是自然，但說無妨。”

　　面對這個小嬌妻，曹操心頭泛起一絲柔情，賈珍之死恐怕會給她增添沉重的心理負擔。

　　“怎麽不說?”秦可卿遲遲不開口，他又催促道。

　　秦可卿臉色愈發紅潤，低頭道:“我有個弟弟，單名一個‘鍾’字，今年十二歲。父親十分重視他的學業，苦於良師難尋。聽說族學裡有宿儒任教，若是方便，可否讓鍾弟過來就學?”

　　“這個……”曹操微微沉吟，沒想到她還惦記家裡，看來是個重視親情的女子。

　　見他猶豫，秦可卿誤以為此事為難，忙道:“若夫君為難便算了，不一定非要來的。”

　　說是這般說，卻難免流露幾分失望。

　　曹操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瓊鼻，哈哈笑道:“你呀你！這麽好打發?想進賈家族學就讀，不過一句話的事，有何難哉！”

　　“真的?謝謝夫君！”

　　秦可卿聞言大喜，緊緊握住曹操的手， 恨不得身子貼上去。

　　曹操笑容一斂，又道:“不過此事不急。一來眼下喪禮為重，鍾弟來了恐照料不周。二來，族學裡並沒有什麽宿儒，隻一介腐儒罷了，徒然誤人子弟。還有一幫子不學無數的浪蕩少年，整日鬥雞走狗，玩樂嬉戲。且等我整頓過後，再將鍾弟接來不遲！”

　　秦可卿沒想到還有這些內幕，暗道自己冒失，溫順的點點頭:“全憑夫君做主。”

　　說完此事，夫妻倆一時沒了話題。

　　孤男寡女又是新婚夫妻的關系，氛圍忽然有幾分燥熱。

　　看著充滿青春活力的少女面容，曹操那顆歷經滄桑的梟雄之心，微微顫動——那種少年人才會有顫動。

　　他緩緩伸手，抬起秦氏光潔如玉的下巴，慢慢探頭過去……

　　“姑娘，飯來啦！”

　　好事將成未成之際，便聽到門外瑞珠呼喊的聲音，唬的秦可卿嬌羞難遏，急往後縮。

　　“哈哈哈！”曹操見狀，開懷大笑。

　　這等青澀懵懂的少女，別具嬌憨之態，以往倒是忽略了。

　　瑞珠和寶珠各提了一個食盒進來，擺好飯菜，歉意說道:“姑爺，現在府裡都忙著準備喪禮的事，廚房的人也調去好幾個，飯菜有些簡單，您可別介意。”

　　“無妨，一起吃！”曹操對秦可卿道。

　　秦可卿還想推卻，看到他堅定的眼神，順服的坐在身側，一起用餐。

　　瑞珠、寶珠在旁伺候，看著自家姑娘和姑爺恩愛和睦，由衷感到高興，不由想到——

　　親家老爺死的太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