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玉龍靈地，局中有局

　戰事收尾。

　霍天雕倒是不曾忘記孫平叮囑，虎豹山殞命的六名宗師，除了其中一人被千鈞門開碑手打得四分五裂，其他五人的屍身他倆全都收容整齊。

　孫平站在主事殿前。

　收下霍天雕遞上的儲屍袋子。

　一身藍白大氅隨手揚起，口中輕喝道:“從此虎豹山與五宗複為一家，諸位莫要傷了情分！”

　大多數人的臉上都只是強顏作笑。

　唯獨清明上河圖七人笑得燦爛，清雨甚至出列，稱讚道:“虎豹山能得師尊寬恕，是虎豹山之福，也是諸宗之福。”

　清雨已經許久沒出現在孫平身前，這些年有什麽事情，孫平也都喜歡交由北雨、宋雨二人轉答。

　趁此機會，清雨便想著要在孫平跟前露露臉。

　孫平頷首道:“往後天龍七府只會愈發破敗，修士避山林，武夫繼無人，市井、官衙、世族三者勢力會愈發壯大。”

　孫平一反常態，倒也和幾人說起了幾句真心話。

　按照陀普上人給出的信息，以往其他靈衰的道場內，凡人勢力會逐漸取代修士、武夫勢力，最後成為主流。

　天龍道場這千余年都是宗門治理百姓，驟然恢復到原先王朝治民的情況，在場無論哪位宗師一時間也都接受不了。

　他們也許仍能保持高高在上的地位。

　但不是因為背後宗門勢力，而是僅僅依靠武力手段。

　兩者有明顯差別。

　孫平又道:“若是我沒記錯，氣血武道中也少有打磨肉身的法門。平日裡你們錘煉血氣，還得靠著靈脈滋補，完成周天循環，如此周而複始，方能入得後天甚至先天境界。”

　眾人不答，算是默認孫平說法。

　“靈脈衰竭之後，你們這代人或許還能猖狂一時，但後繼者寥寥，不管是哪家宗門再過百余年甚至數十年都將走向消亡。”

　話說到這裡。

　也終於有宗師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千鈞門碩果僅存的一位宗師，開口說道:“還請雲雨盟主提點一二！”

　孫平笑了笑，繼續說:“我與玉龍觀的玉龍宗師秉燭夜談，也是琢磨出了一門不需要靈氣介入的新武功法，喚作《血丹法》。”

　北雨、宋雨二人識趣將功法呈上。

　先前得了孫平吩咐，他們也只是將功法小范圍地先送給了一批各宗年輕弟子。

　孫平拿起一冊書有《血丹法》三字的複本，言道:“諸宗功法若有玄妙，也可以自行摻入其中改良，《血丹法》日後也可以喚作《岩心血丹法》、《千鈞血丹法》等等名姓。”

　“如此諸宗道統仍存，偌大個七府之地也仍可以為我們作主！”

　孫平將手中複本丟給清雨，吩咐道:“閉月宮宗師皆已戰死，清雨你得空便將此法送去圓月府。”

　“諾。”

　清雨拱手，持複本退下。

　孫平又向北雨、宋雨二人使了個眼色。

　後者將其它幾冊複刻好的玉帛一一呈遞給每一位在場宗師。

　拿到功法的宗師。

　有面露喜色者，也有面露難色之人。

　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學習新鮮事物，驟然接觸《血丹法》對於某些宗師來說，甚至會影響他們原先的氣血修為。

　這些也在孫平預料之中，

所以他選擇了這個時候。 兵戈消弭，無有其他念想。

　再者就是屍橫遍野，幾家宗門的實力進一步內耗削弱。

　“傳播《血丹法》只是引子，現在這批宗師轉修與否其實都不重要。”

　“關鍵在於他們的下一代人修不修行，他們治下的百姓以後修不修行！”

　孫平如是想道。

　眼瞅著一眾宗師躊躇不決的模樣，孫平乾脆放出豪言，說道:“《血丹法》是我與玉龍宗師數日鑽研所得，我們二人如今都已半步羽蛻境界，此中秘要也都盡數寫入其中。”

　“血丹武道或許有望讓武修之流踏足天師之境！”

　“天師?”好幾人驚聲質問。

　對於他們來說，先天境界就算是武道絕路，往後不過是磨練技藝，調養氣息。

　孫平驟然說出這話，無疑也算是給他們畫了一個大餅。

　“唉——”

　轉念一想，方才驚歎的幾人俱是唉聲一歎。

　“晚生個數十載，我定然也要試試這新法玄妙！”

　他們的處境類似，有意轉修，可惜天不假年，歲數已是大了。

　孫平出聲勸慰道:“縱是身不能行，也當為子孫後代考慮！”

　“是極。”

　眾人附和一聲。

　旋即便有人拱手說道:“謝過盟主好意，我等回去以後，必會召集門中長老，商議普及新法之事。”

　孫平點頭，暗道:“果然能入先天境界的宗師，也少有不通世故的蠢貨。”

　他真元一動，從腰間儲物袋裡攝出幾個包袱。

　丟給北雨。

　說道:“幾位宗師皆有意傳道，你且將丹藥送去，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北雨拎起包袱，一一呈送其他宗師。

　孫平的大度也有限度，並非人人都有，而是以宗門為單位，總共分了五個大袋子。

　羽化山的份額，自有孫平回山後再行賜予，不計入其中。

　“謝過盟主。”

　眾人齊聲道謝。

　孫平也是心滿意足，仿佛無形之中又幹了一件好事。

　他便是喜歡這等助人為樂的快意。

　有了丹藥，虎豹山寶庫自然也就顯得無足輕重。

　此時活下來的每一個宗師，臉上大多洋溢著笑意，哪怕並非真的開心，但是當周圍其他人都樂呵起來時，他們也不得不強裝笑意。

　……

　又過了數周。

　硝煙散去，諸宗各自回了治下府城。

　孫平則是孤身一人來到了玉龍山。

　玉龍山比起從前更甚幾分，大陣之外一片青蔥如常，大陣之內似是改天換地。

　孫平身上有著陀普幾人的信物，也無需通稟，徑自便穿過了大帳。

　“天淵海孫平，求見幾位道友。”

　孫平傳音問好。

　能自主穿過大陣是一回事，尊不尊重主家就又是另一回事。

　入眼處。

　原先並無多少植被的玉龍山巔，如今到處生長著各類靈植，花草樹木不一而足。

　四面彌漫著的靈氣，時不時碰到孫平的衣物，便直接化作一灘靈液。

　“這便是所謂大宗靈地麽?”

　孫平心中不由一歎。

　事實上，大宗的靈地不僅有如此充沛的靈氣環境，還有更為高明的陣法運轉。

　玉龍山的靈氣隨意散溢，顯然配套的設施還未跟上靈地的發展。

　“孫道友。”

　“倒是稀客啊！”

　塵泥道人懸身相迎，孫平卻是詫異地瞧了他一眼，拱手道:“塵泥道友，倒是孫某失禮！”

　“道友結丹之喜，我卻未能親至！”

　說著，孫平從儲物袋裡取出幾瓶歸元丹，攝到塵泥手中。

　“小小心意，還請道友收下。”

　塵泥收好丹藥瓶，笑道:“如今玉龍山上，一片勃勃生機，萬物競發！實是道場之內第一靈地，小道我也便此良機，僥幸結了枚金丹。”

　他沒有說自己結的是甚麽金丹。

　但大抵也是實丹往上。

　至此，塵泥道人便要改稱塵泥上人。

　塵泥上人在前引路，玉龍山上大多地方都設有單獨陣法，孫平也隻得了大陣的入出資格，真要在玉龍山巔走動還得靠塵泥上人引路。

　“孫道友還請端正一二。”

　“天柱之外尚算靈地范疇，天柱周遭卻已然非是俗物！”

　塵泥耐心解釋。

　孫平心中卻是愈發好奇:“玉蛟龍身死，竟是將玉龍山一地養得肥胖?”

　兩人候在天柱外方圓地方。

　塵泥雖已結丹，輩分上仍是差了陀普三人一籌。

　前者同樣需要傳訊通稟，方才能入得天柱之內。

　撕拉——

　一聲叮嚀。

　塵泥上人抬起頭，衝著孫平說道:“幾位師叔已是允了，道友請！”

　依舊是塵泥在前，孫平隨後。

　入了天柱范圍，孫平頓覺得天地為之一振。

　“此地，此地?”

　孫平說話有些結巴。

　“莫非便是傳說中的靈源之地?”

　塵泥上人點了點頭，言道:“如今諸脈溯流，整個道場靈機盡數匯聚玉龍山一地，靈源滋生也是常事。”

　所謂靈源之地，字面意思就是靈脈源頭之地。

　但是尋常靈脈大多潛居地下，靈脈之源也會在地下最深之處。

　像玉龍山現在這等裸露在外的情況，才是孫平驚詫的原因所在，地表上的靈源之地稀少，山巔上的靈源之地更是罕見。

　靈源的好處便是能夠接觸到最純粹的靈氣，不用被其他靈物汙穢，修煉起來事半功倍！

　繼續往裡走。

　陀普、陀羅、陀凡三人依舊圍著天柱修行。

　但是此時此刻，三人的氣息卻與從前大不一樣。

　孫平反覆看了幾眼，整個人為之一頓，向著塵泥上人投去目光詢問。

　後者肯定地點了點頭。

　孫平方才拱手作揖，言道:“拜見三位真人。 ”

　“孫小友倒是好眼色！”陀普真人悠然笑道:“我三人結嬰不久，如今氣息尚無法內斂，倒是讓你瞧出來了！”

　孫平內心反覆，他發現了一個件事情——

　“我好像被騙了！”

　孫平重新整理思緒，心中盤算道:“唐倪、龔漓死命追尋的玉蛟龍豈是尋常之物?”

　“陀普當初與我輕飄飄言道，玉蛟龍毀去不過爾爾，但現在看來天師道上下才是真正受益之人！”

　“不論是唐龔兩人，還是我與木魁，都是其手中棋子，一步一步都已然算好。”

　想到此處。

　孫平晃了晃腦袋，製止自己繼續胡思亂想。

　“多思無益，如今事情已成定局！”

　“我只需保持一貫作風，依著陀普幾人的性子，也不會拿我如何。”

　因而。

　孫平笑意盈面，賀道:“三位真人福緣深厚，如今也是厚積薄發！孫平來得倉促，倒是忘了備些薄禮，以賀三位真人結嬰之喜！”

　“孫小友不必如此。”陀普上人繼續笑道，“你此前行事，我已知之。”

　“諸事順遂，辦得極好。此便是對我等三人最好的賀禮了！”

　孫平歉聲，拱手說:“三位真人喜歡便好。”

　內心卻是鬱悶至極，暗道:“黑魂誤我多矣！此間道場諸事諸物都在天師道修士眼皮子底下，哪輪得我去取什麽機緣，做什麽捉雀之人?”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