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無盡的玫瑰》蘇城華夢(11)
  58

  早晨,蘇州下了濛濛的雨,微微弱弱,如霧輕浮。

  立於台階,在屋簷下,它撲散到我臉上,密密的,傾斜著,似雪花。

  我走在濕漉漉的的校園小路,避開小水塘,宛若踏雪。

  時而撐傘,搭在肩上,時而不撐,垂在手中。

  湖心亭仍有人坐著,他在那裡凝神,猶猶豫豫的有些深沉。

  湖上,是滿池吵鬧的睡蓮,撲散著。一隻蝴蝶,掠過我額頭,待要用手輕觸,又沒入灌木叢中。

  我的眉頭,舒展不開。撇一眼車窗,那影像有些憂傷的樣子,總是如此的獨行著。

  騎自行車上的女孩與我相望,明麗的綠絲巾隨風輕擺。

  濛濛煙雨的夜晚,湖心亭終於隻我一人。那裡有一處轉折,無椅和欄杆,直面向流水。我就這樣立在那裡,讓夜的涼風吹拂著。

  有人來了,望向他,待走進亭子環繞了一圈便識趣地離開了。仍舊在此處望著,望著湖中回環的小木橋,行人稀疏,他們走過會短暫遮蔽那微弱的光;荷在深夜裡依稀可見一點綠,比它色彩更深的荷影在水波裡微微顫動;我聽見蛙鳴,我聽見湖心一隻不可辨的小生靈激起了水,看見北方幾棵喬木的城牆外有城市明黃的燈火。

  也是這時候,被某種孤獨埋沒了。

  5月23日,晚

  59

  早飯只是一個小小的奶黃包,好餓,兩節課後專門騎去一公裡外的超市買了雪糕,心滿意足地奔赴下一節課,南蠻也很少如此講究吧。

  停好車用手機黑黑的屏找了下,上唇糊著半圈奶油,於是放慢腳步與身旁的男同學錯開,待他走遠輕輕拭掉了。

  小組成員在前演講,老師坐到了我前方的位子上,看著她烏發間的幾根雪白,忽記起許多年前,讓父母安安靜靜坐在沙發上,在明媚的下午對著光,給他們梊出白發。偶爾,我也會有一兩根,憂慮太多,早生華發。

  大宅門裡楊九紅梳妝,發現一根白發,她那樣久久地看著,不能自洽。家人無人少白頭的,我把少年時代最初的幾根夾進了字典裡,如今再有,只是望一眼後隨意丟棄。

  課間伏在桌上,聽那首再別康橋的歌,感受時光在康河的柔波裡緩緩流淌。假如我的生活可以放歌,算了,不能的。

  我們的主題是CBS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某篇報道,進行到一半老師補充,小莫被打斷就蹲了下來調皮的使眼色,我亦悄咪咪眨著眼回敬。

  夏日炎炎,兩日清閑,昨夜讀畢張愛玲的紅白玫瑰,白天胡亂翻了貓咪畫冊和一本名為“設計詩”的文字垃圾,又啟了福克納的喧嘩與躁動,今夜會翻完吧。

  執念提到貓和老鼠動畫片裡,“布奇給了她她想要的一切,湯姆給了她他所擁有的一切”,真巧,中午大家聊到豪門怨婦的自我修養。

  中中:“早知道學自動擋了,一門就過,可我爸說只要會了手動擋什麽車都可以開。”

  小莫:“你不懂,手動擋都是豪車配套的,比如勞斯萊斯。”

  我:“所以讓你學手動有道理的。”

  中中:“唔嗚,難道我爹是個隱形富豪,所以讓我學自動擋,家裡肯定是藏了十輛瑪莎拉蒂!”

  小莫:“別做夢了,將來給別人開豪車還差不多。”

  我:“霸道總裁啊,不錯不錯,你給他開手動擋,把人家車往樹上撞了怎麽辦?”

  中中:“對哦,這樣就賴上了,

到時候他躺醫院裡失憶,還不是任我擺布嘻嘻。”  我補充:“打著石膏。”

  小莫:“人家稀裡糊塗娶了你養著,嫁入豪門當個怨婦多好。”

  中中:“他捧著我的臉說‘小中中,不許愛上我’,那時我就一臉委屈和深情,等他一轉身,‘耶~’”(此時眯起眼,同側手做V字狀)

  小莫:“是啊,如今真覺得,找個有錢人嫁了多好,最好有個白月光然後不愛我,‘女人,你只是xx的替身罷了’,等他走了,我就是個快樂的富婆,嘿嘿~”

  大家:“耶~”

  自動售貨機前。前頭的男同學正等礦泉水掉下來,一個夥伴從後面抱住了他,幾個人驚惶、嬉笑、怒罵間,他與我四目相對,都是愣愣的。男生訕笑了下俄而去錘他的友子,留下一句“你幹什麽呀,有女生看著呢!”後,幾人勾肩搭背溜掉了。

  我茫茫然忍耐著笑,握著一杯冰咖啡走向教室。

  自行車停在水池前,我推著它往回走,遇到黑白花色的小貓趴在一棵井蓋上。它那樣安詳和端正的兩隻手攤在前,與舒展的尾巴連成一道弧線,情境似太極糅合間仿若存在的邊界,比揣手手的小貓更安詳些。

  我與它講:“嘬嘬。”

  可是,一隻井蓋上的奶牛貓有什麽好講的呢,不知道。只是有幾秒鍾覺得它很可愛,然後告訴你。

  宿舍樓下的欄杆上晾著許多被子,撥開一叢叢被子,平台中央懶懶歪著一隻三花,它小小的,沾了點夕陽寧靜地睡著。

  我與它講:“咩~”

  它睡眼惺忪地看過來,回:“咩~”

  哈哈,又教壞了一隻小貓咪。

  5月24日,下午

  60

  下了課,蹬上自行車直接往獨墅湖去。

  月亮灣國際中心。我,穿行於大廈之間,經過兩座旅居酒店,沿湖推著車散步。湖風吹著,沒有落日,心裡的夕陽在原本的位置依舊降落著,直至隱沒城市中。

  一切正好。

  靠近湖,風大了起來。沒有光,沒有了影,沒有一個星球懸掛在看得見的天上,它霧蒙蒙的。我便當作影尤在,與她為伴,自洽。

  半月灣猶如塵世的下弦月,顏色是城市湛藍的大廈色,我在這頭尖尖的月牙角,愣愣望著那頭在樹圍牆裡隱現的風景。湖邊餐廳的似草原婚禮的兩側花架,白色的遮陽傘收著,下是戶外的藤桌椅,侍者、西裝、昏或雅致的微黃燈光,像是要有人舞蹈。

  湖風吹走了很多倦怠,想懶到此處躺下。若是過了半月灣隔斷的小內泊,便是一整個大的獨墅湖了,我誤把湖心的漂浮物當做了明黃的小船,必是有人正駕著它浮遊在湖泊中央,然,越細看越像一座噴泉。聽水波拍打腳下的台階,低頭看見我在水中被扭曲的影,和對面大廈的影。至少她一直在,無月也可對影二人。旅居酒店的簷角與園子,乾淨的大廈,環繞它的在風裡搖曳著的樹,教堂錐頂,模模糊糊的,我看不見十字架的那一橫。六點整,安安靜靜的,不似故鄉小鎮的它此刻會有音樂。水波撲打著,台階一處恆久的濕潤,它還有水草,有生長的,有在水中遊離;浮沫也很可愛,因為我看不清,所以它只是白白的一片片,類似於大片雪花或柳絮;台階的夾縫裡亦有草和苔蘚;小蜘蛛爬上我的牛仔褲,撣掉又怕手重了傷著它。

  我一個人坐在台階上,並未去大的湖泊,只在灣灣弦月上看著水泊。那裡有許多人傍晚散步的,紅綠燈,燈紅,柳綠吧,還有玉帶小石橋。吹了許久,這頭那頭的鳥鳴,左右的風;九座高樓的影,顫巍巍,我兩側的發亦這樣任微風擺著;酒紅色的發圈綁在手鏈下方。湖上飄著的水草將往何處呢,那些浮沫,即刻消逝或者去向很遠,這湖在,這些大廈在,它們的倒影也將很久的在,還有湖中的我,若有一個平時世界會不會坐在湖邊,思緒飄飛,甚或同一時刻念起這個正聽樹在風裡響的我。

  岸邊,咕嘟嘟的泡泡,又誕生了許多白,我坐在倒數第二節台階,腳在倒數第一節,腳與水二十公分,湖也隻比這地面低了半個手掌;身後有褪色的,淡熒光橙的救生圈;聽見犬吠。

  美好的自然,沒有夕陽的傍晚,城市被隱沒了,它的邊緣彌散在天色裡結構好像細胞。上是黃昏,戀人的黃昏,下是城堡,荒謬的城堡,水波撲打台階,經過湖的風掠過顏面,一種安寧、孤獨又愜意的感受化作輕輕的歎息,一道小小的起伏淌過心間。

  忽然意識到,我在城市與自然的交接,忽然城市,忽然流水。

  之前雖總講獨行、無伴什麽的,但也不過是偶然的失落罷了,習慣成自然,算不上神傷,想起來微皺眉一下就可,不是很在意。左手輕輕勾住右手的拇指,手臂伸直微微環抱雙膝,呆呆坐在那裡,吹了許久的風。有些冷了,來散步的人漸漸多,開始往回走。

  5月28日,沒有夕陽的黃昏

  61

  近日的,部分囈語和夢:

  不知道為什麽,現在記不起任何人的名字。腦海裡只有兩個字:薩特。可是僅僅是這兩個字。“薩”、“特”,不記得與他相關的一切。

  想賭氣來著,不忍心,願望落空了,還是不忍心。

  天天當作是享樂的話,樂的是什麽呢,什麽可樂呢?

  王醫生和立醫生看著照片,他們笑鬧著說我不好了,得絕症了,我隻覺得無事,無傷大雅,在貼郵票,順便思考著如何排列它們。

  我捧過一盆花走過小巷的石板路,左右是荒蕪的青青草。不是盆花,是一枝一枝折下來的玫瑰、月季、狗尾巴草、小竹條……同一個方向排列著可扎成束。不過我把它們散著,折斷處沒在搪瓷盆接的一點水裡

  穿了幾年的涼鞋有些壞了,好像不知不覺走到鵝卵石上去了,腳隱隱痛。

  走過一個眼熟的長發男生,我就停下來瞅著,一邊想他是誰。他去了那條有梔子花的夜了的園林山道,路似乎是往丘上攀的,然後也定住轉過身。我們好呆的相望著,時間一久好沒意思,哼,我側歪了下頭轉身就走了。

  裸體的水澤仙女摘下了她們的翅膀,一摘下翅膀們就變得柔軟起來,像普通的綢紗。然後這群女孩子在湖邊浣“紗”,居然還用木棍捶搗著,岸邊的某石旁立著許多洗衣液瓶子。

  唉,我是不是該買洗衣液了。

  有一個上上世紀歐洲服飾的青年在盤弄機器,細細微微調試著,可是他手上的是一幅油畫。他參考著一副油畫在逐一擺弄精密的零件。

  我在夢裡的夢裡,夢到一隻大橘躺在地上,超肥。

  我抱起一隻毛絨的玩偶小海懶,在背上寫下一些字備忘:山路、宮殿、心慌慌、他的湖泊、害羞仍然看著、偷夢裡筆記的賊……

  每一天,當成人生的最後幾個星期的普通日子來過,最後一天太倉促,不合適。

  最好是,忘記吧。不要忘記。

  有一處大河流,無人掌舵,我一直向後漂浮著。奇怪的是,看不見路,雖驚心動魄然始終穩穩當當的。

  知道自己在第二層的夢裡,想灑脫地唱自己寫的歌,可是環境說“否”,於是把稿子一拋,它們還沒降落我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看不見的後上方拽去。房門砰的關上,我知道,夢魘來了。玩偶,我心愛的玩偶變作古代的仙女,欲言又止看著倒地的她,滿眼期望地望著。然後無情地回頭。門後是怪物,可那又怎樣呢?我開了一道小縫又關上,又開又關上,反覆多次。落寞的怪物會注意到異響然後回頭憤怒地撕碎我吧。

  但不是門內的。是那頭的,瘋狂的速度,快速的讓人覺得空氣都要稀薄起來,驚慌到興奮

  快,帶我走吧。隨便怎樣的恐嚇和啃食我的神經,帶我到別處去,一個未知的恐怖世界。它就停止了,忽然的。為什麽要停止?這樣的可惡嗎?

  我因害怕而高興,這點樂趣也剝奪了。我有些,落寞,好想哭。

  巨大的幸福充實著我,快帶我走吧。我在夢裡愛上了一個人,我對他講,假如我不在了,隨便哪一個季節哪一個時刻,請偶爾記得我,他答應了,我涉水而走,在荒漠裡的沒有邊際的小溪流。有音樂,淺淺的不知何人吟唱的歌。

  水裡倒映著一個太陽,往前走,是黑夜倒映著一片星球,生長著小花的草原。

  在下著雨的晚上,抬頭看見,我沒有看見的月亮,就在那個空空的地方,和往常一樣流轉著,夕陽在,它之後是千篇一律的月夜,影子也未消失過,總能自洽。

  某時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