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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的玫瑰》蘇城華夢(3)
  26

  我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在梁幾乎是阿愷的影子了,心裡不平靜,出了宿舍散散心去。

  聽愛倫坡埋葬,砌牆,悲哀,骨骸,高貴的福爾托……後覺得煩躁關掉,開始一段放空。空氣有塵,就這樣走著,無所思,有也不留意,讓它自己消散掉。伽南。

  偶爾響起那篇與蒙蒂利亞葡萄酒對話的回聲,只是與自己的回聲罷了,還是對著幽靈麽,我何嘗不是。

  腳步有點飄忽,不是困,有點像修眉時的那種醉,不像是愜意,也不像愁。

  偶有夜跑的同學經過,有人在對面照射了藍光誘魚垂釣,他就在陰影裡坐著吧,光和光的影成兩處明亮。

  經過汽車看一眼窗中自己的影。

  無月,河水對面的車流,讓我害怕可是今晚沉默的樹。蟬噪多成一種靜,我經過它便停止,泛起一陣小小的堵塞。

  我心裡好像有很遙遠的旋律,也可能沒有。

  一路走,來回走。寂靜的球場,寂靜的河水。

  音樂學院,七盞,複向前,七盞,再無。

  聽著歌,音量調至聽不見外面友們的對話,伏在桌上,進入半夢狀態。真是像啊,忽湧起淚,不久平複。

  4月17日

  27

  打開衣櫃,掛著幾條夏裙,那幾件JK買了很久了,但都沒怎麽穿過,只是拆了定位線嶄新一如剛到我手中。春夏之交,女孩子們會喜歡吧,前陣子櫻花開的爛漫,很多人去本部看櫻花,小莫也跑去了無錫看,說是那裡的碩大而美,我在本校區的櫻林邊上走了走,知道它開得好了。

  JK,隻當作普通格裙。暗紅色那條名俠骨,自己對徐霞客俠客行了解不多,江陰人、總是旅遊、寫了本書。此紅色調有蘇格蘭裙風韻,過去我一直覺得這種百褶裙和日本國有著或多或少的聯系,不太喜歡那種次元文化,亦如我不太喜歡看動漫。去年倒是看了幾部,一部荒謬派的美國佳作《瑞克與莫蒂》中,援引轉過去看的日本老片《阿基拉》,講述的是一個憂鬱的末世機車故事,探討心與這個世界何如,死神到來之際人類生存狀態何如,有點海德格爾內求真和撲向未來的味道;一部《青之文學》,改編自當代日本名篇而成的片子,我喜歡夏目漱石的《心》那話,其中有一問,是等待的人更痛苦呢,還是叫人等待的人更甚呢;芥川那篇雜糅了竹林中、蛛絲、地獄變等,也很不錯,繁華、沉寂,透著一念天堂地獄之間的淺淺關聯,禪與恐怖幽暗交織在一起,其中的瑰麗落寞難以訴說,愛倫坡的作品倒是絲毫沒有這種東方美學的痕跡;一部《岩窟王》,亦是科技未來與大仲馬基督山伯爵的聯合改編之作,訴說哀愁的美,我喜歡它片頭的曲子,無奈且幽邃,聽著就能似乎看見他們三人在馬賽的海灘行走,風將她的簷帽吹至遠處。

  送掉的那條顏色略沉的藍裙是町冬,海涅在在冬天的童話那首詩裡面提過麵包、玫瑰、羽毛等物,都是美好的東西。

  深綠色那條名雲杉,色有松柏之態,我起初買它是為了在去年的萬聖節扮蛇院女孩,就是哈裡波特的霍格沃茨的蛇院,為此還配了一條深綠色的條紋領帶和一件黑色西裝。友說那件西裝很棒,然過於正式。其實它的裁剪是很好的,但我不知道為什麽要用毛邊,細節處不夠利落。基本就是一直掛著,去秦漢史課上穿過一次,另一件威爾士格紋羊毛西裝,去年穿過一次丟洗衣機洗了,結果縮水毀掉,

我就當作普通外套從此丟洗衣機洗。白襯衫平時也不打算穿,那件開襟處淺藍繡花的配過一條黑裙,當時和一個邀約我的男生打過一場網球,後覺得那人非真之人,即使有如“以後一起逛書店”“周姑娘下課了嗎”等語也不太理睬。我與他提過一次友們在校組織/社團中大概是負責人了,我遊歷八方之事,他卻安慰我不必太在意身邊人追求謀事和生活充實雲雲,開始道社交之意義,叫我寬心等,我頷首微笑,往後的日子便再無興致與其人對話。  電影《美麗心靈》裡圖靈與機要組織的對話真的是虛構嗎,誰能否認對他那不是真實,眾人卻講他是精神意識不正常。暑假得再讀一次紅樓,只是那些詩句還不能背誦,定格在相識和略知。

  不緊不要之事,如父親所說,十多年前我日記便立意平平,無非些小貓小狗,吃的買的。近期有些話多,大概是心底深的角落不太寧靜,沒準哪天就從此緘默了,不過既有你衝了咖啡願意聽叨叨這些瑣事,想來無妨。有人說嘉定屠城之後,所有的詩都顯得殘忍,《隨園詩話》也講些不緊不要之事,有人研究瓶瓶罐罐瓷器瓷碗,有人考據有人理學,往深了說都沒什麽意思。繼而聯系到戰時婦孺之慘狀,插一根草便賣了自己給人家做奴婢討親人下葬錢的,還有那些悲憫的士大夫。我此刻也不必過於憂慮這些天下事,人類的苦難從來不曾停止,就是現在世界上也正在發生著幾場罪孽,發生著惡行,然而畢竟遙遠,我既不知,就不必再刻意找些悲的事打聽了。那條淺藍色的叫鳥之詩,名字取得很有意境,但這樣的組合是略微花哨的,可以類比一些人物取名“靈犀”“默笙”等,字是好字,個個好,湊起來未免紛繁雜亂,總之讀出一種輕微的噪來。過去還很喜歡周芷若這名兒,上次營銷課上聽到老師提“芷若”一名之常見,複不太喜歡。腰圍買的68,可以收些,但是我至今沒什麽數,買這種裙子似乎不能只看腰圍,退換不是很方便。衣櫃裡的幾條就都會炸褶,問友們何故,她們表示腰臀比過於優秀,或是胯骨比較大,所以會如此,無妨。這種格裙材質是偏硬的,應該不可以扔到洗衣機裡,我也不太穿,掛著吊牌未拆,去年覺得自己的太多了,共四件,想起來便送了一條與遠方的友,雖很久未聯絡不過彼此的心性是知道一點的,還行。

  想到半裙,現存的還有兩條。一條網紗綠,可正反穿,紗的那一面略帶金色珠光,這件真的很應那句“越紗裙染鬱金黃”,出處忘了。我習慣紗在外,綢的那一面不太喜歡,作裡子就好。新品出時是一百七八,我買了,後降價,繼而再降,不太開心。裙子還可以,開始我用它配那件黑色的t恤,甚至丟到洗衣機也會放進洗衣袋保護著,現在不太在意。黑色半裙不細說,現在不太喜歡,有些厚重和設計上的詭譎,花邊收尾初期當作小巧思,現有些小小的厭煩,也許秋冬會套上它。

  其余呢,過去也有過別的幾條,有的捐掉了,有的賣掉了,有的永遠沉睡在家裡那間放過往衣物的房間,被遺忘掉,既是過往之裙,過往之物,就不再回憶。昨天大概是有點醉,咖啡喝多醉了,現在仍然有那種飄飄懸浮之感。早起做了個夢,夢中那幾段柔和清晰的閑聊剛落下,就拿起身邊的筆記錄了,然而大概它有意讓我忘掉細節,於是隻記下了殘缺的感覺和零星片段。隨後開始思考,剛剛在桌上夾菜時平靜的對話,是夢呢還是過去真實發生之事,哦,是夢,我放下筷子就從夢世界走出記錄了。起來走到桌前,吃了兩塊牛乳小圓麵包,芝士夾心,是昨晚某同學放在樓道窗台上贈的,衝了杯白咖啡,分了兩次,前次濃到稠沫,後倒入熱水只是把衝杯子的濁物喝掉了,還醉著,才六點多,清醒了些複到床上睡下。

  小莫講中午出門十點要洗澡,問我可否統到下午,回答可。記得她是去某外地音樂節,才八點多,熱水器等會兒還能支撐,我先去吧。想把頭髮留到腰,放了遠古城堡的歌,享受水流撲打之感,奶糖味的沐浴露氣息漫散開來,眼前閃過迷失東京和幾部托納多雷電影的橋段,恍惚看見拍賣師維爾吉爾坐在日與夜咖啡館的窗邊,乖乖地等待那件珍貴的贗品。

  4月17日,晨

  28

  出門還帶上了傘備著防曬,中中問10-20℃如何出門,我講:“你去掉一個最低分10℃,那是凌晨和晚上的。”她很高興地套上t恤在桌前梳起妝來,準備下午雙選會了,我問雙選會何故,講這是暑期社會實踐啊,複問每個人都要參加嗎,答案為否後舒一口氣,愜意地出門尋早飯。

  第一頓就去冰櫃找雪糕似乎不太合適,臨場發揮,在校園超市選了黑米麵包以及一盒谷粒牛奶,坐至其窗邊吧台處。很文雅了,一塊一塊撕著麵包吃,在外還是得注意點形象。剛剛在左側遇到那個安排貨架的人,意識到擋著路他就讓開了,忽到我附近。我的視線在麵包夾心處,余光中見他總會瞟過來,心裡有些不爽。共六眼,來轉四次,腳的方向在我,作若無其事狀,最後停在東南角過去製作奶茶的地方,我回頭略冷漠(以及億點點殺氣)的正視他,果然盯著,還略帶一絲玩味。啃了一半的麵包不香了,不管出於何目的還是無目的,畢竟春光明媚且在校園,警惕之心可以忽略,是不該撕著麵包隻啃餡,還是我書包拉鏈開了,還是他無聊至此逮著我的行為玩味?我是有點強盜之心的,一般情況隻可自己觀摩,把人們當風景,瞅你瞅他的能把控力度,別人把我當猴兒可不行。回盯過去好幾秒吧,後此人收眼轉身。

  便利店搞活動,任意消費加五元就可得蒟蒻果凍一袋,十多年前家裡經營過老家地界的零食日用批發和某些白酒代理,我知它利潤空間大,因為喜歡吃仍舊很開心,選了荔枝味,“任意消費”項為一根玉米。可是今日這支不太新鮮,不是煮的時間久了,是食材不新鮮。去年有報道過便利店中中的過夜問題,其余物資如麵包甜品等靠近臨期便要開封丟掉,如此浪費也是捍衛品牌形象的武器,拿奢侈品銷毀庫存比方不恰當,但意思是那個意思。一如精明、幹練的形象,不管在搭配,還是運營、經商、供應鏈還是處世大概都是受世人喜歡的。

  我見過便利店員工當場統計的,也做過7-11的案例分析,知道一些做的好的連鎖店會分時段、地域等安排不同的貨品上架,控制庫存。《零售的哲學》裡有談“朝令夕改”和變化的,記不太清,我理解的就是:即使同一條街,也許這頭的人喜歡櫻花咖啡,那頭的買藍山比較多,這頭是街口好吃的多人們冷落了它,可是走遠了買不到便宜的就到那頭的買關東煮,那頭的中中就會安排的多;比如周三周四什麽情況了、周末大家賴床不吃早餐,這兩天麵包便不太更新,等周一二再有一輪替換,某日9:00-11:00安排哪些小蛋糕,哪些牛奶只在下午供應,都不一樣。效率效率啊,對於他們來說,捍衛品牌形象是很嚴重的大事。因為那些大公司不容許此類公關危機出現,因而產品的安全、品質會格外上心,可以聯系到最近的事。便利店呢,對如此快節奏的他們來說,臨期食品售賣法不可取,其經營之物不少是快消品,流轉周期短,速度快,去買麵包的時候一般挑後排的,新鮮些,口感更好。

  物流,配送,倉儲……學科專業之事,平時不太上心只能淺淺帶些了。從原材料供應、製造、分銷給下一層級、到放到貨架上供人選購,總是免不了積壓。而庫存,就意味著消耗,前陣子我還與一友說過不要消耗人的情緒價值。或報損銷毀,或退回供應商,命運像那些存在過又消失了的瑕疵書一樣倏忽逝去,可是有心人如我蹲守著搶都搶不到。為避免這種情況過多有些產品就安排得少,比如好吃的奶黃流心包,要是整點前二十分鍾去一定是沒有的。在拙政園附近的那家就不太講究,估計是來往顧客不似學校年輕人這麽愛吃吃喝喝,且口味相對固定。是三教九流眾生芸芸,銷毀的物資就多一點,那次給我打的爆漿飯團時間不夠,芝士沒有化開,更不要提產品的靈魂就是包裝上說的一口漿汁,以後也不會再吃。

  三樓梅花餐廳做豆腐腦的包子店倒閉了,改成了民族窗口,售賣牛肉面。之前每次去時無論是那個上了半百的阿姨,還是略靦腆的小哥,都會問一句“要不要來個煎包?”一直如此未間斷。他們家的綠豆湯不好喝,然兩元的價位還算可以。如今昔包已逝,昔人再遇不見,生出許多酸苦來。這一段有詩可考,後人作《過梅花東窗》說此事:

  去年今日此窗口,豆花煎包全都有。

  老板不知何處去,豆花再度不可尋。

  其余幾個經營早餐的窗口雖有豆花選項,可是沒人弄的,一來基本以甜為主調,如果搞些蔥薑之流勻不到其他菜品上,比如那家輕食粥便是如此,總是研發些奇奇怪怪的甜物,有好的,也有難以下咽的;二來大概像我一般喜歡吃的人不多吧,食堂那麽大,大家今天這家明天這家,不似我兩三日就來看看這位紅袖招一般專情。

  昨夜聽說南區七食堂樓上的創客中心開了一家西裝店,名“新希望”,面向大學生,

  買了一條珍珠項鏈,一件碎花粉紗裙,一件牛仔外套和它搭配,還有一箱書,名家畫冊印的紙,訂了《環球科學》。牛仔外套是因為評論中有一句“買它,出街碰到10個穿牛仔外套的,它是最特別的那個”,珍珠紐扣,中間簡約而細節極工,很溫柔。發現我的裙子們大多偏近古典簡單,或田園牧歌之風,但也不乏利落機車一類的英颯之物,大概這是我喜歡古典都市在服裝中的體現。昨夜效友之法把頭髮疊起來扎著睡覺,據說可弄自然卷,可是放下來還是直發,只是蓬松了些,發質粗硬,燙不成形,卷不成形,很無奈,我就是如此吧,若非高溫和強製不得不為,外物又如何改變。

  嘗過教育超市的谷粒奶和麵包,流連過便利店的玉米和蒟蒻,又經歷了一回二食堂的椰奶西米露,卻仍舊忘不掉那個從最初便惦念著的雪糕,不重要的舊的人事不必花精力忘記,因為他們會自然消散,就像昨天的霾,可是,是什麽讓我離開溫暖的被窩,讓我告別一些舊事,仍是那件最珍視之物。

  我愛蘇州的古典莊重,我愛它包容無數異文化的藍調都市,這裡靜靜的小河和學生公寓外面的施工和車流都讓人癡迷,我可以在這個年紀這個校園裡肆無忌憚地發呆和行走,可以因為簡單的觸動就留一兩滴淚,醉朦朦的夜行,可以在周末賴床或者吃一個早上,這裡跑到那裡,研究搭配,研究生活美學,思考未來會怎麽樣,我、他人、城市、人類的未來,有時候不免悲觀,悲著悲著就順路拐進哪家店弄了杯不加糖的奶茶。

  四地流轉,南冥到北冥複在南冥,難道這便是我牧羊少年的寶藏,兜兜轉轉這凡世,見山見水不見山水,紅塵多少事端,歸來仍是那心心念念之物,叫我如何渡紅塵。天地一聊客,說盡俗世不肯歇歇嘴。往夏天過了,我可能會好好講一講雪糕和它們的世界。它在我手上,陽光之暖便不及一分,此年此日手中之冷物,此時此景之境遇,都將是回憶時的一部分,

  也許,趁考試周到來前,今日我可去一趟伽南,或者窩在宿舍看一個下午書。不過沒走兩步就啃完了,啃完了複啃那根木棍,還是不夠文雅。

  也許,我真的該“好好學習”起來,總覺得如此悠閑是一種逃離手法,可緩解一些堵塞。

  昨日彼得羅提及遠遊,我才想起這個世界上有在梁這麽一號人,對自己的遺忘力小小的吃驚了下。

  我有一想,曹雪芹的前八十回不全是回憶所作,當事時是作了記錄的。為什麽這麽講,他是處在其間知福知悲的人,要麽就是並行不悖的記然後放任自流。許是臆斷了,感覺卻很強烈,似一種同類相望的諳然和隱晦。

  有幾篇過去式的行文,依舊在增加,不是我寫的,是事件在自動流轉和訴說,它們在虛空裡懸浮,日日增添和自我實現,也許永遠不會有天日,也指不定沒幾天就給你知道了。我有一項紀錄的本領,不是謄寫,不是記者的提取和摘要,而是手和發呆時所想同一時刻進行,沒有叫誰等過誰。不回憶它也會自己存在和發生,它們彼此平行,互不相識互不打擾,從不佔用思考的時間。因此能遊轉夢和現實,清晨醒來,我會辨認周圍的環境,這個不容易,經常反應會兒慢慢想起在哪裡,我是誰,原來剛才那些事不是在這個世界的。我可以放下夢中的筷子順手拿起枕邊的筆記點事,同理在夢裡順手拿起筆記錄夢中夢或者現實的故事,無論在哪裡,記過一遍就不回憶了,更不會有第二遍。於夢,“忘記”才是刻意為之,現實相反。

  數月前才正式開始體會放任往事沉沉的美妙,如今竟學的如此好,隨時可以因為興致消失退出遊戲。荒蕪了許多,冷漠了許多,也愜意了許多,很偶爾才湧起一片天地蒼茫之感,這時走走呆呆,或放空,或放縱它的故作悲痛狀,不久就會平複,然後晴朗起來。

  明日是小莫的生日,她是真正的陽春三月女孩,雖沉靜行事莊重些,然深究起來不似我仲春的冷,我是清明的沉沉雨氣,只是看起來明朗些。到晚上和一種姑娘們吃海底撈去,我給她準備了什麽禮物呢。受人以咖啡不如受人以手作咖啡粉,嘻嘻嘻她還不知道,零點再給她。

  冰箱裡的鍾薛高是個很好的營銷案例,什麽時候我會寫寫。還有石寅版中“孤獨的飛鳥,自由的靈魂”等精妙所在,哪天又想說說歌,繼而是詩,貓,植物和人的性情,說說歲月,鐵鏽和春花秋月,沒事再講幾個毒辣的笑話,說說各種技藝,費工費心的東西,咪笑著眼講友們或悲或快樂的際遇,還有我自己的,說說各種人間微妙的感情,然後將舊事隱去。湄這言,小蘇之事,便是沒這言,小說之事,這不過一場華夢。

  今日雪糕三支,咖啡七杯,熱奶兩杯,冷奶一盒,綠茶兩杯,涼白開無數,然,只是到下午。等會兒和姐妹們去吃火鍋。

  現在小莫喊我幫她去燙個波浪卷,我拿著蛋卷卷發棒認真又有點不知所措,握著友的長發,燙時隻覺歲月很慢,很幽靜,問了她些關於留發,卷發不僅不要的問題,說了幾句讚美,不留神一小撮給燙歪了,友很無奈,遂自己動手。

  哈哈,友搞不定了,複叫我,一縷縷幫她燙著後面的長發,我與她講著一些感情之事和隱秘的心緒。美麗的意大利風情女郎一般的友,還有我美麗幽靜的少年時光。

  4月18日

  29

  體育館內,大眾健身操,第二套,第二級。

  下課前,她與我講:“這同學,你看你今天來的時候不是什麽都不會嗎,現在左邊的動作不也能做出來一些了。”

  “你不要看別人的,她要是在你前方還行,側邊你看著他總是會慢一個步驟,你要自己去想”對哦,我每每做操總是朝左看著身邊的人如何弄。

  手在後,扭臀,跳躍繼而拍手,向左向右扭著步伐,忽而弓步……熱身時我玩得很暢快啊,也許假期我可以學一點街舞,蹦蹦跳跳的多熱烈,又有金錢和費時之考慮,先放放。壓腿的時候,浮現出一些在把杆上拉筋的芭蕾女孩油畫,《最佳出價》裡最貴的那幅同為一位芭蕾女。

  我回憶著那些動作,腳跟不上,手跟不上,很粗糙的跟在後面動一動,同時在思考一個句號的問題,因為近視,只能看到前方鏡中自己模糊的身影。我在第一排,在最右邊,而且近視,隻二三百度不怎麽戴眼鏡。

  她一放音樂,大家做著很陌生的動作,不是今天教的。熟悉麽,可沒有那個提腿跳躍的步驟啊,她們在做什麽?上周課前我與老師發了一條留言“身體不適請假,望批準”,今日來時她問過我,回答依舊,身體不適是很模糊的詞,上節課我在宿舍坐著發呆腦中昏昏沉沉出來定然不適,因此沒有不誠。可是清明假期沒有上課,上周教了很多動作沒有來,原來是以前教的啊,我還做得很順暢來著,竟然斷片了。

  大家都在做操,我不記得動作手插在腰間成了老師外唯一一個無動作的人。

  老師問:你一個也不記得了,以前來上過課嗎?

  我微微笑著回答:來上過課,剛才我失憶了。

  仍舊溫和的著看老師,眼睛裡寫著尊重和接受批評的乖戾,她大概有些生氣,更多無可奈何,講一句:“嘿,你這個學生也是好玩得很哩。”

  複講“剛剛我在前面教一個上節課沒來的女生,你怎麽不一起去的?”

  “嗯,沒去。”

  “你,算了你現在去,跟那個紅衣服的女生學,人家跳的好的。”

  我就往那邊跑了好幾米,到了紅衣女孩左側,她跳得很好啊,動作準確,輕盈隨意。可是平時就是左轉看身邊那個姐妹跳,紅衣和我並列,我又是向右看不太方便,仍然跟不上。這是所謂的四肢不協調嗎?跑到她的右後方,順暢了些,一點一點琢磨每個動作,略過老師的表情,略過窗外的網球場。老師十多分鍾前說不知學校新的跑道有沒有建好,想在外面球場畫個五十米的線給我們跑步,在窗前看了會又覺得間開的長寬不足五十米作罷,我知道那個球場的橡膠地面過滑不適合跑步,依然頷首向著她。

  答她話時眼神大概很迷離很乖巧,看起來不像好學生又不是和人作對的那種,也有一種平和略帶溫潤地玩味氣息,叫人對我無話可說。

  自己能意識到這些。塞林格在麥田裡寫過一個場景,女友薩麗在溜冰之際知道自己很美,故而屁股朝著霍爾頓作忸怩之態,男孩雖厭惡卻不能否認她的可愛。“到處都是他媽的偽君子”,去觀摩自己行為其實也很好玩,或許這樣的行為也是我不自覺地刻意為之呢。

  我最近似乎是太過分了。

  昨夜的爛漫煙花,看著自己的照片,她們怎麽把我拍的好像在哭,其實只是在看湖罷了。在相冊裡回憶著,月色朦朧,比天顏色更深的幾棵松樹的輪廓,城市迷離的燈火。有一張舍友拍得很糊,恍惚間糊到好似莫奈的卡密爾,就是那幅撐傘的女人。月亮在裡面就是一個小小的光點,以及浩渺可見邊界的湖泊,當時想到一句“壚邊人似月”,忘了具體意思去查了下,原來是講美女的啊,那沒事了。

  我還跳了舞,記得那篇俄羅斯的文章,年輕的老祖母和姐妹們在燈光下翩翩起舞,那舞蹈是不自覺的,屬於青春爛漫的少女情懷,還有那個遠處不知何人演奏的音樂,其點綴就像黛湘二人在那個中秋之夜聯詩時傳過來的笛聲,不知何人所作。而老祖母和她的友們,那個陌生人,他們在那個遙遠的俄羅斯暗夜裡如此明媚,一如我和舉著煙花的友們。昨日看到那張野鴨獨立水上的照片,很是她們兩個聯詩時的一句“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我似乎是有點小壞,總是喜歡篡改別人的文章和話,比如“莫談國事”之說:

  “屋裡和涼棚下都設有藤椅和茶座,共人休憩和閑聊,你若路過打個照面也可。各處貼著“莫談國事”的紙條。時不時有一二管理出來走動走動,沏茶,送客。”

  我與你講講它的由來,原文為:屋子非常高大,擺著長桌與方桌,長凳與小凳,都是茶座兒。隔窗可見後院,高搭著涼棚,棚下也有茶座兒。屋裡和涼棚下都有掛鳥籠的地方。各處都貼著“莫談國事”的紙條。

  我記不清,昨天是回去翻了原文的,玫瑰園系定性為茶館,江南性質的茶館。若說些不該說的,大有宋恩子吳祥子那種秘密警察在其中攪渾水,也會多出很多好事者煽風點火,唯恐不亂,我想文雅點講請人的事兒,加上“端茶送客“這層意思和茶館又很配,即興改了改,句子還算通順。

  說起寒塘,好像關於“塘”和“垛”“岸”“灘”“濱”“土侖(合起來的字,現在通“埨”,是我老家的村名中字,現在去掉了康熙大字典裡應該還收著)”也有很多的細節可以區分,就像“亭”“軒”“廊”“屋”“樓台”……記不太清了,興致上來了研究下。

  喜歡改文說自己的話,這是很小時訓練的結果。十幾年前父親常給我選上句或者下句,然後叫我自己對仗或者隨意發揮寫下去,古文現代詩都有,小說也有。那時候最喜歡的詩人是洛夫海子等,我只會畫一種花:荷花,便是受那首《眾荷喧嘩》的影響。那首零幾年抄在我的那本《***詩詞選》上,此書上還抄著《雪白的牆》、《煙之外》、《沙揚娜拉》、《伐檀》、《碩鼠》等篇,還有一個英國女詩人的小文,想不起來句子和內容。但至今未把這些人這些書通讀,不像小時候瞧著那麽新鮮和喜歡。家裡很多詩集,是不知多少人欠的風月債,我隻涉獵一點。2年前的某一天,我在便簽上寫下一段話,“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詩和哲學的邊界/哪一個更適合生活,誰更能陪伴”;16歲寫過一篇名“詩意的悖論”的長文;許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幾歲小姑娘時,已經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碰到了那些詩歌就覺得很喜歡,他們說“哲思”,我誤認作哲學,考慮到行事之懶散,記憶力之勉強,忘掉車停在哪裡,忘掉上上節課教的動作,記不住詞意地名人名,原來我喜歡的是哲學家存在詩意的故事,喜歡看世相是那層曖昧溫潤的氣息吸引著,原來我需要的是詩意的棲居,是個寫不出詩的詩人。詩人如何度過茫茫雪夜?陀氏這一問問的人不知所措,估計就是個直男,問法很美罷了,我不回答,我隻雲遊。

  那條三圈的小珍珠項鏈,那件很靚的牛仔外套,瑪麗珍小皮鞋,粗糙爛製的手作咖啡和世間的一支支雪糕一隻隻貓兒,我如何能否認這些不是詩,又如何配得上做評論他們的人。因而只是看,只是看,偶爾遊戲。

  她們中有人提議外放音樂,我打開了那首《A lovely night》,輕盈的口哨和舞曲正配此良辰美景。和友們一起在木觀湖台上走著,她們三個在前聊著天,我在兩三米之後踱步,偶爾聽到有趣地添上幾句,大家就一起嘰嘰喳喳起來。

  我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嗎,似乎不是,一事做例證,還很新鮮,早上英語老師說“manu這個詞前綴很多意思,你們可以查查。”

  我點開電子詞典逐字母打出,確實出來很多。“manu”意思為手作,總要和經濟有些牽連,直接的詞意為“摩奴”,印度的神,我看過一部名為“塔巴德”的印度電影,神就大抵是這種無情和陰翳吧,還有執迷者在其中重複著欲望、貪婪和饑餓,慢慢抹去他們的人的部分,留下荒原狼的狼性,唉。

  下一項為“manufacture”,製造、製造業、產品、捏造,我可以和你講起江南的製造業,我雖不算了解,但淺淺的涉獵足以聊天;或講起自家的生意場遊歷之心得,不鏽鋼製造技藝的難點,老家的製造業發展,客戶的刁難和照顧……

  “manu”手稿、原稿、手寫的,這麽多年我手寫過多少紙條,無論是記錄心得還是閑話,亦或替中學時代的同學們傳遞當工具人的;以前買的一本莫言讀本前幾頁他手寫稿的圖片;許多年前在書店看到的一本賈平凹還是余秋雨毛邊設計的書;亦或馬克思原稿和平安基金的隱秘關聯;王開嶺寫過一個考據古希臘先賢的老學者的故事,他的稿子被賊燒了,賊要他的心和自己一樣荒蕪下去;你知道一個優秀的作家死之前他的抽屜裡必定裝著很多未完成的稿子嗎……

  ……

  ……

  何為聊客?

  她在天地之間慢慢地說,慢慢說著這些細碎的平常,偶爾會平靜地講述一場排山倒海

  我雖話多,生活中還是獨來獨往的,除非強製和有興趣,不參與任何集體活動,一般毫無興趣。有的聊便聊,沒有便不聊,環境、聽者、聊客構成了一個簡潔的生態,如此而已。

  這不是有意識這樣發散的,我看到便會這樣。一物一事到他們、它們的背後一整個故事。也許這是自己的獨特之處吧,昨天聽到中中在火鍋店玩笑的那句“每個人身上都背著一個蛋糕”就覺得很有趣。我可以在中學的座位上安靜地坐一天,發了無數的呆。那時教過某友一個遊戲以打發上課的無聊,就是眼睛看著鏡片和現實交接之處,人物會在他頭上形成的折射影像,只是普通的物理現象,但我把它戲謔成“靈魂”,因此得以日日見人和物之魂魄玩。還有眼中虛幻浮動的那個小圈,多年前看過一個科普介紹,大概說它成像在視網膜而非空氣中,是眼中細胞等物,最好的背景面為淺藍,所以你看平時的藍天就比較容易發現它,我倒是常常沒事追蹤者它玩。目之所及的光點,我這麽一講算是教過遊戲方法了,你也可以試試。

  而昨夜為何舞蹈,依然有跡可循。前天我在便簽上記下“無所遁逃/不可以問自己的心/我想跟在月亮後面走/在一個路燈下站著,那時心裡在舞蹈,帶悲的舞”,於是有了昨天的不自覺,其實它早在我的“該是”裡等著發生了。我做的每一件事,每一物品都可以添上一個意義和解釋,那是他們的“該是”,不是“是”,如此我很照顧它們,這是一種一視同仁的悲憫和仁心,仁心的存在可以滿足一部分虛榮,這種感覺簡直妙不可言。

  虛幻的神靈可不會這麽關注世相,金凱瑞的電影《冒牌天神》第一部裡有個情節,獲得了上帝的能力後,替上帝處理此地信徒的瑣事,然人們的願望之多是很可怕的,他把人們的祈禱轉成了文檔格式,還是下載了很久。世相之紛繁雜亂,僅僅是一個地區也夠上帝受得了,難怪神總是在苦難發生之際缺席不在場,總是加班,估計家庭關系也很糟糕。紅樓裡第五回仙姑領著寶玉進了幻境,離恨天、灌愁海,說女子之多隻把緊要者記錄在冊,已經這麽簡要了還分了無數的“司”和“殿”放這些故事。而那卷帙浩繁也不過金陵這一家之事,古今情、風月債,如此漫無邊際,由是從事管理行業者的勞累辛苦可窺見一二。我看的再多也僅僅從一個地方出發,說不盡人間事,更何況人的精力有限,興致也是倏忽而來倏忽而逝。可以聯系到那場戰鬥,遊戲罷了畢竟生活那麽無聊,但是遊戲結束後便不再有很深的印象。現在聽的曲中唱到的“About what is real and what is fantasy/ Throw it all away again, for today”就很是,何事是現實何事虛妄,假作真時真亦假,分來分去好累,這些就拋到遠處去吧,我是一個今天的人。昨日說到醉了,友們便都知我醉了,醉漢常說“我沒醉”,精神病院的正常人會說“我沒病”,既大家當我醉了,那就是醉了。其實這和在夢裡夢外走走一樣,隨時可以迷迷蒙蒙,也隨時可以清醒。感覺和咖啡關系不大,它只是比以前好喝了,量上還好,早無提神之用多年前就隻當普通飲料,我饞的嘛,黃金時代肯定是喜歡吃吃喝喝啦。伊雲規勸我少喝,去找資料嚇我找到伏爾泰七十幾歲還是個咖啡罐子就不勸了,過去我還拿過它就著安眠藥入睡。

  一邊聽歌一邊打字是最近開始嘗試的,是英文曲,不關注內容就不會擾亂心智。剛有一句“So sad all these lonely years”,中文譯得很好:“卻留我空自嗟歎這孤獨的歲月。”我想說,這孤獨歲月不必sad,不必嗟歎,好好享受便是,這是下凡塵的一場經歷,渡劫和流連。

  誤讀是個很美妙的事,恰巧下午老師提到“非理論文本閱讀之外,其余成文的東西出來解釋權便不再屬於作者”,這是我多年前記著的“詩人隻負責寫詩,何意義是讀者的事”,老師講到“作者意圖”、“讀者意圖”,提到海德格爾的別墅和小木屋,燒毀的作品等。

  老師在前方給我們講他的軼事,工作上的事,領導勸“你退一步吧”,他講啊“追求人生道路進一步那麽難,我為什麽要退?”真好真好,繼而講到南大的校長致辭,“誠敬雅勇”四字,不錯不錯,此人複提及現實與理想之衝突,呃,我好像沒啥理想。從小講話便“立意平平”,謔,他怎麽放了一個老頭子唱桃花扇的昆曲片段,雖然不難聽,可是孔尚任更願意女孩子來唱吧。“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唉,世人都說神仙好,只有什麽忘不了,古來將相在何方,荒塚一抔青青草就給你埋咯,還有人叨叨“人類歷史等待著被恥辱著的歲月”,公眾號的推送,雜志上的文章,苟日新,日日新,沒有可圈可點的人事。小貓小狗,迎春花,臭水溝,沒準會講五百部電影,一千多個夢,一隻蚊子也給安排一部史書和大小上帝施加的命運,會扒開一個凡俗女子的眼角的皺紋娓娓道來,你以為我在發呆,其實是在觀摩一個路人在鏡片中折射的靈魂影像。

  他又講,海德格爾生前規定了自己的出版順序,大概要一百多年才能都出版物完,所以明年微店應該還會推他的新書。藏之名山,傳於後世,說到漢娜·阿倫特問老海你的核心思想到底是啥,海說在第45卷之中,漢娜就拿狐狸之說內涵海,你就是個住在洞裡的穴居無毛老狐狸嘛,設置玄關和一眾小動物困在裡面,不能到達王國維所言“無我之境”,其實我更喜歡漢娜唉。

  下午聊到旭文,他呢,只是在風中飄,唐剴是躺在雲端,瞅著,非雲遊。之前旭文稱已在雲遊,談沉重和輕盈,他遠不夠。我像之前的“名士之風”事件一樣霸道,雲遊者為我,處其中而不在其中,名可副實,你們不可以用。我跟孔老頭學的哈,似乎有點古板和皮蛋。

  愛倫坡、蒲松齡、伍爾夫、福克納……近期都沒有通讀的打算了,主要是不太想看書,只是想講講話,講講話,如此便不會太過於沉溺在一種虛無裡,看人間就有一種仿佛真實活著的感受,那種感受讓我幸福。我也不是真的悲傷,只是遊離在外,加文·胡德有一部太空片名《安德的遊戲》,那一整個星系與戰鬥,銀河之事不過是少年的一場嬉戲。那麽我在此也是安德,扮演著一個蘇城單車少女&不學無術之人的角色。

  下了健美操課便往一期騎,路上忽然很需要一個假期,需要一個房間和一支筆,紙無所謂,我可以記在手上、牆上、地上……可是今天是周一呐哈哈,都是課即使我沒上過心。眼前,三張一次性洗臉巾上就有零星字跡。我需要的是一個海明威《春潮》幽閉的六天,無人在左右,卻又知可以隨時打擾他們,出了門得是鬧市,關了門只有自己,這個房間當然要配備獨立衛浴,每天要洗澡的,氛圍得雜亂溫暖如我的書桌,考慮到可能經歷夏天要有空調。呃,新鮮水果就算了,我買了很多麥果脆,好幾個牌子的,還有好多種咖啡,牙刷電動的吧,用習慣了。

  老爹的文為什麽讀不下去,彼得羅的大作為什麽讀不下去?那些不是文章,只是文字垃圾,指尖停在鍵盤之上,可我的,似乎也一樣是垃圾。之前提到的那篇過去之文還在生長,和它相比我其他所有的文字都可謂“垃圾”二字,以後列到坍縮篇裡去,現在嘛,不管它了。

  白鷺園的晚上,和友們一起拍了許多好看的照片。有一張大家一起笑的照片名“群魔亂舞”;糊到印象派畫風那張名“湖邊的女人”;露齒扶額的那張名“悲悲的笑”;樹的那張名“暗夜”;湖的那張名“湖”,拍出來似乎都是這樣慘淡平靜地笑,我又不悲,不知何故。一開始我把昨夜的影像們稱為“一束青春”,後改“一束時光”。青春帶著一種邊界感,是特定的時候,而時光本身就暗含著流動和失去的意味,比前者更平靜隨和。

  今日我是一襲黑,黑發,黑t恤,黑色化纖運動褲,黑外套,會說:我隨時可以開始遊戲。

  隨時進入遊戲狀態。

  4月19日,夜

  30

  出門前聽友們講了一場有關女明星換頭像引起的風波,眾人詫異、驚訝熱烈的討論著其中的荒謬,我在一旁安靜地收拾書本。友們字字珠璣,多有戲謔,和她們每日整麽處著,總能了解些奇奇怪怪的新鮮事,歡樂且友愛,我竟也踉踉蹌蹌跟上了弄潮兒的步伐。若聽到這麽講,糖糖肯定會冒出來教育下我“湄兒你錯了,我們不是弄潮兒,只是時尚的搬運工”。

  一直很享受鈴聲已過,校園四下無人的空闊,這時我就不慌不忙地去買杯飲料,愜意地騎著,偶爾會閉上眼睛,再很慢地抬起來,有時是對著太陽,有時是面對微風。過程是很短暫的,它不同於停在生理層面的眨眼睛,這種有意識的行為是我尋找溫潤的方式。這次就把遲到放到五分鍾內吧。

  昨夜走了很久回來,繞到東吳門東邊新鋪的跑道。楊永清和林樂知的漢白玉雕像互相望著,他們後方的樹如果不是前陣子春花爛漫我永遠不會知道是櫻樹。前方原是過去常走的一條靠湖的水泥路,站在那邊看水鳥和稀散的人群。有大半年它封了,連通我喜歡的那條湖中小木橋。帶著久違的心踏上去,又複轉至那邊的小亭子,我在木橋上看過白鷺站立在它的水草邊,而來校近兩年從未去過。

  這是一個良夜,很想一個人去湖心亭看水,也許會寫上一兩首平平淡淡的詩,通往它的小石板路更曲折,我留意著台階,這樣的夜晚,不會再有像我一樣的閑人了吧。慢悠悠走去欲窮其徑,咦,一個影子,是寞落的來散心的同學嗎?走近,一個男生轉向我不再動作,亭裡的美人靠上放了一部手機,他好像是在排練什麽動作。我在明他在暗,我看不清他的模樣,他靜靜地盯著我。這我總不能和他爭搶一個夜色朦朧中的月下亭吧,哈哈,我衝他調皮一笑,腰一彎後轉身,霎時間邁著企鵝一般的小步子溜走了。

  我不尷尬,不知庭中人如何。

  《碟海軍魂》有一幕,昏黃的路燈下吉恩下了車,凱文在黑暗中與他相望。凱文看得見吉恩,而於部長,他好似一個幽靈。

  4月22日

  31

  本來是嘗試著回憶和信有關的事,還是跑偏了,風華正茂,同學少年,很久不做回憶的事了,這篇由一張遺憾的小紙條啟,想起了我那些才華橫溢的友們。

  高一期末考後,鼓足勇氣遞給一人小紙條。開篇就是歐陽修創作《醉翁亭記》之初寫盡奇山之態,有一百多字字字精妙,可是後來全刪了隻留下一句“環滁皆山也”,因為他本來就不是寫山的,意為簡明扼要。原文是個意思,具體內容和後面幾句不記得,故我也直講“你是我目前除了父親外覺得最好的男生之一”。哈哈看“目前”“之一”用的多好玩,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情書,像也不像,只是表明心意。我既不問,也就斷了人回答的路,應該只是一種朦朧的情愫。

  對那個人印象不太深了,林語堂的蘇東坡傳跟他借的,下課經常轉過來聊天,問我各科題目,上課發困筆記沒記全借他的來補,與我講過一個威海尋歷史遺跡的故事,講話很溫潤。晚自習交作業是從後往前傳的,因而他及一眾同學便常見到我在那些試卷邊角寫的詩,有默的人家的,有自己即興寫的,律師或散文式的句子都不少,偶爾會引起同學一陣小小的討論。我倒不是想讓人家知道,不過那時候想到就寫了,課本、筆記、乃至晚上撕開沒扔掉的蒸汽眼罩包裝袋上都會有很多細碎的文字。他願意讀,我便願意寫,某天改了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成一首閨怨律詩(順序是原文的順序,在裡面提字,上次試著複原沒有成功),他是第一個讀者。後來為什麽覺得自己喜歡他呢,因為我身邊幾位同桌的壞笑,她與我講“你看你看他一下課就轉過來和你講話,而且只和你這個女生講”,另一個她講“覺得你們好配哦”,聽著這些八卦,唔,是哦。最重要的一點是,我覺得青春“該”有一場小小的戀愛,而且得以遺憾收場才最美妙。所以整這麽一出,紙條給他後我就跑了,我跟你說啊那一段特別好玩,他跟在後面走了會大概要說什麽,我就直接跑出校門留得無影無蹤。

  快高考的一個黃昏,我在外面的小超市挑乾脆面,猶豫選哪個口味兒呢,正好遇到他。我的手還在方便麵上哈哈好尷尬,放在上面也不是,拿也不是,眼睛就死死的盯著前面不朝左轉。這家夥問,你還好嗎(有點像偶像劇的多年重逢),後一起走走聊聊,忽覺當年要是不溜的那麽快,好像有戲。不過這一段一開始我就是奔著遺憾去的,青春本該如此,十分美妙。

  總是獨來獨往,懶散又意外地走進了這個許多家長學生的夢中學府,沒叫家長費什麽心力和金錢。一開始成績尚可,有點清高,朋友們講我總是愛笑的,而且笑得很溫暖,可是對誰都保持著距離不會親密。

  想到最好的部分,我在豆蔻年華有過一群十分優秀的友們,他們博識、燦爛而且極具個性,只是每年班級都會打亂,我不擅長交際,不知以何故去找他們了,不像在一處時可以自然而然的聚在一起聊天和玩耍。

  蝶兒常年穩居年級一二,後去研究物理去了。自己開始讀喬斯坦就是由她推薦的,那本《紙牌的秘密》中躁動的侏儒,曾經讓我們害怕又心心念念很久。她有一陣子常在作文裡提到“那個小鬼”,我也恨怕那個走起路來會有鈴鐺聲響,會拷問人靈魂的醜角,睡覺前總會不自覺的向門上的窗看,他是否正在盯著我。後來還有《瑪雅》,我很久後才開始看的,因此當初她找我聊這本書發現我只是為了做讀書筆記泛泛讀了一遍時,大概有些失望。後來這本給我最大的震撼便是“堙滅”,書中箴言為“創造一個人要數百億年時間,而毀滅,只需一瞬間”。我在《科學美國人》上看過關於星球堙滅和黑洞專輯的文章,知道它和消散、消滅等有個最本質的區別,就是消失的乾乾淨淨,不是白茫茫的大地,而是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剩下,真正的荒蕪。

  會考那陣子政治老師與我們講,這次前幾名來寫電影,投票後我們下節課放。蝶兒寫的三傻大鬧寶萊塢,小颯寫的泰坦尼克,我寫的科學怪狗,小城考的不好沒上去給我說了一堆沒聽他的。後面畫風不對了,有個同學提議了一部日本的恐怖片《咒怨》,結果班上就跟打節拍一樣民意洶洶,呼喊著“咒怨、咒怨……”於是她下節課就給我們放這個片子。

  等那個可怕的沒有眼白的臉從女孩肚子上冒出來時,班上有一陣小小的歡呼,我很無奈地寫著作業,蝶兒走到我身邊,說:我們幾個去樓下花架那兒複習吧。這四五個人便“逃課”到了湖邊的一處長廊那兒看書去了。我仍記得那個長廊,白色鏤空的設計,纏繞著紫藤,像婚禮的花架。那時的時光很好,陽光也很好,我們四五個人在看地理,討論經緯線和坡度。

  小城的爸爸是數學老師,同桌好幾個月。一開始我不太關心身邊的事,哪怕已經在旁邊一兩周了都沒有在意他的名字。有天不知道露了什麽破綻,他突然問我:“周小湄,你不會還不知道我叫什麽吧?”那時我使了一出聲東擊西引開他的注意,然後偷偷翻了作業本後說,知道啊你是xxx,他有點狐疑但是不能說什麽。與其人吵過一場溫柔的架,我平時從不和人發脾氣,可是這這家夥說那道數學題他的方法更簡便,明明是我的解答更好更短,就爭起來了,聲音大了一點蝶兒和小颯圍過來看熱鬧,大家就都笑了。

  本來就是我的解法更好,步驟少。

  他有一點十分討厭,老是掀人劉海。有一節下課外面來了兩個女生,在窗戶那兒問:你就是小城吧,答是,那幾位蹦蹦跳跳地說“好帥啊好帥啊”,他便羞紅了臉,我在旁邊笑的肚子疼。有次數學發試卷,他考試時發燒最後只有73,我是滿分在一旁又輕輕松松的樣子,這家夥把試卷壓在手臂下面伏在桌上掉了一兩滴淚,男兒有淚不輕彈,不久又玩鬧了起來。可是我就像去年還是前年那樣,朋友難過的時候我手足無措,不知道可以講“我在”“別哭了,你很好”這種話,盡管心裡百般滋味希望友好受起來。高中時也不在一處,隻知成績下坡比較大。

  十三四歲的下午,還是同桌,他有時會把頭靠在我的肩上,可是肩上多個人頭好重就推開了。後複有幾次,照舊處理。只有一回,小城用手輕放在我的下顎骨處轉向他,我單純到不知何意,就傻傻看著這家夥的眼睛,他也這樣看著,幾秒後,小颯一聲壞笑跑過來,說你倆幹嘛呢。

  也許那是少年朦朦朧朧的情愫,那時畢竟還很小,回憶起來隻覺得溫潤綿軟。

  小颯,剛看完胡賽尼的《群山回唱》,書放在桌上被其人看見了,他講有另一本《追風箏的人》,倆人遂交換看了;從圖書角拿了一本丹布朗的天使與魔鬼,他看到我在讀,便說這本書很多情節不適合女孩子看哦,於是我不僅看完了還通讀了丹布朗的全集。圖書角的《生死疲勞》以及《大師越來越幽默》為一位楊姓同學所有(楊後來學校英語話劇出演的如花,點了一顆大黑痣好幾天洗不掉哈哈),我先看的生死那本,其中到西門鬧那幾段,小城和那位小颯就在旁邊開始壞笑,“跟你說啊湄湄第xx章xx章你都別看了,超級黃暴,我們都看過了真不合適”於是我結束後又找了莫言的六七本來讀。有回撞到他在買寒假作業的答案複印件,驚訝如此學霸也會抄,他講這東西不值得花時間。哈哈,火候不夠,寒假作業我都不寫,實在要檢查就瞎寫一通,比看答案還快。

  小颯後來去了南京,我想他是有些失意的。那時我們的大家長問各人的志向,蝶兒說想做一些文字方面的工作,小颯說想當研究員,我在糾結說是改高考試卷還是當詩人中選擇了前者。

  最難忘的一幕,便是初二快結束的一個黃昏,他借了我的藍封《巴黎聖母院》,靠在教室外的白色石欄上專心的樣子,一個夕陽下歪在石欄上看書的少年。大家長說有人想留在他班上可以去講,我以為不會離開就沒有去,這是自己無比後悔的一件事。

  後來大家都考到了一中,可是文科樓、理科樓以及棟與棟之間都相隔很遠,六點多去教室,十一點多回宿舍,幾乎是斷絕了來往,自己不知道怎麽和人講話。有次蝶兒遇到我,時隔數年才正式聊了聊那本瑪雅還有諸多,我總覺得她是那個思想上美得驚心動魄的紅心么。

  某個晚自習見到了雜燴,他也是我在小城之後的同桌。非常憨的一個家夥,在那場英語話劇上他演的《唐伯虎點秋香》中的華夫人,紫色的戲服和滿頭的珠翠。蝶兒演的與伯虎踩死小強那出裡的另一個要進華府的“瘋子”,披散頭髮穿著布衣,對著伯虎小帥同學猛的那一推,把她昔日柔和的形象直接刷新了,還有我借了好幾本書的小男生,他演的如花哦,伯虎拍了拍肩,他緩緩回頭不緊不慢說出那句“what’s the matter?”時,真的笑死了哈哈,我在入場做禮儀小姐,對著入場的同學微笑。雜燴成績一般,但為人十分有趣,討厭的點也有,大家看電影的時候他老劇透!每個情節都要劇透!一開始我還想好好和他講,他也不答應閉嘴就說沒事沒事啦,然後繼續吧啦吧啦講“大家快看,這個狗馬上要自己撒尿了(冒牌天神)”“房子要沒了(飛屋環遊記)”……

  高中時知道他複讀了,後考進本校的理科a班,不錯不錯。有個晚自習前買飯回來,看到他與幾個學弟聊天(我們校服可以區分年級),十幾米,也許二十米外。好久不見了啊,我與他招招手,他也與我招手,後兩人的手緩緩落下。

  我人生中最燦爛和美好的時代,就是十三四歲和這幾位朋友一起度過的那個初二,下課後大家圍成一個圈兒,翻我新一期的環球科學和海外文摘,因而以後許多年我還是很愛這兩部雜志;還有傳了不知幾手的書;小城問幹嘛要背滕王閣序,我答老爹要查;二號去小店拿讀者被他們借走;小颯收集了我們每個人的頭髮做了一本冊子,還寫了評論,他的那篇二胡的作文和在大禮堂彈的鋼琴曲;蝶兒作文得獎後大家長問有什麽獎品,不會只是鋼筆吧,她才不情願地講出還有八百塊錢;第一批入團會後大家問我感想,我冒出的那句“感到光榮”(被老爹毒害的,太單純了);一起去聽作家來學校胡說;大家上課時偷摸著聊的天……那不是青春,而是美麗的少年時代,之後再無可比。

  高考前我沒有像往日一樣閑雲野鶴的過日子,雖然仍常常曠課出去散心,老師也很好,只是要求每次出去要提前報備,或寫個紙條告知去的地方,回來的時間。高三的時候我的排名能在文科二三十了,不出意外應該是在南大吧,更高些的目標心裡也有,可我似乎不配成為海子的同學。後就依然毅然決然複讀了,那一年也還好,比較散漫,但因為是在學校附屬的複讀培訓機構,同學們大多來自五湖四海的落榜生,中很多是為了有個學校上要麽就是家長逼迫來的,就免不了許多奇奇怪怪的事情發生。這一年也有友,活潑美麗又大姐大氣質的友,常一起曠課散步也很照顧我,可終究不是知心知意的人。我們是很好的小姐妹,一起歡樂和聊天,分享生活和心事,偶爾較較勁,她名蘇,我倆的組合為“美蘇爭霸”。依然落榜,有些累,複不動了。

  好像我看這些人都很溫潤美好的樣子,前陣子與方雪講幽靈的故事,她便說,興許很久之前,在某個時代中,我也會在某個幽靈的夢裡。也許吧,也許我也在誰很燦爛的日子裡走過。可為什麽回憶中更多的總是獨行呢,總是行色匆匆從一處到另一處,要麽很慢很慢漫無目的地走,能做的只有呆呆的,兩眼無神目光空洞,神思飄到很遠。晚自習的時候,作業寫著寫著忽然聽到王熙鳳和興兒的對話,要麽突然走進夢可是手上的筆還在寫著,意識迷離又清醒。好友會安慰我,他們的家長有時候給我帶飯,生病了總是同學或者別人的爸爸媽媽來問候帶藥膏,自己的父母一般,辛辛苦苦的照應不到,更何況我也不是很需要。可是這些人的語言也有一種迷離之感,好像和我無關,我一直就不太在乎承諾、關心、安慰……

  細膩,顯得冗長。

  唉,性格也是如此。太多的細膩會多很多美好,會多很多負擔,發過那麽多的呆,獨行過那麽多的路,一遍遍的錘煉成今天這種泛泛的傷感, 總是一副悲悲的樣子又沒有具體事件,總是溫溫暖暖的忽然沉醉也沒有具體的事件。哪怕就是現在,也是溫溫的。不過平時蠻皮的,似乎有點放浪形骸了。

  本想去買根雪糕,晚風有些涼還是早些回去吧,到宿舍泡點咖啡或者奶粉。到音樂學院附近時,我還聽著一首輕柔的法國曲子,綿軟的女聲,又聽見外面傳來鋼琴的聲音。兩邊都有琴聲,就停在樓之間靜靜地聽著,左邊的琴聲幽暗,右邊錯落繁華。

  4月23日

  32

  昨夜做了三四個夢,隻記著兩個了。

  一、兩個小娃娃,在吃薯片。

  我想賴在床上繼續吃著不去上課,欲叫弟弟給我和媽媽說“哥哥發燒了”,可弟弟已經提前找過媽媽說了,叫我摸摸他的額頭問燙不燙,我又摸了摸我的,說:“不行啊,還沒我的燙。”

  弟弟沮喪地說:“那怎麽辦,我們總不能都生病了吧。”

  二、在家睡覺,媽媽叫我快換件衣服起來,爸爸回家了,家裡的狗也很開心地叫喚著,我已經想到它飛快搖尾巴的樣子。可是這幾年是養貓的,也許狗是養在樓上而我不留心家裡的事不知道,或者是夢吧。

  聽見媽媽說:“明甫,這下你把那邊的她斷乾淨了吧。”他說是的。

  我沒從夢裡醒呢,懶得起不來。

  爸爸走到我跟前,他親吻了我的面頰,用父親的溫柔講:“這下睡覺不能再這麽晚了啊,會著涼的。”

  我就醒了,快兩年沒見了,居然還記得他的的聲音。

  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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