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錡站在城頭,看到金兵不作休整,馬上攻城,不禁有些意外,隨後,他見金兵只是佯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站在一旁的陳副將憂心忡忡,“將軍,該怎麽辦?也不知道金賊什麽時候正式攻城。城外這麽嘈雜,會掩蓋金兵大部隊的行動聲響,夜晚,我們也沒法觀察金賊的動向,金賊的主攻方向到底會在何處呢?是不是要多調一些士卒來守城?以防金賊深夜正式攻城。”
劉錡搖搖頭,“守城是持久戰,接下來的幾十天,金賊可能會不停地攻城,故而,一定要讓士卒們休息好、吃好才行。”
“那怎樣做才好呢?”
“先把城頭上的士卒撤下一半,讓他們在城牆邊的帳篷內休息,兩個時辰後換崗。”
“金賊正式攻城時,怎樣通知下面的士卒呢?喧嘩聲這麽大,即使大聲喊,他們也不一定能聽到;要是派人跑下來叫他們,會貽誤戰機的。”
“可以通過火把傳遞訊號。如果金兵正式攻城,城頭的士卒就拿著火把畫三個圓圈;在下面值守的人看到訊號後,馬上叫醒休息的士卒,讓他們立刻登上城頭。”
“這次,金賊有五萬人來攻金松城,我們只有五千劉家軍,從人數上來看,守城會非常吃力。蔣團練的廂軍沒一點作戰經驗,最後,金松城恐怕會……”
說到這裡,陳副將停了下來。
“這個問題我和蔣團練商量過了,他同意把三千廂軍全部打散,分插在劉家軍中,這樣一來,就相當於用老兵帶新兵,能大大提高廂軍的戰鬥力。”
“好主意!然而,可能還是有點捉襟見肘。”
“是的,還要動員城中的老百姓參與守城,這些蔣團練都在安排。”
凌晨時分,金兵開始正式攻城,由於劉錡安排得當,金兵的偷襲沒有成功。不過,金兵的攻勢一次比一次猛,他們五萬人輪換上場,就這樣持續到了傍晚。
副將阿典維駱看著死傷無數的金兵,對主帥夾谷合林說道:“金松城這塊骨頭太難啃啦,我們要不要繞道走?”
夾谷合林怒斥道:“那怎麽行!金松城內富商大戶多,就是一塊大肥肉,多費一點力氣也值得。更何況,攻不下來就走,會開一個壞頭,會讓南蠻拚命守城。我們一定要攻下金松城,殺光全城的人,給南蠻一個教訓!”
停頓了一下,夾谷合林接著用溫和的語氣說道:“守城的宋兵少,我們的人多,可以輪流休息,輪流攻城,這樣就會把守城的南蠻給累死!”
在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裡,蔣團練使除了做好後勤外,動員也做得很到位,老百姓協助守城的積極性非常高。
另外,金兵在揚州的所作所為也傳到了金松城,這裡的老百姓都明白:只有守住城池,才能保住性命;一旦城破,就會受盡金兵的欺凌,成為金兵的奴隸。
金松城內的富商大戶也很清楚目前的處境,他們主動殺豬殺雞,去犒勞軍人,以此來保障士卒們的體力。因此,雖然金兵在這十多天內不停地攻城,他們丟下了五千多具屍體,卻沒佔到一點便宜。
這天傍晚,麗滋帶著幾十個婦女,拿著一大堆包子,去城頭給士卒們送晚餐,她遠遠看見,劉錡和往常一樣正在巡視城樓。
劉錡滿臉透著堅毅,邊走邊大聲鼓勵將士奮力抗金,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金賊撐不了多久的,勝利一定屬於我們!堅持就是勝利!”
巡完城後,劉錡和麗滋一起回到蔣府,
麗滋笑著問道:“將軍,您今天想吃什麽?我去通知廚子。” 劉錡愁眉緊鎖,淡淡地答道:“隨便。”
說完,劉錡走進書房,在屋內心事重重地踱起步來。
由於缺少滾木礌石,蔣府的書房已經被拆,石頭和大木頭都被運去守城了,此時的書房是用帳篷做成的。
看到劉錡的舉動,麗滋有些困惑地問親隨劉逸:“剛才在城樓,劉將軍那麽精神,回來怎麽就變了呀?”
劉逸小聲答道:“如果將軍的擔憂掛在臉上,會影響士氣的,那還怎麽守城!”
“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嗎?”
“這一陣子,金賊攻城特別猛,滾木礌石和箭矢都用得很多,剩下的撐不了幾天了,到時候,恐怕……”
麗滋打斷劉逸的話頭,信心滿滿地大聲說道:“別擔心!劉將軍是戰神下凡, 他要做的事還沒做完,不會有事的!我們跟著他,肯定很安全!”
麗滋之所以有如此堅定的信心,是因為她知道:劉錡將來要指揮著名的順昌之戰,故而,他不會在這次金松城保衛戰中陣亡。而且,劉錡說過:城在我在,城亡我亡。既然劉錡沒有死,那麽,金松城也就不會被攻破。
麗滋的聲音傳到帳篷內,劉錡聽了為之一振,他心結頓開,暗暗自責道:劉錡,你怎麽還不如一個弱女子!改變不了的事,現在心煩也沒用,還不如不去想!
劉錡走出帳篷,笑著問麗滋:“麗滋,你說說看,要是滾木礌石等等都用完了,你用什麽辦法守城呢?”
麗滋想了想,答道:“我只能求菩薩保佑,讓金兵明天不來攻城。”
劉逸嘴一撇,“你這也算是方法?”
劉逸側頭想對劉錡說什麽,見劉錡似乎在思考問題,便咽下了話頭。
劉錡思考片刻後,自言自語地說道:“說不定,金賊明天真的不會來攻城。”
劉逸心中暗暗叫苦:糟糕!將軍是不是急瘋了?
在劉逸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劉錡說道:“劉逸,跟我一起去軍營走走。”
劉逸抬眼望向劉錡,看到他臉上有抑製不住的喜悅,便詫異地問道:“將軍,您……”
“我已經想到了破敵之策!”
兩人來到軍營,就見士卒們都沉著臉,默不作聲地埋頭吃飯,軍營中飄散著一股壓抑的氣氛。
劉錡笑著大聲說道:“你們怎麽了?這麽好的飯菜,吃得還不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