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飛關乎著外界，突然問起來:“我有點疑問，我們要用什麽武器去炸斷鋼架呢?”

　　“鉗一發92式通常彈怎麽樣?”18號笑道。

　　兩人正開著玩笑，卻不知道水面上正是一片混亂。

　　天剛剛亮，沈淵就偵測到一架巡邏機的雷達信號。反潛巡邏機表面上掛著“反潛”的名號，實際上是搜索機，她裝備的雷達可以發現潛艇露出水面的通氣管，同樣也可以發現浮在水面上的戰艦。

　　“刑天”艦上一場小小的慌亂。

　　此時，戰艦與潛艇並排靠在一起，還有水兵在敵艦裡邊沒有出來。

　　這麽大的半潛船，還停著一艘遊輪，更要命的是這兩艘船在這裡停了9個小時！只要敵人不是傻子，一眼就能看出不正常。

　　汗水在沈淵手心劃過。

　　如果陸戰隊員負責押運遊輪返回，一旦遭到攔截，他們幾乎沒有生還希望。

　　可如果不這麽做，放過的可不是一般的船員，這一船都是工程技術人員，放他們回去馬上就能再造一艘“鰩魚”。

　　帝國軍人，不殺手無寸鐵之人。

　　可惜，戰場上永遠不可能有完美。

　　“三腳貓，聽我命令。”沈淵捏住通話器，猶豫了一下。“把所有人關進底艙，你們迅速撤回。”

　　“他們都是工程師！會朝我們丟核彈的！”

　　沈淵好像被什麽電了一下。

　　“執行命令。”

　　啪！

　　三腳貓將腕機摘下摔得粉碎。

　　遊輪船長見狀大笑:“這裡可是昂克聯邦的控制區，很快你們就會被包圍了。我看你們還是投降吧，也許能看到升起的太陽。”

　　砰！

　　陸戰隊員不知所以，紛紛愣在原地。

　　“媽了個巴子的。”三腳貓對著船長那個通透的彈孔啐了一口。

　　三腳貓能不能看見升起的太陽不清楚，他自己是肯定看不見了。

　　三腳貓面對士兵們大吼:“咱是聖母嗎?”

　　搖頭。

　　“是好人嗎?”三腳貓端起機槍，在場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但是很快就有人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能放！

　　不能留！

　　那選擇只有一個。

　　刹那間機槍火焰蓋過了朝霞的陽光，高速次口徑穿甲彈在人體中翻折橫飛，在人群中瘋狂撕扯著血肉。昂克人羊群一樣，驚恐萬狀的向出口奔踏，然而那裡也有機槍。

　　每一個人幾乎都同時被幾發子彈打穿，內髒，碎骨，血肉，血霧在遊艇奢華的頂樓大廳彌散，平日豪華的玻璃盡塗鮮血。

　　沉重的呼吸聲，鮮血凝成的霧氣遮擋了視野，三腳貓匆匆將目鏡上的血抹掉。僅僅十幾秒，陸戰隊員射殺了一百多名船廠工程師和船員。他們都取出手槍，按照慣例補射。陸戰隊員從第一次開火就受到嚴苛的教育，不開槍就罷了，只要開槍必須確保徹底殺死對方。否則任何一名傷兵都有可能突然打倒一個排的士兵。

　　無論能不能動，對倒地者補槍是最好的選擇。

　　砰！

　　砰砰！

　　子彈擊穿甲板，在下層艙室透進屢屢朝陽。

　　血色，殘忍的美麗。

　　沈淵在“刑天”艦上完整目睹了這場屠殺，鮮血將一層晶瑩剔透的玻璃窗染成了血色紅寶石。昂克人的驚恐與尖叫，似乎在這麽遠的地方都能聽見。那滲人的絕望和哀嚎，透過耳膜直達內心。

　　沈淵看得呆了。

　　但是他知道，

這是唯一正確的決定。　　在佔有絕對優勢，並且想要往自己家裡扔核彈的敵人面前，任何的遲疑都是對自己人的不負責任。

　　“靠上去，把陸戰隊員都接回來。主炮裝填92式通常彈，準備處分敵艦。”

　　幾秒鍾，沈淵又補充了一道命令。

　　“告訴死肥貓，一切後果我來負責，他娘的給老子平平安安滾回來。”

　　說完，那張方正的臉上全是無奈。

　　如果說不服從命令是下克上，沈淵已經被每一個親近的下屬克了一遍。18號下克上斃了南洋總督，三腳貓現在斃了一百多名船廠員工和戰俘。

　　然而奇怪的是，每一次沈淵都能莫名其妙的過關，連調查都沒有提起。包括這次慶親王將林縝送進監獄，但是作為罪名中的一環，沈淵竟然就這樣平安過關，連看他一眼的人都沒有。

　　處分的爆炸聲顫動大海。

　　水下的18號並不知道水面上地獄般的場景，他只聽見兩聲沉悶的爆炸，以及船舶金屬斷裂和扭曲的聲音。

　　這艘小型探測艇的聲呐系統極為先進，如果說有些潛艇的聲納只能顯示回波方向和時間的話，這艘潛艇的聲納竟然是可以成像的。

　　爆炸過後，“鰩魚”號的船尾生活區最先沉沒，那裡是廁所集中的地方。

　　接著，這艘潛艇就像一根倒立的雪茄，從尾到頭緩緩滑下。

　　通過聲納拍攝的照片，18號驚歎於潛艇的結構強度。將近200米長的東西，在一截沉沒一截指向天空的情況下，竟然沒有從中間斷裂。

　　另一邊的遊輪顯然沒有這麽好運，四聲巨響在水面上衝出一圈白色浪花。很快，遊輪的輪廓就在水中浮現，同樣是船尾首先沉沒，但是滑落到一半，這艘幾千噸的高級客船緩緩開始變形。

　　一開始只是金屬發出的吱呀聲，這是內部應力變化引發的宏觀特征。很快，鐵與碳的結合在巨大的引力面前變得不堪重負。

　　變形的客船似乎被一隻無形的手慢慢掰斷，金屬焊接縫最先裂開，然後就是支撐板材和肋板。他們就像橡皮泥一樣，一根一根的裂開。當金屬拉伸到極致，白色煙霧不自覺的從裡面冒出來。沒有人知道那到底是煙還是飛散的金屬微粒。總之，當整艘船繃緊到了極致，竟然象征性的穩定了一會兒。

　　朝陽之下，遊輪就這樣吊著，像是魚竿。

　　嘭！

　　繃到極致的遊輪瞬間斷裂，船身緩緩拍到水面上。

　　很快，那一半船體也在下沉，最終筷子一樣插進水裡，又因為阻力而翻滾著下沉。

　　18號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現在就是傻子都知道水面上發生了變故。

　　正想要浮起來聯絡。

　　轟！

　　爆炸能量傳到聲納，將沙飛震了一跳。

　　“怎麽回事?”沙飛面露恐懼，瞳孔急劇縮小。

　　“不知道，肯定有某種大威力彈頭在水裡爆炸。”18號回復。

　　要浮起來看看嘛?

　　是理智告訴他， 不行！沈淵擊沉這艘船一定是遇上了麻煩，現在浮起來如果被敵方偵察力量看到，這支水下奇兵就真的失效了。

　　“怎麽辦?”沙飛慌著問。

　　“向目標海域前進。”

　　“什麽?我們不匯合嗎?”

　　18號冷定的回答:“我相信，只要活著，刑天號決不會放棄自己的任務。我們在那裡一定可以找到他。”

　　“可我們赤手空拳啊！”

　　18號看著他心虛的樣子，笑道:“誰說我赤手空拳，我，就是那顆子彈！”

　　“你想……做什麽?”

　　“這艘潛艇應該有自毀裝置吧?”

　　18號很自然的說著。

　　要知道這麽機密的設備，為了防止被對方獲取，通常都會準備有自毀裝置。如果在要塞艦的支柱上引爆這顆自毀炸彈，也許就能完成任務。

　　“我看看。”沙飛點開系統。“好像沒有唉！倒是有一把衝鋒槍，在生存急救包裡。”

　　18號明白了。這艘潛艇如果發生了什麽事故，有可能淪落荒島，為了應對這種情況配備了一支衝鋒槍。

　　“奶奶的，到時候我看能不能把要塞艦給搶下來。”

　　沙飛傻傻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怪物。但是他知道18號絕不是在開玩笑，畢竟要塞艦上大部分人是沒有武器的，如果動作夠快的話，應該可以做到。

　　18號一拍操縱杆:“前進四！我們去完成使命。”

　　沙飛看著18號，這個曾經有點像好人的男人，現在，他也變成了那一類人。

　　“收到，前進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