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打了！省點彈藥吧！”

　　敵機遠去。

　　沈淵癱坐在地，顫抖著叼起一根雪茄，火柴頭星火四濺，就是怎麽都點不著。

　　哢嚓。

　　火柴斷了。

　　沈淵捏住斷裂的火柴，不住的咳嗽。

　　艙外已是一片火海。

　　洛米達人先用重型雲爆彈轟炸，引燃了碼頭上的彈藥，緊接著用雷達製導反艦導彈和製導炸彈轟炸。“朱雀”號挨了一枚雲爆彈，又中了好幾枚重型穿甲彈，艦體燒的像個火爐。

　　防空巡洋艦“獬豸”一萬噸的艦體被一枚反艦彈藥擊中水線，已經傾斜。重油從破口處漏出海面，順著潮水向港外飄蕩，零散油花燃著烈火，鬼燈一般飄飄蕩蕩。

　　驅逐艦隊每一艘船都挨了500公斤級炸彈，巨大的爆炸甚至將船體撕成兩半，筷子一般插在碼頭淤泥裡。

　　“卸下所有救生艇救人。準備離港。”

　　“咱幹嘛去?”三腳貓問道。

　　“掏鳥窩！不然會有第二波空襲！”

　　第一波空襲幾乎炸癱了整支艦隊，機場也未能幸免。既然這樣，不補上第二波攻擊炸掉船塢和油料儲備就太傻了。

　　需要三個小時進入射程，敵機返航的時間大概只有一個小時多一點，重新加油掛彈又需要一個小時，時間很勉強！

　　18號知道，時間窗口稍縱即逝，甚至就是個負數！

　　“刑天”號扔下所有的救生設備，孤絕而去。

　　全速開出許久，18號突然被觀察哨的報告驚醒。

　　海上有幾個套著救生衣的人抱在一起。

　　“報告艦長，好像是一條漁船，被炸了。”

　　18號暗自罵娘，攻擊機撤退的時候不會把炸彈帶回機場，因為一旦發生事故將導致人機殉爆的慘劇。

　　於是，這幫畜生直接把炸彈丟到漁民頭上。

　　“減速，轉向。”沈淵下令。

　　“艦長，我們時間可能不夠。”大副提醒著。

　　“那是我們的人民，你瘋了嗎?”

　　18號有些不理解，基地滿港池的水兵，沈淵選擇離港殺敵。現在這裡就四個漁民，他選擇停船施救。

　　不過18號沒說什麽，“刑天”艦的水兵從不質疑艦長的命令。大個子軍醫領著幾個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四個落水者全部撈了起來。一對老夫妻都快70了，帶著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和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不知道為什麽，那雙丹鳳眼讓18號瞬間想起了孤雲。

　　“十八，你在機庫嗎?”

　　“在！”

　　沈淵急道:“把那小夥子帶上駕駛台。”

　　“收到。”

　　18號返身去看那男的，又黑又瘦，凍得哆哆嗦嗦，連話都說不出來。老人家更不必說，醫生給他們灌薑湯，又讓抱著散熱器，還是緩不過來。

　　沒辦法了。

　　小姑娘一雙丹鳳眼明亮深邃，原是極美的。可惜生在窮人家，皮膚黑的像煤球。更糟的是那個身材，漁民以船為家，一年到頭都是吃魚，用脂肪抵禦海風，小姑娘不過十六七歲，卻是胖成了球。

　　“小妹妹，長官想問你些事情，可以嗎?”

　　“我叫魚丸，是大人了。”

　　18號忍不住要笑:“墨魚丸姑娘，我代表皇帝陛下感謝你的協助。”

　　小姑娘滿臉怒氣，搞得18號一頭霧水，只是軍情緊急，來不及解釋。

　　沈淵看到來的是女孩，有點詫異，不過很快也釋然了。

因為他的問題實在很簡單。　　“轟炸你們的敵機，向哪裡飛了?”

　　小姑娘沒哭也沒喊，更沒說什麽炸彈雨點一樣從天而降。

　　她只是非常篤定的指了一個方向:“那邊！”

　　沈淵有些驚訝，在海上要搞清楚方位可不容易，這個女孩不簡單，只是現在也容不得他多想。

　　“機庫，起飛一架WZ高速偵察機，追蹤敵攻擊機群。起飛兩架風箏，補充偵查。”

　　很快，機庫裡推出一架尖銳三角形飛行器，就像古代弓箭的箭頭。機庫起重機伸長吊臂，將它吊裝起來，與飛行甲板電磁發射器對接。

　　18號驚訝了:“這都行?”

　　一想也是，那玩意兒本就是電磁發射器+火箭的模式，把上面的水雷拆掉，換上一個支撐座，不就可以發射無人機咯?

　　只不過下面那截火箭並不太長，需要特別的固定架。

　　火箭無聲無息的升空，在數百米外發出女妖嘯叫一般的轟鳴，WZ很快就消失在雲層裡。機庫人員七手八腳的收拾發射器，重新恢復甲板，開始彈射傳統的“風箏”無人機。

　　火箭動力將WZ無人機打上兩萬米高度，加速到4倍音速，然後這架箭頭一樣的東西就會啟動衝壓發動機，以3倍音速飛向目標。

　　因此，“風箏”必須以最大功率爬升，才能在WZ到達目標之前升到足以中繼信號的高度。

　　“大哥，電訊室收到一份敵方電文。”

　　18號將電文內容輸入秘鑰，立即得到明文。這是敵軍岸基航空兵發給機場的電文，報告戰果的同時要求準備對付船塢和油料庫的彈藥。

　　敵機尚未落地！

　　“主炮裝填反步兵火箭彈。”

　　選擇主菜單，點開反步兵彈藥。

　　細長的381mm火箭彈升入炮塔，推入炮膛。

　　WZ無人機風一樣掠過，傳回機場合成孔徑雷達成像。果然，一架看起來像蝙蝠的黑影正在降落。

　　隨即，電訊室收到第二份電文。

　　“擊沉帝國海軍‘朱雀’號航母。”

　　“擊沉帝國海軍‘獬豸’號巡洋艦。”

　　“對我威脅極大的戰艦炮手，被當場擊斃。”

　　什麽！

　　18號氣得一腳跺在緩衝墊上:“把老子都給擊斃了！擦！”

　　“嗶！距離目標600公裡，預計5分鍾後發起炮擊。”

　　WZ偵察機小心翼翼的偏轉一個角度，它必須小心，因為在稀薄的高空大氣層，舵效已經極不明顯，任何一點小小的失控都會讓機體變成一片鋼鐵殘葉。

　　“刑天”艦右轉讓出主炮射角，等待偵察機緩緩轉過一個半徑達到10公裡的巨型圓圈。

　　圖傳信號返回。

　　在一片黑白的合成孔徑雷達成像圖上，建築物呈現明顯的白色強反射特征，而在機場停機區，至少十幾個詭異的黑色區域引起了18號的注意。

　　黑色，深不見底的黑色。

　　毫無疑問，只有厚重的吸波材料才會產生這樣深邃的黑色特征。

　　“主炮準備完畢！請求接管射擊門。”

　　“等等！”沈淵搖搖頭，因為跑道上還有飛機在降落。“等我命令。”

　　他閉上眼睛，靜靜默數。

　　不知道敵方機群沒有及時返回的原因是什麽，但正是因為他們降落的時間晚了一點，“刑天”炮擊機場的時間窗口從負數一下子變成了正數。

　　“還需要偵察機再飛一圈嗎?”

　　沈淵突然睜開眼睛:“放！”

　　18號一拍發射鍵，火箭炮脫膛而出。

　　緊接著，水兵們使盡渾身解數，將下一發火箭彈塞進炮膛。

　　火箭彈飛行速度很慢，需要二十多分鍾才能臨空，炮塔裡陷入了奇怪的寂靜，只有揚彈機吱呀吱呀的噪聲。

　　“零式高爆彈，裝填完畢！”

　　“倒計時開始。”

　　短短十分鍾，機場突然被淒厲的警報聲喚醒。

　　高超音速炮彈的紅外特征實在過於明顯，面對四顆白晝流星，驚恐萬狀的地面人員沙蟹一樣四散奔逃。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最恐怖的不是看得見的流星，而是看不見的鋼雨。十幾萬枚鋼針在停機區上空自由落體，無聲墜下。

　　這是寂靜的屠殺，鋼針暴雨以滅頂之勢壓來，金屬激碰，發出女妖般淒厲的嘶鳴，飛機蒙皮，地面車輛，建築，彈藥，都扎上一層鋼鐵針刺。好像長了參差不齊的雜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