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開頭套,兩個排氣扇呼呼轉著。
18號努力讓自己的眼睛適應光亮,押送自己的人將手銬固定在凳子上,一名身穿黑色製服的女人送來一杯咖啡。
燈光一照,幾乎睜不開眼睛,但是感覺告訴他,這個房間裡有兩個人。
在確認身份和宣讀了權利義務之後,桌子前的便衣陰陰一笑。
“你的同夥已經招認,你通過他向敵特份子提供了機密情報,你們用網絡系統發出信息,報告了艦隊動向。你盜取機密情報,已經觸犯皇法。不過我們並不會偏聽偏信,如果你可以提供足夠的新情報,我可以擔保你不判死罪。”
18號深吸一口氣,沒有喊冤,也沒有說話。
很多人面對這種審訊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喊冤,實際上沒有意義,沒有證據也沒有邏輯的喊冤只能增加辦案人員對自己的厭惡感。
“怎麽?你不想要這次機會嗎?”
問話人給了兩個信息。
【1、自己被抓的原因是因為情報泄漏。】
【2、被抓的可能不止一個人。】
三腳貓!
18號心中一驚,將手銬震得哢哢響動。
“老實點!”黑衣人怒喝。
“我想知道,你們口中的同夥是誰?”18號問道。
“這你自己還不明白嗎?”
業余。
審訊者如果要攻破嫌疑犯的心理防線,就必須把他同夥的底細拔得一乾二淨,這樣才能令對方認為事情已經敗露,從而說出那些不為人知的內幕。現在你連那個“同夥”叫什麽都不知道,那還威脅個屁啊。
“我是南方艦隊的士兵,歸艦隊提督安康大人統轄,沒有他的當面命令我不會說出任何秘密。”
審訊者驚怒不已,沒想到一個小兵能說出這種話。
從制度上說,一名士兵突然被帶走,如果帶走他的人是內部人士,那麽一定可以找來上級。如果相反,那麽最好什麽都不要說。
18號還有一層意圖,這些人到底是不是安康發現自己沒有乘坐那架飛機後,派來殺人滅口的。
“你的上級已經授權給我們了。回答我的問題!”
18號聳聳肩:“我只是一個小兵,不可能接觸機密,又怎麽泄密?就算是編故事,也沒人信的吧。”
審訊者交頭接耳一陣,兩人一起被叫出去了。
許久,他們重新坐在前面。
“南方艦隊提督安康已經被我們逮捕,他供認你是唯一的知情人。說,你是怎麽把情報傳遞出去的,上線是誰。”
18號淡淡一笑,沒有回答。
“還假裝鎮定,是他要你去接沈淵出獄的,對嗎?”
這件事是安康上飛機之前吩咐的,旁人無從得知。難道……
要是這樣就被詐出來,也太傻了。
“我接上峰出獄跟你說的有什麽關系嗎?”
“還裝?想要展現你的舞台天賦?”審訊者惡狠狠的丟出一份打印件,“你的股票在一個月內漲了50倍,你敢說這不是有鬼?”
18號聳聳肩:“我是計算兵,數學好啊。”
“你分明是拿了敵國間諜的錢!出賣情報!”
18號內心突然一空。拿錢這件事要麽不查,要查總能查出點什麽。
但是他很快就調整了狀態。
“出賣情報?我就在‘刑天’艦上,我出賣情報讓洛米達人派整個聯合艦隊來殺我,對嗎?老子抬著炸彈往海裡丟的時候你們縮在辦公室裡,
想像我傻到出賣自己!” “好!”
門外突然一聲大笑。
來人面如白玉,俊秀清絕,審訊者紛紛起立鞠躬。
“別誤會,鄙人只是路過。不過……鄙人從軍十余載,只見過出賣自己人的,還真沒見過出賣自己的。”
短短一句話,看似辯解,實則是暗示。審訊者立即理解了來人的意思。
“王爺所言極是,我等一定會秉公處理。”
“好。”曼羅王欣慰點頭,“為眾人抱薪者,不可凍斃於野。”
18號投過一個感激的眼神,得到一個肯定的微笑。
曼羅王一走,兩人哪裡還敢再審。
水筆在詢問筆錄上塗抹了一下,又寫了什麽。
“來簽字畫押。”
18號湊近一看,那個“嫌疑人”一項已經被改成了“見證人”。
鄙視著簽下名字,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你先到外面等候,手續辦完就可以走了。”
18號也不客氣,徑直坐下,指尖觸及冰冷的鋁凳腳,感受著地面上傳來的震動,遠處傳來人語。
“明親王要提走安康大人,你們去準備一下手續。”
安康真的被捕了!
想到那架在空中像蒲公英一樣消散的客機,上百條人命,18號怒不可遏。他再也坐不住了,看著曼羅王將人帶出來,18號抬起手指。
“王爺!我要舉報!南方艦隊提督安康!”
安康驚得失魂落魄,好像見了鬼一樣。
“你……你……”
曼羅王冷哼一聲:“十八兄弟,士兵檢舉有固定流程,跟我回去說話。”
少頃,曼羅王府。
庭院的木牌已經換了一塊新的,上書“明親王府”四個字。按照朝廷制度,王爺也有等級,慶王爺這種是一個字,屬第一等。曼羅王有兩個字,屬第二等。從郡王晉升親王,賜封號“明”,皇帝對他的信任似乎又增長了一份。
一進院子,安康已經跪倒在地。
“侯爺!屬下冤枉!冤枉啊!”
明親王林縝幽幽一歎。
“別急。鄙人從來以理服人。黑色行動,鄙人隻通知了你們兩個,十八兄弟知道要去,但不知道時間。而你,知道所有的底牌,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鄙人很難服眾。”
“侯爺!這是個誤會!肯定有人看見我艦只出港,提前報告。”
“是嗎?蒸汽輪機啟動需要多長時間呢?”
安康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
林縝一笑:“十八兄弟,你說。”
“最快也要十個小時。”
“好,就算十個小時。從洛米達各基地集結到單冠灣基地然後開到三巴水道,需要多少時間?”
18號冷道:“航速25節計算,要48小時。”
林縝笑意不停,問道:“這問題就簡單了,泄密的人要麽是你,要麽是他,要麽是我。”
安康渾身篩糠一樣顫抖,喃喃哀嚎:“不是我!真不是我!”
“那是他?”林縝指著18號。
安康搖頭。
“那就是我咯。”林縝指著自己。
安康哭了:“王爺,我真不知道啊。”
18號見他還在抵賴,氣得翻出了機票存根。
“王爺,這是安提督給我的機票,這架飛機就在我眼前炸成了碎片。”
林縝接過機票,陰沉獰笑:“飛機殘骸我會派人調查,是不是人為的很容易查清楚。這種事,誅你三族不過分吧?”
“不!這不關我的事。他就讓我把……”
話到一半,他沒有說下去。
“繼續,他,是誰?”
安康跪坐在地,無論如何,今天他是走不出去了。
“林縝!”安康突然發狠,“我到底是朝廷命官,不信你無憑無據就能把我抓起來。”
林縝仍舊沒有動氣,只是淡淡回了一句:“誰告訴你,我抓人需要證據的?”
安康沒有回答,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人絕對有這個權力。
林縝接過18號手裡的機票,抱以感謝的微笑。
“其實你也不用這麽頑固,東海艦隊兩個基地的負責人我都抓起來了,他們用敵方密碼發送電報,全部被我截獲。只要對一下口供,你是人是鬼,還不清楚嗎?”
終於林縝收起了機票。
“說吧,他是誰?我可以隻處死你一人。”
安康癱坐許久,兩人仿佛雕塑,靜靜矗立在這間並不寬敞的小院。
“慶親王的人。”
“為什麽要殺十八兄弟。”
“這……我真的不知道。我就知道,這是洛米達人要這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