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前還如同天使般彈琴的孤雲,現在笑起來就像猙獰的魔鬼。
18號突然明白為什麽交易結算物品是鑽石,因為這種石頭可以輕松躲避金屬探測器。果然,孤雲挨個檢測,幾個同行者身上都很乾淨。
孤雲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笑著對所有人說:“好了,鋁鎂合金最怕金屬異物,大家一定要仔細。解散吧,歸途順利。”
18號長出一口氣,趁著將物資搬去庫房,拿回了兩袋鑽石。
十分鍾後,廚房隱蔽角落。
“貓哥,你乾這個多久了?”
三腳貓有些不高興:“啥叫乾多久了?咱不該乾嗎?”
“他……犯軍法不是。”
“朝廷拖欠餉銀都拖了兩年了,犯不犯法?醫務室裡燒傷的兄弟還需要幾百萬醫療費,朝廷連看都不看一眼,犯不犯法?”
習慣嬉笑的三腳貓突然認真起來,肥肥的面容冷下來,好似一隻窩瓜。
18號沉默片刻,一聲歎息。
當法律隻對升鬥小民有用的時候,法律也就不再是準繩,而是枷鎖。誰會喜歡枷鎖呢?
“我就是問一下,貓哥你別急嘛。”
“咱急了嗎?”三腳貓怒氣衝衝,“咱是氣不過。”
18號一擺手:“別說了,兄弟隻信兄弟。”
“石頭藏好,前往別讓那公主搜了去。這種人除了那點沒腦子的想法,啥都不懂。”
18號點點頭,轉出飛行甲板,默默地點燃了一支雪茄。
他其實不抽煙,後來發現壓力太大了,只能抽煙。他想笑,卻笑不出來。回想起曼羅王的話,“朝廷也不容易”,第一次聽到像是憂國憂民,現在想起卻又是一個笑話。
煙頭星星之火漸漸熄滅,朝陽如血,照常升起。
一半的天海依舊暗淡,一半逐漸泛起光明。煙灰飄落海水,任憑長風吹落。
沉默了許久,當朝陽第一縷光線掃過,18號隻吐出淡淡一字。
“草!”
24小時後……
安康親自在碼頭接駕,基地官兵列成一個方陣,“播磨”號戰列艦燃燒的照片被噴塗到一面牆上,大大的藍底白色標語隨處可見。
看到這英雄一般的歡迎,18號第一個反應就是,難倒帝國宣戰了?
提督本沒有時間理睬他們,但孤雲堅持要把傷員送到醫院,晾下南方艦隊一眾官兵在陽光下凌亂。
於是,兩人都被叫到了衙門。
安提督滿面春風,顯然是得了好消息。
“安軍門,咱把貨款給你收了。”
“嗯……”安提督一向對這位屬下十分滿意。“你們去機場吧,把沈大人接回來。”
太好了!
“謝軍門!軍門您辛苦了。”三腳貓不住的點頭作揖,肥肥胖胖的,憨態可掬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安提督從抽屜裡取出三張機票,一張給18號,兩張給三腳貓。
三腳貓的臉色瞬間就不好了。悻悻收下,一同離開。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18號隱約聽見安康在打電話。
“編隊巡航恢復,對!單航母編隊就行,多派無人機……什麽?沒事你先燒鍋爐。你那鍋開水要燒10個小時,什麽油我弄不過來呀?”
18號突然像被什麽撞了一下。
【1、裝備蒸汽輪機的大型艦艇啟動時間至少要10小時。】
【2、“刑天”艦航行10小時左右穿越三巴海峽時遭遇敵主力艦隊圍攻。
】 假設對方在軍事基地外圍有觀察哨,那麽10小時最多只能給那幾艘航母熱車。這就意味著,洛米達海軍提前24小時或者更早得知了全部計劃,甚至包括船員名單。
18號突然想起“近江”號上那個抓捕小組。
無數思緒在腦中回旋,看著手上的機票,18號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貓哥,我請你坐頭等艙好不好?”
三腳貓下意識的否定:“這哪行,要自己掏錢的。”
18號思索幾秒。
“貓哥,這家航空公司侮辱你啊。”
“啥?”
“你看,我是158公斤,你是150公斤,憑什麽你要買兩張票?”
少頃,三腳貓一把撕碎機票。
“我跟春航不共戴天!”
“對嘛,我給你訂票,買個最大的!”
18號也沒有多想,掃了一眼列表,選了個比較貴的頭等艙。為了不耽誤時間,這趟航班與提督預定的那一班差不多同時起飛。
18號猜到了幾乎所有的細節,就是沒猜到結局。
這架飛機……
三腳貓仰著腦袋,口瞪目呆。
好大!
四引擎,雙層客艙,帝國航空989型大型客機,在這架飛機面前,大小好像失去了對比尺度。混在人群當中,18號從舷梯走上貨艙層,然後通過飛機內部通道前往底層經濟艙,接著再向上爬一層,才能到頭等艙。從舷窗向外看,人群好像成了蟲子。
三腳貓圓滾滾的肚子深深陷入紫色沙發當中,伸手就能拿到肥宅快樂水,左邊是一塊大大的薄屏,環繞立體聲耳機一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18號笑而不語,轉眼向窗外看去,一個手提小包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安提督!
18號拉上三腳貓的簾子,這樣後面登機的人就沒辦法看見他。安提督沒有選擇那趟航班!
為什麽?難道……
18號拿起了電話。猶豫片刻,他放下了。現在報警說那架飛機上有炸彈麽?萬一安提督只是因為愛慕虛榮而已呢。
更重要的是,自己沒有任何真憑實據。
兩架飛機,兩條人流,他們在登機站分開,走向兩個方向。
18號拉上窗簾,按響服務鈴。
“我要一杯魚雷果汁,謝謝。”
辛辣……是烈酒的味道。
轟鳴聲中,18號再次打開窗簾,左舷下方正是那架小小的318型飛機,在海面襯托下很容易看見,與這架989一樣,都在向巡航高度爬升。直到大約一萬米的高空,飛機才會恢復平飛以節省燃油。
一閃!
18號大驚失色,那架318突然冒出一團火光,機腹貨艙處爆出一個大洞。很快,高速氣流撕裂了機身,飛機就像一卷風中的草紙,瞬間就被撕成紙條。數不清的人體就這樣突然被拋到空中, 像一朵狂風中的蒲公英。
僅僅是一瞬間,那個地方什麽都沒有了。
18號下意識的抓起一個酒瓶,安康就在這架飛機上,殺了他!
但是很快,理智重新佔據上風。安康是可以配槍的,在這麽高的空中,如果子彈打穿了機艙壁,失壓暫且不提,誰能保證空氣阻力不會像撕裂318型客機一樣把這架飛機也撕成碎片。
下飛機,一切等下了飛機再說。
18號盡量安撫自己的情緒,等待最終審判的時刻。
飛機剛剛停穩,18號解脫安全帶,一把扯開隱私窗簾。
瞬間,他愣住了。
一支手槍直接頂住了他的額頭。
“海軍下等兵十八,我們是東場,這是我的執法證號,1006720672。這是你的協助調查令,現在戴上手銬,跟我們走。如果反抗,我們有權將你就地處決。”
擦!
18號咬牙切齒,竟然慢了對手一步。現在腦袋上頂著一支槍,無論如何是不能亂來了。
“我要舉報一個人,裡通外敵。”18號盤算著,無論如何要把安康給捎上。
“可以,但請到茶座去說。”
“他就在飛機上。”
行動隊員互相看了一眼,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
“知道了,走吧。”
說完來人立即給他套上一個頭套,周圍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見了。
但是倉促間,他分明聽到另外一組抓捕的人,那種兩個人押送一個人的腳步聲是完全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