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他又想到這位曾祖的身份，食下長生不死藥，而後自己為自己修建墓塚，用水銀浸泡自己的肉身，最後褪下一層糟糠，完美重生，具有三頭六臂等種種神異的表現。

　　所謂長生不死藥，難道真的能讓人一步登仙?

　　開什麽玩笑。

　　如果長生不死藥真的有這種堪稱神話的效果，為什麽古往今來的皇帝們不能長生?

　　秦時始皇掃六合，四海歸一，花費大量人力物力派出徐福東渡尋找仙山仙蹤，但最終卻毫無音訊，也許東海太危險，徐福一眾盡數死在那裡，也許他已取得長生不死藥的造化，但最終還是沒有回到中土。

　　他心緒雜亂，乾脆不再想這些，見李牧武還未歸來，他直接盤膝坐在椅子上，五心朝天的開始修習起九陽錄來。

　　九陽錄的內力源遠流長，恢復起來極快，放眼整個江湖，除去王重陽的先天功恐怕再也沒有他這般的恢復速度了。

　　然而先天功乃是道家不傳之秘，修習之時極為詭異危險，王重陽連自己的七個徒弟都沒教授，又怎會外傳?

　　感受著內力自氣海中源源不斷的流出，李歌逐漸進入了入定之狀態。

　　在入定中，他的意識被置於一片黑暗之中，想起今日使劍時的感覺，又想起黃榕早上使出來的那套瀟灑劍法，頗有些鑽進的意思，於是一個淡淡的虛影持著劍出現在他的面前，開始舞起劍來，先是將一套以前研習的基礎劍法揮使了一遍，而後這個虛影開始模仿起黃榕的劍法。

　　慢慢的，他發現自己能摸索出她出劍的勁力，內力流轉的經脈穴道，直至將整個劍法的內在盡數看了個明白，於是這套劍法對於他來說不再神秘，即使黃榕再使出來，他也能瞬間找到對方破綻。

　　他覺得有些不盡興，於是又在旁邊製造出一個虛影，試著讓倆道虛影對拚起來，但這個嘗試幾乎瞬間失敗了，倆道虛影剛一相交便化作虛無。

　　而且，隨著它們的相碰，這個黑暗的虛無的空間居然開始出現點點裂紋和搖晃，居然是要崩解了。

　　就算是李歌在入定之中，也知道這種狀態很神異，本能的不想就此結束，但是這一碰似乎將這種狀態提前結束了，他不得不睜開了眼。

　　李牧武此時正拿著一柄長劍坐在椅子上，見李歌睜開了眼，他微微一笑。

　　“孫兒，你剛才的狀態很好，居然進入了入定境，可惜你太心急，提前從這種狀態退了出來。”

　　李歌苦笑著搖搖頭。

　　“曾祖，某觀想出一個虛影讓其演武，覺得不夠，又觀想出一個虛影，讓其使不同武功對拚，便維系不住這種境界。”

　　李牧武的笑容更盛一分。

　　“你的想法不錯，畢竟獨孤九劍是門與眾不同的劍法，需要有對手才能發揮出來，但在入定境中念頭至純存一，化出虛影本就是在破壞入定境，何況你還化出倆道，使其對拚。”

　　說著，他搖了搖頭。

　　“入定境機會難得，一宿可抵半年苦修，若是再進入這種狀態，記得以內功為重。”

　　他收斂起笑容，提著劍站了起來。

　　“孫兒，跟我來後山的演武場，有些事只能在那裡說。”

　　說著，他看了看李歌背後的牆壁，似乎有些忌憚的意味，李歌有些不明就地，但還是跟了出去。

　　所謂的演武場，其實只是天穆峰山腰的一處平緩之地，被人工的開鑿，改造，再鋪上石磚，便成為了一處平坦的地方，

擺著些許木石作的兵器，顯得極為簡陋。　　但正是這簡陋的演武場，傳承了一代又一代人，從其中走出來了數不勝數的武功高手。

　　李牧武看到這演武場，眼中滿是懷念。

　　“孫兒，想問些甚麽，就在這裡問吧。”

　　他轉過頭對李歌說道。

　　這對李歌來說是個好消息，但是問題在於他想問的東西有些太多了，一時半會居然問不出來。

　　李牧武也不急，就站在簡陋的演武場之中看著自己的曾孫思考著，眼中帶著笑意。

　　終於，他想出了順序。

　　“曾祖，長生不死藥是真的嗎?”

　　李牧武一笑，笑容有些苦澀，他微微點了點頭。

　　“是真的。”

　　“但是，孫兒，莫要覺得長生不死藥是甚麽好相與的，我幾乎窮盡了全部家當和秘傳，才使出道家金蟬脫殼的法子，從長生不死藥的陰霾之中脫身，苟安一時。你永遠也不要想著去尋找長生不死藥。”

　　說著，他伸手將自己的衣裳掀起，只見原本就冰肌玉骨的皮膚此時更是通透無比，整個五髒六腑居然盡數是透明的，只看得到經脈的交錯紛雜。

　　最讓人膽寒的是，李歌明顯看到了，在他的經脈之中奔湧的不是鮮紅的血液，而是粉紅色的，緩緩扭曲著的濃厚霧氣，那是若霧，此時充盈在他的經脈之中。

　　他再將衣裳掀高一分，李歌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看到了長生不死藥。

　　那是一截枝丫，一截濃鬱的粉紅的快要變成鮮紅的枝丫，代替了心臟的位置，所有經脈都連接在上面，不斷的扭曲著，流動著濃鬱的粉霧從其中流出，奔湧在經脈之中。

　　再仔細一看，他那裡還有五髒六腑?原本五髒六腑的位置空空如也，就連他喝下的酒液也只是在肚中積累著，流淌著，濃鬱的粉霧維持著生機和形體，那是他能站在這裡的根本。

　　李牧武放下衣裳，衝著李歌苦笑一下。

　　“孫兒，不要學我。”

　　“這些粉霧，為什麽叫若霧?”

　　李歌再次發問，他隱隱有所感覺，這位曾祖的狀態似乎並不太好。

　　“上古有四大神樹，分別是……我不能說，在《山海經》之中有記載，你可以翻翻看，這裡，”他點了點自己的心口位置，“便是其一的枝丫。”

　　李歌點了點頭，最後發問，他原本的一些想法不由得落在了空處。

　　“金母，玉帝，仙人，這種傳說可信嗎?”

　　李牧武臉色一變，似乎並不打算提起這些，但他猶豫一下，還是開口。

　　“遇到這種事，盡量逃，不要想著牽扯進去，如果被看到了，你這一生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