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安德烈亞後背似乎被誰踹了一腳,這讓他從美夢中驚醒,差點破口大罵。
“你醒了?”
艾琳聽見了動靜,從窗外探頭進來。
安德烈亞趕緊晃了晃腦袋。他喝得斷片,但回憶起來些許片段。接著,他趕緊掀開自己的衣服,果然肚皮在昨晚被艾琳暴力拖拽的時候掛了彩。
“瘋女人……”安德烈亞道。
他站起身來,發現原來是自己從這小床上摔下來了。畢竟這不是自己家的大床,能讓他放得開手腳,難免會發生這樣的事故。
安德烈亞因為喝了太多酒,頭疼得像要裂開一般,他扶著門框走出去。艾琳正坐在鋪子前面,盯著他看。
“你是,艾琳小姐吧。多謝了。”
“哪敢?”艾琳扭過頭去。
安德烈亞本來這就想走,艾琳這一反應倒惹得他不痛快:“姑娘,你這是什麽意思?”他非得讓艾琳道歉不可。
艾琳站起身來:“原來你就是小安德烈,我聽說你可是糟蹋了不少好姑娘。”
安德烈亞嘴角一陣抽搐:“小姐,恕我直言,這是因為有些女人不自知,如果我是那些‘好姑娘’,”說著,安德烈亞笑著看向艾琳:“我絕不會去找離我太遠的男人。”
艾琳把安德烈亞拖回家來,本就是想賣個人情,小安德烈再怎麽臭名在外,他也是司法大臣的兒子。然而,這家夥一醒過來就這副模樣,絲毫不提自己對他的恩情。
“就應該讓他在大街上睡一宿!這樣今天我也能聽聽鄰裡來講你這家夥的笑話!”艾琳心想。
安德烈亞接著,湊過來:“艾琳小姐,我十分感謝您的幫助,為了報答你,我決定告訴你一個消息。”
艾琳眯了眯眼睛,這讓她本來就細長的眼睛幾乎看不見了:“什麽消息?”
“我們親愛的朋友——”安德烈亞說著,在艾琳的身邊走動起來:“弗朗茲·馮,這位年輕有為的騎士。”
安德烈亞又偷偷瞄了一眼艾琳的表情:“他即將和卡文迪許家美貌的女兒伊莎貝拉,訂婚。”
安德烈亞有意將“訂婚”說得又輕又慢,而這卻讓艾琳像一個彈簧一樣站了起來。
“誰?”她的兩個辮子簡直就要飛起來了。
“弗朗茲,就是我們的朋友。”
“她叫伊莎貝拉,伊莎貝拉,卡文迪許家的。”艾琳一遍一遍重複著這個名字,她試圖以此來拽回要離她而去的思緒。
接著,她捂著胸口,有些失神地跌坐回來:“好吧,好吧,作為朋友,我祝福他,先生,祝福他。”
安德烈亞對自己這番話的結果十分滿意,他看著艾琳面前的桌子上擺滿了花,瞧見了一朵紫羅蘭。安德烈亞毫無顧忌地伸出手去,將那株花從根部折斷,拿在手中。
“昨晚我不小心打碎了你們家的花盆,因此,我願意再告訴你一個消息。”
艾琳沒有回答。
“我曾經對毒藥學有所研究,女士。我聽聞有一種奇異的藥水,能讓那些求而不得的人,實現願望。”
艾琳身體一顫,她怔怔地看著安德烈亞,隨後,她又像一朵沒水的花一樣癱軟下來:“得了吧,先生,你大可不必拿我取笑。”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明天將這寶貴的藥水帶給你。”安德烈亞道。
“我沒什麽求而不得的,大人,這藥水於我無用。”
“人總是在求而不得。”
“既然如此,
您為什麽不留下它呢?” 安德烈亞有些不快,他站起身:“你說得也對,小姐。我居然蠢到這一步都沒有想到,那麽,告辭。”
“等等,等等先生。”
安德烈亞停下了腳步。
“我要了,那藥水,明天還會見到你吧。”
“當然。”
就在不遠處的弗朗茲和蕾娜塔夫人,他們兩個還愁容滿面地坐在一起。
“母親,你相信我,伊莎貝拉是個好姑娘,她不會嫌我地位不如她的。去年的酒宴上,我第一次見到她,那時我們就一見如故,多虧了他們家的仆人,我才能常常見到他。對了,我聽她說,卡文迪許夫人更希望她的女兒能找到一個真正的愛人。母親,卡文迪許夫人都能這麽想,您就不能嗎?”弗朗茲喋喋不休地解釋著,他甚至有些口乾舌燥了。
“不,不是這樣。同為母親,我當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過得幸福,但我們要顧及的太多了,她是財政大臣的女兒。唉,如今說這些有什麽用呢,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吧。”蕾娜塔搖了搖頭,說完她就走上樓去了,弗朗茲一個人站在那,他看著皺巴巴的信封,心裡不是滋味。
弗朗茲把信拿出來,心裡的陰翳於是又煙消雲散了。
兩天后,他將被邀請到卡文迪許的宅邸,到時候他就會和伊莎貝拉訂婚。弗朗茲又坐又站,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去告訴阿米爾吧,他想。
剛剛推開門,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弗朗茲趕緊把她拽緊屋裡。
“伊莎貝拉?你怎麽來了?”
“弗朗茲,我,我有事跟你說。”伊莎貝拉此時在手中攥著一張紙片,上面寫著令她不安的信息。
這時,蕾娜塔夫人聽到了陌生的聲音,她走下樓梯來。
弗朗茲慌慌張張擋在伊莎貝拉身前。
“好了好了,弗朗茲,讓我看看她吧,既然你已經下定了決心,她今後也會是我的女兒的,讓開些吧。”蕾娜塔夫人蒼老的聲音平添了妥協的聲調,她走到弗朗茲跟前,伊莎貝拉從弗朗茲身後探出頭來。
“您是蕾娜塔夫人吧。”她用纖細柔弱的嗓音道:“我是伊莎貝拉·卡文迪許,夫人。”
這聲音雖然小,但卻清清楚楚又十分禮貌,她嗓音雖然細膩,卻不尖銳,讓人覺得安靜可愛。
蕾娜塔把伊莎貝拉的帽兜從頭上摘下,她仔仔細細地看著這漂亮的姑娘。
“好吧,我算是明白你了,弗朗茲。”蕾娜塔接著請伊莎貝拉坐下來,然後自己去給她拿了些果子。
趁這空擋,伊莎貝拉忽然抓住弗朗茲的手,她把那紙片塞進了他的手裡,然後目光裡閃過一瞬的憂慮。
但當蕾娜塔回來的時候,伊莎貝拉卻端莊優雅,她把所有的不安都深深藏了起來。
蕾娜塔夫人和伊莎貝拉聊了許久,兩個人在離別時簡直就像是親母女一般。蕾娜塔握住伊莎貝拉的手,卻又不敢握得太緊,這女孩就像一個脆弱的寶石一樣。
“真是個好姑娘。”
弗朗茲在一旁,偷偷把伊莎貝拉塞給他的紙緩慢地伸展開來。
“我的父親,他不會讓我們順利訂婚的,明天夜裡我們就離開凜冬。我知道你會有很多問題,但也請提前收拾好你的行禮吧,明天一早,我們老地方見。——你的紫羅蘭。”
弗朗茲把紙條團成一個極小極小的紙球,他看著蕾娜塔夫人笑吟吟的樣子。
“伊莎貝拉,究竟出了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