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茲和阿米爾重新回到舞會場上,阿米爾還是那副樣子,但弗朗茲可謂是容光煥發。他無法抑製自己激動的心情,臉部笑得都有些僵硬起來。
“喂,你別笑得和傻子一樣。”阿米爾嘲諷他道。
“我也沒辦法啊,這怎麽讓人控制的住?”弗朗茲看都不看阿米爾一眼,甚至對阿米爾的嘲諷也並不生氣。
兩人在會場邊緣處坐了下來,阿米爾從仆人那拿了杯酒,他把酒遞到唇邊,看著舞會上的人們。
“那個是安德烈吧?”阿米爾問:“他身邊那幾個是什麽人?”
“左邊這個,是艾倫·德·馬爾斯,非要說的話,也算是個科學家?”
“說來聽聽?”
“我也是聽艾琳給我講的,說這人每天就在下城東街晃悠,從黑市那買來一些稀奇古怪的動物來做實驗。”
“那麽,他有什麽成就?”
“他把石子喂給雞吃,希望能這樣讓雞吃飽下蛋。”
“什麽?算了,那中間那位呢,他穿得還算得體,似乎也是個騎士?”
“這家夥我熟悉的很,每到我們外出,不論是打仗還是巡視,他都哭喪個臉,生一場大病。”
阿米爾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然後不了了之,不過最近徹查貨商的時候,他倒是沒少出力。”
“你們一起的?”
“怎麽可能,這家夥在東街,不過,他那哪是查貨,黑市一概不管,專門挑老實人賺油水。”
阿米爾乾笑一聲:“真不愧是安德烈,能和這種人聊的來。”
“說起來!他兒子小安德烈,他——”弗朗茲提起小安德烈就怒火上頭,他幾乎要站起來,但在面對阿米爾的同時,看見了不遠處一個讓他期盼已久的身影。
“伊莎貝拉……”
弗朗茲緩緩起身,兩個年輕人就這麽一言不發地互相看著。
在花園的那頭,一個纖細的女子站在那,她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就那麽深情地注視著弗朗茲。弗朗茲的不得不將手附上自己的心臟,試圖抑製奔突的血液。
伊莎貝拉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慢慢抬起手,將一朵紫羅蘭別在耳旁。弗朗茲簡直想化身成為那多紫羅蘭,告訴她,薇薇安已經應許了自己的請求。
他們就像是兩尊大理石雕像,安安靜靜地佇立在那裡。
終於,薇薇安從玫瑰園掀起簾子,帶著她那一如既往的微笑走到人群之中。
她像是一個小小的火苗,躍動著讓這裡的氣氛更加熱烈起來。
“各位大臣們,還有浴血沙場的將領們,哦,也許還有一些可愛的孩子,雖然我不曾邀請你。”薇薇安的目光掠過一個衣衫破爛的小孩,沒人知道他是從哪鑽進來的,不過這種下城的小孩總是有辦法,向來防不勝防。
“我歡迎你們的到來。”薇薇安道。那個被薇薇安目光掠過的孩子縮了縮,也和人群一起看向薇薇安。
“多虧各位,才有亞伯拉罕如今的安定,我對各位飽含感激之情,希望大家永遠不要懷疑這點。”
“即便如此,我親愛的臣子們,我仍然要公布一個可能會令你們失望的消息。搜查貨商的計劃就在昨天已經結束了,我沒有找到有關屍鬼或者催化毒藥的任何一點線索。”說著,薇薇安做出了一個惋惜的表情:“我相信各位不會就這樣讓白胡子的陰謀蒙混過去。”
“兩天后,我會派遣騎士團的騎士們調查各位大臣的府邸,
這個計劃的出發點,不是對各位的懷疑,而是大家對我的信任。” 無可挑剔……阿米爾感慨。這本是一件讓人難以接受的決定,但在薇薇安這麽聲明過後,各位大臣出乎意料地沒有什麽反感的情緒。
“她可以真是個天才弗朗茲。”阿米爾將一隻手臂搭在弗朗茲的肩上,但後者卻毫無反應。
“你也要適可而止,真不敢想,你們兩個婚禮之後,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朋友。”
弗朗茲猛一甩頭:“當然,當然當然,阿米爾,這還多虧了你。”他連忙解釋。但因為剛才,他頭甩得太猛,那頭礙事的長發掃到了一位夫人的臉,如果是別人也許只要道歉就可以蒙混過去,結果偏偏是卡文迪許夫人。
“伯爵夫人,抱歉!”弗朗茲連忙道歉。
卡文迪許夫人理都沒理他,她將手裡的扇子一折,扭頭朝一旁的貴婦人那邊走去。
“這我可幫不了你。”阿米爾扯了扯弗朗茲的頭髮,弗朗茲扭過頭,乾笑了兩聲。
此時,他還沒有放下心來,薇薇安雖說答應他了,卻沒有說明要怎樣做。弗朗茲正擔心著,不遠處,瓦爾特·卡文迪許正朝這邊看來。接著,他把手中的酒遞給一個仆人,徑直走了過來。
“完了,阿米爾,完了,大紅鼻子出動了。”
“別急別急別急……”阿米爾壓著嗓子,轉身把自己藏到弗朗茲身後。兩個人僵直著站了好一會,他們就像被狗盯著一樣,只能顧自擔心不敢回頭,仿佛一回頭就會有什麽撲上來似的。
但最終,沒人走過來。阿米爾於是探出頭去。
“嘿,他被陛下攔下來了。”
弗朗茲卻還挺著個胸脯:“什麽?”
阿米爾於是用下巴指了指。果然,薇薇安正在和瓦爾特交談。弗朗茲剛送了一口氣,卻又看見薇薇安領著瓦爾特,兩個人並排走過來。
“這又是唱得哪一出?”
“弗朗茲,阿米爾!”薇薇安笑著招呼兩人,她似乎有意提高了聲調,讓人們注意到這邊。接著,她轉過頭,面相瓦爾特:“我聽說,瓦爾特卿已經為自己找到了合適的女婿?”
瓦爾特恭敬地回答:“陛下,確有此事,不過還沒有決定下來。”
“原來如此,既然這樣,可否允許我來參謀參謀?”
“這……榮幸之至。”
“我聽聞,瓦爾特卿有意從騎士團中挑選一位女婿,我倒也算是做了些功課。”說著,薇薇安看向阿米爾:“您覺得迪夫怎麽樣?”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陣瓷器破碎的聲音,接著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阿米爾隻覺得後腦杓發燙,這下回去估計免不了師父一頓毒打。
“這,迪夫團長久經沙場,可小女畢竟還是太過年輕,不經世事,恐怕並不合適啊。”瓦爾特鐵青著臉低下頭來,他那紅鼻子顯得更加滑稽。
薇薇安做出了“你說的有道理”的表情,她點了點頭:“那您覺得卡瓦爾呢?”
“卡瓦爾騎士有要務在身,恐怕伊莎貝拉會拖累他。”
“那不如安東尼?”
“這……抱歉,陛下,我也不知曉我女兒的心意,希望能夠和她好好交談再做決定。”
薇薇安的臉上於是終於露出了計謀得逞的笑意,她高興地回答:“這也好!那麽,伊莎貝拉小姐呢?”說完,她就四處張望起來。
所有人,不論是伯爵夫人還是男爵子爵,他們都默不作聲,甚至比剛才薇薇安第一次發言時還要安靜。 終於,眾目睽睽之下,伊莎貝拉拖著長裙走過來。她有些畏縮地站在薇薇安面前,恐懼地看向自己的父親,不得不說瓦爾特的那張臉此時的確有些怕人,伊莎貝拉不敢直視人們的目光,慌張地把一縷頭髮塞到耳後。
伊莎貝拉,這個可憐又勇敢的女孩,當她的指尖觸碰到那朵紫羅蘭時,弗朗茲的笑容忽然浮現在她的腦海裡。她的神情於是變得崇高而決絕,弗朗茲望著她,而就在伊莎貝拉回眸的一瞬,兩個人熱烈的相擁。
年輕俊美的弗朗茲,純潔高貴的伊莎貝拉,在場的少男少女們無不在內心中萌生了對愛情的向往與渴望。幾個騎士打頭歡呼,熱情的氣氛瞬間包圍了整個舞會,沒人不願意觀看這麽一出漂亮的戲碼。
唯獨瓦爾特,他的臉簡直比凜冬的城堡還要黑,在他的大紅鼻子旁邊,薇薇安耀眼的紅發此時仿佛都遜色不少。他朝那對戀人上前一步,目光仿佛要把他兩個撕扯開,卻被一位夫人攔住了。
卡文迪許夫人的扇子落在丈夫微微探出的手臂上,事已至此,她作為伊莎貝拉的母親,絕對不許瓦爾特此時冒出來玷汙女兒的名聲。
舞會就在這快活的氛圍中結束了,阿米爾作為一個為這場愛情做出重大貢獻的旁觀者,頗有成就地露出滿意的微笑。
然而,除了瓦爾特,還有一個人對這出戲碼極不滿意,甚至到了咬牙切齒的地步。小安德烈沒等舞會結束就借口離開,他最後看向弗朗茲的目光,就像是看一個世敵一般。但弗朗茲全然忽略了他,他完全陶醉在此時的幸福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