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這些鐵疙瘩符合所有手續，還是在進入可烏牧區的檢查站被扣下了。大肚機電話裡強調，那就是一堆廢鐵而已。事實上那確實是接近一堆廢鐵。檢查站的人說:我們懷疑這是小型潛艇。邊上就傳來了巨力德隆的笑聲。

　　這個消息對科恩的打擊是致命的。沒有這個東西他就不能潛入水底請媽媽回家。爺爺也就不能同意換地。越來越加劇的乾旱已經讓牧民對他們紅了眼。

　　幾天前，大肚機和科恩還有過一次溫馨的對話。

　　“就叫米靈號吧。”大肚機一邊摩挲著手機裡的照片一邊說，“我的那個遠方的姑娘就叫米靈。”

　　科恩:“這妞兒長的真白。”

　　“像蔥白。”

　　“又儲備幾噸套套了?”

　　“別取笑我，對愛情我是認真的哦。”

　　“改成‘盟主號’。”科恩說。

　　貨車被囚禁讓倆人的心涼涼了。德隆又更是給大肚機打來電話，告訴他再敢幫著科恩就把他“燉了”。

　　當日，科恩來到封水潭。看到了德隆所見到的凝膠狀物質。也看到了一夜之間在封土堆上冒出來的一排帳篷。老K正在其中一個帳篷裡鼓搗軍用地圖，帳篷裡堆著廢舊大口徑彈筒、焊機和角磨機等一堆雜物。

　　“老K，你要打仗嗎?”科恩問。

　　“不是我要打仗，是德隆。”

　　“和誰打仗?”

　　“骷髏兵，”老K放下放大鏡，坐在一個箱子上，金剛鸚鵡充滿嘲笑地看著科恩，“他的最終目標是你。”

　　“這家話太壞了，他扣了我的盟主號。”科恩扔給老K一條煙。

　　“少賄賂我，你不就是讓我給把廢鐵弄回來嗎。”

　　“亞克隆靠的是大老陳，我發現你能治他。況且上次水雷的事說明你恨他入骨。”

　　“這事我辦不了。”

　　“難道你也認為我和爺爺是錯的嗎?”

　　“不，我尊重你倆。況且，我和你一樣也要揭開封水潭的秘密。”老K面色沉重下來。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遞給科恩。科恩接過來看著眼熟。

　　“米靈。”老K說。

　　科恩想起來大肚機手機裡那個女孩兒，“他是你什麽人?”

　　“我女兒。我最恨的那個女人給我生的女兒。”

　　“你給我看這個幹什麽?”

　　“米靈能幫你，萬人沙漠治沙的組織者是她。你讓他給官方施加壓力，以治沙的名義給官方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

　　科恩得知米靈母女幾十年都不和老K聯系了。米靈甚至都不知道有他這個老爸爸存在。他又窮又老，他也不想主動聯系她們母女，盡管他知道大肚機和女兒米靈的關系。他也告訴科恩他一定能在封水潭等到母女倆，因為沙漠更需要水，她們也只能來封水潭取水。

　　老K的遭遇引起了科恩的同情，確切地說是同病相憐。因為他也很多年沒見到爸爸。爸爸忍辱逃離後，從此音信全無。

　　“放心，亞克隆和大老陳是咱們共同的敵人。我一越戰老兵，給你當個臥底沒問題。”老K送給科恩一粒子彈。那是越戰時射入他肩胛骨裡的。

　　科恩接過子彈，他知道這是對他的信任。

　　一連幾天，科恩照顧完爺爺和孩子們後，都會到封水潭給老K幫忙。德隆讓他製造煙花，以備他和薩蘭的婚事。亞克隆已經強製薩蘭和他一起去了市裡請親友、選備結婚的各種用具。他們的暫時離開，讓德隆有了縱欲的機會，

他和么女終日在帳篷裡廝混。　　老K是個戰爭狂人，精通各種炮彈和武器。他告訴科恩，戰爭是終極的改變。說科恩也需要一場戰爭，因為科恩太衝動、太善良。說爺爺倒是草原的雄獅，可惜太老了，尿都尿不高了。

　　科恩沒事時就來幫老K的忙。在和他相處幾天后，他成為了老K眼中的“炮兵團長”。他也精通了各種炸彈的火藥配比，甚至懂得了氫彈的製造原理。

　　一日夜裡，幾輛大卡車繞道營地，繞到封土堆的後面。把各種部件卸到了胡楊林裡。科恩的潛水器廢鐵到了。

　　從這天夜裡起科恩就日夜在胡楊林裡。他和老K組裝、修複他的盟主號。

　　當倆人安裝上甲板後，被多日來的勞動成果驚得目瞪口呆。潛水器的雛形已經顯現。根本不是什麽鳥潛水器，而分明就是潛艇！

　　老K激動的手舞足蹈，他看著潛艇驚歎:“好家夥，下潛1000米級別的。”

　　倆人像打了雞血，從一堆堆的部件裡分離出火控系統、動力系統。一直到半夜，也絲毫感覺不到疲憊。大肚機給BJ那朋友打去電話，電話是他廢舊潛水設備公司的門衛接的。門衛告訴他公司已經被查封。大肚機問一個倒騰廢鐵的，一直經營好好的，為什麽查封。門衛告訴他:倒賣軍火。

　　至深夜，倆人還在胡楊林裡偷偷組裝潛艇。在外面放風的屠夫胡一刀跑了進來，倆人出了胡楊林。站在封土堆上看去，發現營地著火了。從方向上判斷，那正是他的蒙古包。科恩忙跨上馬往回狂奔。

　　那就是他的蒙古包。營地的牧民圍了一圈，爺爺和兩個小家夥站在裡面。科恩飛身下馬，喊:“快救火！”

　　沒有人動。他的二爺爺長歎了一聲。

　　“爺爺，怎麽回事?”

　　“算命說得很對，你主凶火。”爺爺說。

　　“火是我放的。”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有人喊。

　　科恩這才發現二爺爺用繩索捆著一個人，那是他的堂弟。

　　堂弟:“哥，你是咱們家族的恥辱。無論什麽原因，你也不能看著草原乾旱，牧民都等著水呢。他亞克隆以前是不仁義，人上了歲數，他變了，變得好了。他有錯嗎?沒錯。可是你就不同意換地修水利。火是我放的， 你把我送公安局吧。”

　　所有人都在看著科恩，科恩心裡就動搖了一下。不明真相的牧民的怪罪是沒錯的，可以原諒。他也想著盡快打撈上來媽媽的遺骨，然後去求米靈投資修水利。他知道，從米靈無償為可烏牧區封沙植樹的壯舉中判斷，她一定會支持的。他會粉碎了亞克隆做“地主”的美夢。

　　火還在熊熊燃燒，沒有一個人去救火。科恩知道，牧區的人都恨他，他是草原的公敵。他就想起了爺爺請人吃斷頭馬肉的事，他給堂弟松了綁，又拍了拍二爺爺表示謝意。從堂弟口袋裡掏出煙，臉上掛著笑，分發給這些曾經親如一家的好鄉親。

　　他說:“難得這麽大的火，大家好好看。”

　　眾人面面相覷，自知過火，大部分人都默默地走了。也有人試圖滅火，被科恩攔住了。剩下繼續觀火的都是亞克隆的本家。

　　小恩達指著剩下的人說:“你們都是壞人。”

　　小沙粒偷偷離開了蒙古包，一會兒就聽到了在後排觀火的人的驚叫聲。一片骷髏正站在人們的身後。風吹過來，骨骼的摩擦聲沙沙作響。人們四散逃奔。小沙粒拿起水管子，在彌漫的水霧中，火熄滅了，骷髏兵也隨水融化得一乾二淨。

　　科恩:“小沙粒，怎麽回事?”

　　小沙粒:“沒什麽，小把戲，我用馬骨做的骷髏兵。”

　　科恩顧不得追問，隻當真認為是小沙粒的手工而已。他抱著小恩達，拉著爺爺走進爺爺的蒙古包。

　　科恩:“爺爺，鷹要吃野兔了。”

　　爺爺:“好，你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