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無畏,沒有恐懼感。我不是英雄,所以我病了,是病,得治。
祖宗又保佑了我一回,在彈雨中全身而退。應該是我在陰暗的角落打的突然,鬼子還沒有調整過來。
黑夜,給了我們保護色,日軍沒有知道我們情況,接戰也快,沒有給日軍分兵包抄的機會,到最後我們真實的兵力在日軍一個衝鋒後,日軍沒需要什麽戰術,沒必要了。
我爛泥糊一身,烏鴉連都是髒的只剩個人模樣,還帶著煙火色,硝煙氣。
一根燃燒的火把給了我們匯合目標,我和道爺衝了過來。再摔一摔,感覺要摔的陣亡的我,喘著粗氣道:“長蟲對著前面打照明彈,快,鬼子要追過來了。”
一根火把跑動中,照不了前路,還不如摸黑沒頭沒腦的跑。摸黑跑,摔死算逑,一點忽閃忽閃的火把光照,如履薄冰。手電筒,有火把湊合的時候,太子爺根本不舍得用,電池胡亂用的沒電,那還不如根木棍。
長蟲的最後一顆照明彈打上前面高空,我們跑動的速度反而慢了下來,感覺在觀察,在積蓄力氣。亮光給人安全感的錯覺,周圍沒有鬼子,難得的心靈安慰,松了口氣。
一個學生兵在軟倒,道爺健步摟住。“沒呼吸了,陣亡。”胸肺部穿透傷,學生兵口鼻全是血痕,前面一個彈孔,後背一個爛洞,已經沒有新鮮血溢出。一口氣撐著的學生兵,自己無感覺受重傷,到松懈下來,再撐一秒都不行了,直接陣亡。學生兵按正常情況,早就死透了,一種精神自我,一種最後的執念。戰場沒有奇跡,只有死亡的意外。
“可憐的,道爺把機槍給我,背回去吧,總要留個全屍給他爹娘一個交代,留這裡算失蹤,不地道。”
“你媽……”道爺無奈罵了一聲,把學生兵背起向前跑。
少校參謀這時候一軟,跟著道:“我,我也不行了。”
太子爺忙去查看,少校參謀後背一個裂口,鮮血鬱濕了一片。太子爺把步槍給長蟲,背起少校參謀道:“彈片傷,長蟲打手電,回去處理。”
“我三個兵跟著,小打一把就帶沒了兩個,真是人才,太子爺,這種兵,是長官我也不要,回去你還給師長。”
“噗……”少校參謀一口老血噴了出來,在太子爺後背真暈了過去。
太子爺只能歎氣,難怪老王嫌棄,太子爺都想把這貨扔嘍,三個金貴的學生兵一小會帶沒了倆,受個傷,還是該死的後背,逃跑都不會,還能有什麽用處?
三個學生兵裡就剩一個完好的,瑟瑟發抖的學生兵在叫有錢幫忙查看有傷口不?他總在感覺自己下一秒也不行了。
“他媽的,去幫忙背步槍,要死回去死,跟上去,掉隊就等死。”學生兵心如死灰,這個班長開口閉口都帶死字,好像自己也算死人,訴苦應該沒人搭理,心裡念著娘,想家,再給一個選擇的機會,這兵真不能來當。我吼完對著有錢道:“有錢拿火把跟我走後面,給,幫忙壓個彈匣。”
我和有錢,跟著跑路,又想著法壓彈匣,斷後沒彈匣,等著送人頭。
……
少尉排長見到前面回陣地方向照明彈,直接怒斥我們這些喪良心的:“操你大爺,這些坑貨啊。”沒活路了,最佳的撤退路線被擺明,最後的一絲機會消失。
跑進黑暗同樣會被日軍打照明彈咬住,到時候抵抗的體力都會沒有,對自己下不了狠手自殺,就會做俘虜。
自裁的狠人,
說說的都會,能做到的沒幾個,好死不如賴活著的自我安慰太強大。特務才會笑著給自己來一槍,沒事咬咬衣角的氰化物,不是強化訓練過的特務,普通士兵是能俘虜的。 “長官……”少尉排長的聲音引來日軍的射擊,幾個跟隨的傷兵互相攙扶,在疑問,在等待駐足不前的少尉排長。
“拚了,散開打冷槍,跑的動的自己跑吧。哦,對了,現在流傳說,投降做二鬼子,是給鬼子賣屁股的兔子,不想給祖宗丟人,就記得給自己來一槍。”
“操……”
“兄弟,你那還有顆手榴彈,小弟就跟著你混了,把蓋子先打開,等下我們哥倆好有個伴。”
“長官,我跟著你,你有擼子,那個方便,子彈記得留兩顆,長官下不去手跟我說,我不介意先送送長官。”
“操,你的打黑槍的孬貨,到時候長官我爭取給你先補槍。”
“長官,全趴這裡做個伴吧,跑不動了,都留顆子彈送送邊上的人。”
少尉排長看著包圍過來的日軍說道:“我感覺還是可以先投降一下的吧?”
“……”
六七殘兵,感覺討論一個很嚴肅的話題,互道鄭重,互相告別,趴那裡裝死人,等著日軍包圍過來。
照明彈下,日軍在包圍過來,瞄準著步步壓進,有規避的射擊,小心謹慎。
少尉排長坐直身子把雙手舉了起來,大聲喊:“投降,我們投降……”叭的一聲,被日軍一槍打倒,少尉排長忍著槍傷道:“都大聲喊投降啊你們……”
……
草原上遠遠隱約飄來聲音。“投降……投降……”
我忍不住吐槽:“還能不能要點臉,這些丟人玩意。”
“班長,我誓死不投降,跟著班長一起戰死,也絕不投降。”
“嗯,有錢好樣的,比那些家夥強。”
“那是……”
“有錢啊。”
“嗯?”
“商量下行不?”
“班長,怎啦?”
“班長能不戰死不?班長我還不想死?”
“哦……”
倒霉孩子,光長腦子,不長心眼,為國捐軀不怕死,就不能想想又為國又不捐軀多好,缺心眼。
“班長?”
“有錢啊,別想了,那些人我們救不了,快點跟上吧,我們掉隊了,火把快燒沒了,快點跑,跟上,跟上。”
“……”
……
震蕩四野的“投降……”聲,喊的悲淒,喊的心寒,傳不到大興陣地,影響不到他人,自己不感覺丟人就行。
日軍有懂中國話的,謹慎的日軍老兵軍曹還是沒在意中方要投降的要求,少佐忍著殺心,想抓這些俘虜回去將功抵過,這次戰損還是落人口舌。
又是一顆照明彈,十余日軍戰術壓進。
少尉排長嘔著血,希冀的道:“等下老子先開第一槍……”
“長官,還是我來吧,我槍法準,你都快斷氣的人了,消停點,第一個這個人頭算你的……”
“嘔……好。”
日軍在接近,到幾十米就光喊不動了,語言不通是硬傷,不耽誤猜想日軍是要這些中國軍人丟了武器站起來。
“囉囉嗦嗦的鳥語,也不再過來點……走好嘍,兄弟們……”
突然爆發短促的一陣槍聲,引來一陣子彈入體。
還沒死透的少尉排長問道:“手,手榴彈……”
在顫抖著執拗壓子彈的回道:“沒了,見好位置,沒忍住丟出去了……”
“操……給老子來一槍……”
士兵噴著鮮血勉強拉動槍栓,沒好氣回道:“都快死透了,消停點,自己快點去死……老子好容易才能再打一槍……”
少尉排長望著頭頂刺目的照明彈,瞪著眼,留戀光明,又萬念成空,期待最後的黑暗。眼裡飛來幾顆黑影,沒落下時聽到身邊叭的一聲打出去一槍。
在爆炸裡翻滾,被撕碎……
少尉排長最後的念頭居然是,那狗日的掙到了一槍,不知道打中狗熊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