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趙山河就醒了,第一反應是身上疼,腳底板、小腿、大腿、後背、肩膀、胳膊,哪哪都疼。
但是精力充沛,在床上發了一會呆,坐起來,感覺大腦很清醒。
第二個感覺就是冷,這北方的夜就是冷,火炕底下的火熄了就會冷。但夏練三伏,冬練三九,吃練武的苦總比一輩子不能出人頭地強。
坐在床邊,腳去踩鞋。卻踩到一毛茸茸的東西,定睛一看,原來是兩隻小狐狸趴在床邊相依而眠,狐狸也知道哪裡暖和朝哪裡鑽。
找到鞋,穿好衣服,拿著鬃毛刷和鹽粒子,就跑到隔壁村長家蹭熱水,蹭早飯,臨走前還帶了肉食和熱水。
弄完就上路,雪天的路不好走,登山的路更不好走。
但還是要走,在這大山裡,停下腳步就是個死。從小這麽磨練過來的,腳底板子早都走硬了,一層厚厚的老繭記錄著這雙腳每日的行程。
上山,路過猛虎澗,穿過半山腰的迷霧,到達了天塹峰。
這裡陽光正好,風景一人獨享。
照例喊了兩邊師父,就坐下休息,等師父過來。
之後就是伺候師父吃飯,然後練武,這樣枯燥無味的日常。有時候師父會給他說一些見聞,比如十萬大山裡的妖獸也分為好幾個勢力。
這些勢力共同組成了妖獸王庭,但說是王庭,卻更像遊牧民族的制度,他們每個勢力自己都是高度自治的,隻臣服於最高的王而已。
十萬大山裡共有兩隻合道境大妖,一個是青丘的明山老祖,一個是猛虎澗的那頭老虎。
但其實以前有更多合道境大妖的,但有的在數百年前戰死了,有的在被封印的這些年裡老死了,因此只剩下了兩隻。
青丘的那隻狐狸當年還只是練虛境,一百多年前才突破的,這也連帶著青丘水漲船高,成為十萬大山裡數一數二的勢力。
至於猛虎澗裡的那隻斑斕猛虎,據稱已經合道千年,在當年的那場戰爭期間更是早已名聞天下,不僅沒有戰死,還沒有老死。可謂是把自己活成了比妖獸更妖孽的猛獸。但這些年天天就窩在小池子裡,隨著人世間妖獸的銷聲匿跡,這頭老虎也漸漸沒了名聲。
其他的妖獸大族,也都有各自的練虛境高手,只是沒有個合道境的出來統領十萬大山而已。
明山多智而無稱霸之能,猛虎有稱霸之能卻無稱霸之心。
所以十萬大山才能在周察汶一人的鎮壓之下,平安無事這麽多年。
但周察汶話裡話外,卻透露處一絲擔憂,若是等哪一天,有一個合道境的妖獸出世,整合十萬大山,恐怕又將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趙山河心中暗暗記下,思考這人與妖獸該如何相處。
練完武,拖著疲憊的身軀下山。
路過猛虎澗的時候,趙山河不禁多看了兩眼,這個自己和其他獵人沒事就來泡澡的地方,竟然隱居著一頭合道境的大妖。
若是其他人說,趙山河是不信的,但師父周察汶的話他肯定信。
下了山去,吃過飯,繼續帶著眾人練武。兩隻小狐狸眼巴巴地望著趙山河,它們好餓。
早上趙山河走了,就沒人管他們,又不敢擅自離開,就隻好挨著餓等趙山河回來。
趙山河好笑,就給了它倆一些剩菜剩飯。
在屋裡休息,把兩隻狐狸叫過來,道:“你們跟了我,咱們開誠布公的聊聊,可千萬別動不動就哭。”
兩隻狐狸點點頭,
慢慢的它們也只能接受現實,不接受又能如何?稀裡糊塗的被人拿捏了命脈,只能說是時運不濟。 趙山河道:“我也沒指望你們現在就忠誠於我,不過你們也不用對我戒備很深,有什麽需求都可以和我說說。還有,放自然一點。餓了的話可以自己去找食吃,只要每天晚上回來就行。還有,你們是青丘的,你們的老祖宗會來找你們嗎?”
兩隻狐狸聽到這就開始遮遮掩掩了,看來心裡還是存了逃跑的想法。
趙山河也就沒多說什麽。如果那什麽明山老祖真要把這兩隻妖獸弄回去,他是攔不住的,尤其是見識過師父的那通天徹地之能以後。
但師父沒說那明山老祖來要人怎麽辦,只能選擇相信師父了。不然還能怎麽辦?
就這樣枯燥的日常持續了數天,那兩隻狐狸也漸漸的放開了,但依然不和趙山河溝通。心底還存著一絲僥幸。
這天早上,趙山河照例天不亮就出發了,只是今天卻有所不同。
噠噠的馬蹄聲在風雪中響起,模糊的紅色身影從遠方逐漸靠近。
趙山河停下,回頭看,只見到一個紅色的身影,紅裙被風吹起,勾勒起女子曼妙的曲線,還伴隨著一聲聲嬌斥:“駕!駕!駕!”。
待到近了,風雪宛如少女的面紗,逐漸在趙山河眼前褪去,露出了女子神秘的面容。
女子好看,很好看,五官豔麗分明,既有女子的柔弱又不乏英氣。皮膚很白,頭髮烏黑,只是身上、頭上沾染了許多雪花。
那女子快速的掠過的趙山河,只看了他一眼,就騎著馬進山了。
但山裡沒路,馬是進不去的。
趙山河又在山腳下看到了女子騎的那匹馬,只是不見了紅衣女子。馬被拴在一顆樹上,馬背上還馱著兩個大包裹,想來應該是攜帶的衣物細軟。
趙山河不明所以,但還是依照原本的打算上山。
背後又響起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
趙山河回頭,卻見到一個身穿白衣,雙手合十,手上一大串佛珠的光頭,光頭長的也好看,細皮嫩肉,鼻梁挺拔,盡管是光頭,但依然好看。
而且趙山河一看,這光頭就應該是富貴寺廟裡的富貴僧人。這年頭和尚不好當,經歷了幾次滅佛,新朝和尚的地位並不高。但這位一看唇紅齒白,皮膚若女子一般白皙,身體雖不瘦弱,但絕不壯碩。
和尚向趙山河雙手合十行了一禮,道:“施主,請問那紅衣女子可是上山去了?”
趙山河指指那匹馬,又點點頭。
和尚道一聲:“多謝。”然後也徑直上山去了。
趙山河有些莫名其妙,這偏僻的大山往年裡除了收皮子的商隊,哪還有人來?
但今年怎麽回事,先是李聿受了莫名其妙的指引就來了,還給了自己莫大的好處,今天又碰到這奇怪的一僧一女的組合。
當真奇妙。
趙山河跟著和尚一起上山,那和尚看起來走的不快,但速度很快,趙山河天天在大山裡跑的人都跟不上。
轉眼間,那和尚就消失在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