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昨晚飛螈和龍驤因為驚嚇而脫力,今天不能再馱著兩人行走了。所以曉聰一行三人不得不步行走出這片惡魔白沙地,所幸按照在玉門關所買的地圖看,距離走出這片死亡之地已經沒有多少路程了。就是這樣,老板還是為了昨天晚上的事朝著曉聰一頓狂轟亂炸式的數落和挖苦。而薑禹在第二天清晨也轉醒了,不過他什麽都沒說,就像不記得昨晚的事情一樣,一切照常,也沒去責怪曉聰。
曉聰一路小跑追上了走在隊伍最前方的薑禹,把雙手放在身後,先是來回轉圈猶豫了一會,接著走到了薑禹的右側,真誠的為自己昨日的冒失而道歉,“薑叔,我為我昨天的口不擇言而道歉。我沒想到我的話,會給你帶來那麽大的刺激。”
聞言,薑禹轉頭朝著曉聰恬淡一笑,在他輕盈的笑意裡,沒有一絲對曉聰的責備,“沒關系,果然像韻說的一樣,雖然年紀那麽大,但心智還是不夠成熟呢。總是會糾結著明明已經發生了那麽久的事情,一直都沒辦法向前看啊。也許,也許當初讓韻就那麽離開,她就不會受之後的那麽多苦了。”說到這,薑禹的臉色也黯淡了下去。
曉聰見薑禹又一次意志消沉,連忙搭話希望緩解這種窘境:“薑叔,你別說這些,我想韻姐姐也不想你這樣消極下去的!你想點開心的事情啊,比如說你和韻姐姐是怎麽相愛的,我老早就想聽你們唯美的愛情故事了,你給我說說唄。”
“我和韻的愛情故事麽?你,你這忽然這麽問我,我也,也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講起啊。”提到自己和妻子的愛情故事,薑禹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完全不屬於他年紀的扭捏,就像是青春期剛剛戀愛的少男,內心裡總會有些粉紅色的不能言說情事。
“噗嗤”本來曉聰也不想笑出聲來的,雖然極力忍耐,但還是被薑禹臉上那極具反差感的羞澀表情給逗笑了。“沒事,沒事,薑叔,你慢慢說,從頭開始說就好,反正一時半會我們也走不出去。”
薑禹倒是沒有在意曉聰的嗤笑,因為他此刻沉浸在囈語般的呢喃中,“對啊,好像都沒人問過我,我好像都沒和任何人講過啊。”薑禹一想到自己為韻報仇後,也許就會去陪她了,那麽就沒有人會記得他和韻曾經相愛過這件事了。他立馬就意識到,也許將自己和韻的事都講給曉聰聽,那麽他們的愛情也算是多少在這人世間留下了一絲痕跡。
“那,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和你,稍微講一下,我和韻的故事吧。”薑禹的表情異常的嚴肅和莊重。
聞言,不光是曉聰翹首以待,就連老板都八卦的稍稍靠近,緊緊跟在了兩人的身後。
“我也不知道從哪開始講,就從頭開始吧,從我有記憶的地方開始吧。”
“生於赤陽,複歸赤陽。魂索永繼,百代不衰。添火加薪,誇父煌煌!”此時,不知為何,薑禹吟詠起了奇異的詩句,曉聰不明所以,隻覺得有點類似於幻姬樂團中無名所詠唱的《開昏曲》,而老板則是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
“當我第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大概就已經三十歲了吧,那是一片真正的黑暗。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群帶著青銅面具,自稱是我‘神侍’的人,他們敲鑼打鼓,一邊進行著奇怪的宗教儀式,一邊給那片黑暗帶來了耀眼無比的光。他們的首領帶頭朝著我跪拜著,還一遍一遍叫我‘誇父大人’,接著他們拱衛著我走出了黑暗,來到了一座,嗯,應該說是神廟吧。其實說實話,
挺好笑的,第一次來到外面的世界,居然被與我本源的陽光給嚇了一跳。我在那裡呆了不長的一段時光,那群青銅面具的首領是大祭司,而我所在的神廟叫做‘三神殿’。大祭司教會我一些基本的生活技巧,其他的他則是閉口不談。而其他的人則是都像是沒有靈魂的傀儡,只會機械般的侍奉我,不管我和他們說什麽,他們都不會回應。” “不過很快,三神殿來了幾個特殊黑色道袍的年輕人,那道袍上印有的龍之紋章,給我一種很奇異的感覺。那個時候的我無法探知到三神殿裡人的深淺,但是通過他們體內的生機,我能感受到這幾個不過二十幾歲,比我還要小。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這幾個年輕人,是我唯一見過的活人,是啊,其他見過我的,都死了。”薑禹似乎用很雲淡風輕的語氣講出了一句很可怕的話,反正曉聰聽著挺害怕的。
“他們帶來了一個玉製的龍印,上面盤旋著一條天賦帝氣的五趾之龍,那上面有種讓我本能臣服於它的恐怖靈壓。我認得此璽,它是先輩描述裡的那個,只要持有者下達命令,作為國柱的誇父就不得不聽從對方的命令,而這個玉璽叫‘國祚’。這幾個年輕人恭恭敬敬的將國祚展示給我看,並尊稱我是‘冕下’,那是我第一次接觸到這個伴隨我一生的稱呼。他們自稱是遵循龍儲的命令,前來迎回我的。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和他們回去,畢竟這大概就是前輩說的使命吧。他們用宇石將我帶到了一個房間,房間的周圍貼滿各式各樣的符咒,我還能在牆壁上感覺到一個十分強大的陣式,也不知道是防我還是防誰的。不過房間內部的裝潢現在想來確實是極盡奢華,不過這對我老說是,毫無意義的。”
“大部分時間,我在房間裡面研究著各種傳承中的術式和陣式。不過偶爾那幾個黑衣的年輕人也會找到我,帶著國祚的複製品,帶著請求的語氣讓我去執行一些任務。我倒是沒糾結國祚的真假,畢竟他們第一次帶來的確實是毫無疑問的真貨。任務大多是點暗殺任務,說是暗殺,不過幾乎每次,我都直直的衝上去,一擊將目標殺死,很少會遇到能需要我需要兩下才能弄死的敵人。不過他們帶我去的地方,似乎和我平時居住的地方不同,那些地方彌漫著一股邪惡的氣息。之後碰上了一次大戰,我這才從這群年輕人的口中,知道這些敵人都來自於外道集團,這倒是一個傳承中完全沒有提及的詞匯。那群有著奇怪術式的老鼠就像完全殺不完一樣,不斷從不知道哪個角落就又冒出來了,不過我象征性的放了幾個清場的高階術式,那幾個年輕人就喊停了,似乎也只是需要我起威懾作用。那一次,這幾個年輕人都吐了很久,原來都敢走過來和我搭話了,現在見了我都嚇得顫顫巍巍。在那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那幾個年輕人了,我房間的那扇門也很久很久都沒有人打開。”薑禹在說這段經歷的時候,無悲無喜,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似乎自己經歷的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但是上面神話演繹的敘述,不禁讓曉聰思考,這真的是她能聽的麽?她還特意回頭看了幾眼老板,沒想到老板正聽的津津有味,一點阻攔的意思都沒有。
“一切的起點,大概是我開始學習《日遊神》,那是一種只有在白晝條件下才是使用的高階遁術,是可以將自己的肉身和靈魂壓縮並轉化為類似於陽光的存在,無視各種靈性力量的阻撓, 任意去往自己所想之地的奇妙術式。我初看覺得這術式厲害極了,但是奇怪的是似乎很少有前輩學習這個遁術,他們都沒辦法給我什麽幫助。因為之前出入都是依靠宇石,我完全不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通過日遊神離開了那個房間,穿透了整個建築。我這才發現,我原來一直處於一座高聳入雲的巨塔之中,在那巨塔的頂端有著一股強大而熟悉的氣息,但是我那次並沒有去探尋那股氣息,而是莫名想看看雲下的世界。”
“因為我害怕被發現,要搞不懂為什麽會害怕,反正我特意飛離了巨塔很遠,才衝下雲層,返回人間。我第一次見到那樣的景色,那是一座散發著致命魅力的鋼鐵森林!一座座在傳承中完全沒有記載過的銀色高塔,上面浮動著鮮活的人相。鐵皮箱子在地上快速馳騁,白色的靜止大鳥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這根本不是我在傳承中了解到的那個世界,甚至不是我平時出任務會降臨到的世界啊!奇怪的是,明明看見有許多人,卻感覺不到多少的靈能,地上這群穿著奇裝異服的怪人體內的靈能都異常的稀薄。”
“我找了一個盡量看不到人的地方解除日遊神的狀態,沒想到,這是一家人的院子,而此時家裡只剩下這家人的女兒在家,那就是韻,那就是我們第一見面。”說到這裡,薑禹罕見的露出了喜悅的笑容,這還是曉聰和老板第一次在他平淡的臉上看到如此真誠而純粹的笑容,可想而知,他的妻子——韻,對於他來說,是怎樣一個,像天上的太陽一般,照亮他黑暗生活的一束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