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執行計劃的前一天,秦師不光將偽造的身份證件和計劃中需要的被凡榮黨稱為“炸藥”的武器交給了魯超和夢擇,還將兩個散發出非同尋常邪惡氣息的面具交到了他們手上,魯超明顯從上面感覺到了那股熟悉的來自魘類的氣息。
秦師聲稱這兩個面具可以掩蓋二人身上的特異靈性反應,防止被獬豸司追蹤。
兩個面具形態各異,一個是擁有森白色猙獰獠牙的半臉骨製面具,只是輕輕一瞥,面具上附著的陰冷殺意就會讓人兩股戰戰;
另一個面具顯得更加神秘詭異,整個面具都被縱橫交錯的觸須覆蓋,長著鱗片的觸須就像是自己有生命似的來回擺動。
如果說前一副面具代表著殺戮,這幅面具則是瘋狂的代名詞,裡面深藏著可以激發人類最原始恐懼的無邊未知性。
兩幅面具擺在面前,魯超隻覺得是兩個強大到他升不起反抗年頭的魘類正睥睨著自己,竟然身體忍不住顫抖到跪地。
反觀夢擇,似乎毫無受影響,反而是迎面走了上去,似乎有什麽血脈相連的東西在召喚著自己,鬼使神差的毫不猶豫將那副觸須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臉上。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那副觸須面具有意識的迎接著夢擇的到來,還不等他完全戴好,那面具內部瘋狂生長出的觸須就已經強行將他的頭部拖入。
肆意生長的觸須不斷纏繞著夢擇的肢體,一點點將他整個蠶食殆盡,完全包裹。本身這一幕應當是非常恐怖的,但是魯超居然在這畫面裡感受到了美感,那種莫名其妙的美感給人以生命交融的和諧之感,邪惡和聖潔居然在此刻並行不悖的呈現在了他的面前。
魯超下意識的想出手救夢擇,但是不料剛剛還在不遠處的秦師一下出現在他面前,緊閉的雙眼陡然睜開,那是一雙極度汙穢的灰色眼眸,裡面流動著某種肮髒至極的灰色霧氣。
那霧氣在秦師的控制下,不斷朝著魯超噴湧而去,一下將其淹沒。
擁有陣紋力量的魯超在這神秘灰霧面前毫無還手之力,灰霧消散後只剩下了一具如同行屍走肉般的身體。
之後灰霧就像是候鳥歸巢似的逐一回歸到了秦師的雙眸中,直到雙眼閉合。
而此時,夢擇身上的觸須也停止了生長和蠕動,安靜的就像一團從母體剝離出的死胎。
秦師靜靜走向夢擇,白皙細膩的右手輕輕撫摸著面具,原先盤踞在夢擇身上的觸須就像是感受到了本能的呼喚,全部收縮進了面具之中,隻留下了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夢擇。
在車站出現的魯超和夢擇(黃一)兩人呈現出完全不同的兩種精神面貌,魯超惴惴不安,夢擇則是如同新生般的充滿了朝氣。
魯超昨晚睡得很不好,他明明記得和夢擇試完面具就回去了,之後好像倒頭就睡著了,但是不知為何夢裡總是有一個人在對他低語著什麽,過去與魘類和一些暴徒戰鬥的畫面不斷浮現在自己腦海中,這讓他睡得很差。
在入口處遇到的小插曲讓魯超本能上感到不安,不光是因為老婦人的存在可能讓他們很難實行原來的計劃。
更重要的是,他見到了“陳先生”,那個即便是柳小姐都要畢恭畢敬的神秘人物,應當是級別非常高的道者。如果被對方發現了他們的計劃,簡直不敢想象。
但是令魯超沒有想到的是,計劃實行的異常順利。
本來當成是累贅的老婦人,恰當好處的消失反而給了他們理由在不同車廂竄動的機會。
兩人以問詢老婦人下落為理由不斷在靈動車上尋找無人的房間,最後意想不到的是,他們夢寐以求的目標兩邊的兩個房間居然都沒有人。
兩個人小心翼翼的從秦師交給他們的須彌芥子(擁有秘造空間,能夠儲存物品的造物)中取出“炸藥”,小心安裝在了落地窗上,匍匐在地板上等待著播音喇叭的響起。
當喇叭響起的時候,靈動車所處的位置正好是濱河市的遠郊,這裡人跡罕至,在這裡下車最沒有風險。就算是孟常第一時間就聯系上了車組人員,和獬豸司取得聯絡,想要定位身份虛假,並且沒有在靈動車上留下靈性反應的兩個人,也是大海撈針。
和獬豸司一樣,對於自己安保系統非常自信的交通集團,為了給道者乘客最好的乘車體驗和隱私保障,在每節車廂都設置裡極其優越的隔音陣式,可以隔絕幾乎所有聲音,轉而將全部的威脅監管都交給了極其敏銳的靈性反應警報系統。但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恰恰會成為為罪犯爭取時間的最佳保護傘。
當聽到喇叭裡“濱河市”三個字的時候,魯超和夢擇二人分別戴上了面具,戴上森白骨面的魯超長出了一段帶有倒刺的外附脊椎,而夢擇也沒有像之前一樣被觸須完全吞沒,觸須僅僅只是包裹住了他的腦袋。
當他們走出隱藏的房間時,魯超有意無意的看了眼廁所的鏡子,下意識的往後一退,這明明就是一隻魘類!明明就是那個他作為夔牛衛不斷對抗著的食人怪物。
別看在孟常面前耀武揚威的是夢擇,魯超站在那就像個提線木偶般毫無反應,其實他始終在和腦海裡的某個小人不斷搏鬥著。
那個小人無時無刻不在誘惑著魯超,他只要將面前那個胖老頭吞噬,他就能擁有遠超第一次賦能時期的力量,比他見過的所有道者都要強,那樣再也沒有人能夠看不起他和夢擇,他就有力量可以保護他所珍視的一切了。
但是,他內心的良知又不斷勸阻著他,就算已經參與進了犯罪之中,但是作為一個軍人,絕對不能對自己的同僚出手,絕對不能淪為和魘類一樣的食人怪物。
所幸的是,這個搶劫的過程異常順利,又很快結束,快速的從側邊房間裡被引爆的窗戶跳出,這才沒有讓魯超心中的邪念戰勝理智,完全淪為一隻被欲望支配的食人怪物。
但讓魯超毛骨悚然的是,自從成功逃脫後,夢擇一刻都沒有停止著大笑,那個笑聲是如此癲狂和魔性。
“哈哈哈哈哈哈,哥,你看到沒,那個胖子,嚇成那樣,這就是道者麽,哈哈哈哈,也不過是待宰的羔羊罷了。我,現在,已經擁有主宰他們的力量了。”
魯超不敢相信,這是從夢擇口中說出的話,身旁的人是那麽陌生,這絕不是那麽善良正直的夢擇會說出來的。
“總有一天,我要這整個道國為我傾覆,我要這道國裡的所有道者都為他們曾經享有的特權而受到應有的懲罰,我要這天地為我而舞!”
面具唯一露出的雙眸此時也已經被瘋狂淹沒,原先只是覆蓋著夢擇後腦的觸須又活了起來,在風中肆意的舞動,觸須上的鱗片在陽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妖異的光。這絕不是一個人,這是一個魘類, 這是魯超心中唯一的念頭。
此時魯超終於意識到,是面具在操縱著夢擇的心神,他連忙想要摘下面具,卻發現面具上似乎有著倒刺狠狠卡在自己的血肉之中,但是他並沒有停止,反而是愈加用力,即便冒著臉上血肉分離的風險,也是用盡全力摘了下來。
臉上鮮血淋漓,面目全非的魯超走向已成瘋魔的夢擇。
夢擇下意識的想要逃開,卻被魯超一把抓住,一隻手按住夢擇臉上的面具邊緣和夢擇臉部接合的地方,一隻手握住了面具裡生長出的一隻觸手,使勁往外拽,不管夢擇如何痛苦的求饒,魯超都沒有放手。
“啊!哥,我好痛啊!快住手啊!求求你了!”這撕心裂肺的悲鳴讓魯超無比心疼,但是他明白,如果今天不能摘下面具,就算是直接在這裡殺死夢擇,都比他被面具完全支配精神,變成一個食人的怪物來得好。
魯超忽然想到了什麽,一手握住觸須,一隻手從須彌芥子中取出了那把從洪哥手中接來的對靈匕首。看著匕首魯超心中感慨良多,但是他沒有時間懷舊,握住匕首就要朝著附著在夢擇臉上的面具刺去。
但是,還不及匕首刺中,面具就像是害怕了似的,一下子將自己的觸須都收回進面具之中,自然的從夢擇臉上脫落下去,並且自己被收入須彌芥子之中,不管魯超怎麽呼喚都拿不出來。
魯超看著昏迷中的夢擇,心中百感交集。將夢擇扛在肩上,朝著濱河市城區疾跑而去,他要去找凡榮黨安排的接頭人,他要去找秦師,要將今天發生的一切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