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爾耷拉著腦袋，落寞的說道:“我在不久前的一次做工時受傷了。”

　　他打開了包裹著右手的紗布，整條手臂上布滿了猙獰的縫合痕跡。

　　他的右手被硬生生的扯了下來，這是治療後的樣子。

　　前些天，他的蛇頭雇他去宰殺一頭熊，酬勞是三十日的能量配額，他沒有拒絕的理由，這個價幾乎是他平時做一天工的十倍了，蛇頭說任務很急，所以多給了不少。

　　提爾不疑有他，這麽肥的任務一年也不見得碰見一次，當下表示會給蛇頭五日的能量配額作為酒錢回報他。

　　他與這個蛇頭合作了六七年，這種大單能給到他手裡也算是一種照顧。

　　可是他沒想到，任務開始後沒多久就出事了。

　　到達任務地點後，提爾看到一頭接近兩噸重的巨大黑熊被關在鐵籠之中，他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大的黑熊，正常的也不過幾百公斤而已。

　　而這頭熊因為麻醉藥的藥力正處於沉睡之中。因為雇主要求保留下完整的熊皮，所以並沒有粗暴的先把熊殺死再進行屠宰作業。

　　後來的事，提爾每次想起都驚恐不已。

　　應該是麻醉藥的藥力不夠，他們剛要打開籠子把黑熊轉移出來，結果那頭大黑熊蘇醒了，提爾作為主刀者首當其衝被這黑熊攻擊了。

　　慌亂之中，黑熊撕咬住了提爾的手臂，一瞬間就扯了下來。

　　提爾捂著斷臂痛苦的對末小余說道:“後來旁邊的人用麻醉槍把熊擊昏，我也被送到了醫院裡。”

　　連接斷臂的手術費需要七千日的能量，這還不包括後期的療養所需。

　　聽到需要這麽多的手術費用提爾頓時心生絕望，他這三十年做工攢的能量配額全部都用來償還生存空間的能量貸，手上也就只有幾百日而已。

　　他那個生存空間，貸款加上利息差不多要三萬日，他再有三五年就能全部還清了。

　　可是為了湊手術費，只能將其抵押出去，抵押了一萬日出來，做手術需要七千日，後面還有幾個恢復療程也需要兩三千日的能量。

　　好在新元城的醫療十分發達，幾個月後他就能恢復如初。

　　可問題是，生存空間的貸款要還，抵押生存空間除了要還那一萬日，還要每天支付額外的利息。

　　這樣一來，他必須每天賺夠至少三日的能量配額，才能勉強維持住現在的開支。

　　一個意外，一朝返貧，對提爾的打擊之大可想而知。

　　可更讓提爾絕望的是，他的蛇頭拒絕給他提供任務，還說其他蛇頭也不會給他提供任務，因為他現在的身體狀態已經無法完成那些任務。

　　如果不能做工，那他就徹底完了！

　　一旦無法支付利息造成違約，那麽他的生存空間就成了配額交易所的所有物，而他將一無所有。

　　“新元城的醫療不是無償提供的嗎?”

　　末小余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他上次受傷，就沒有人跟他要什麽能量配額啊。

　　提爾慘笑一聲:“對於貢獻者來說確實是無償的，但對流浪者們並不是無償的，因為權利與義務是對等的，我們沒有履行作為一個貢獻者的義務，就無法享受貢獻者的權利。”

　　而作為一個流浪者，只需要對自己負責，這是選擇，任何選擇都有其代價。

　　且流浪者們給私人做工時並沒有額外的保障，就比如提爾這次受傷，無論是蛇頭聯盟還是背後的雇主，都將自己撇的乾乾淨淨，為什麽別人沒受傷就你受傷了?一定是因為自己操作不當，

所以責任都是你自己的，你要自己承擔。　　在發現自己被蛇頭聯盟拒之門外後，提爾已經算是走投無路了。

　　他手裡只剩下了幾十日的能量，勉強還貸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當他再次哀求自己的蛇頭給自己一份活兒乾的時候，那個蛇頭給他指了一條明路。

　　“賭場可不是什麽明路。”

　　末小余看著眼前的提爾，一個錚錚大漢變成了一個等著腐爛的鬼。

　　如果不是他今晚阻止他繼續賭下去，不僅他的生存空間保不住，他自己還要背上更多的賭貸，成為吸血鬼們的供養者。

　　“可我還有別的辦法嗎?”

　　提爾狠狠抓著自己的頭髮，無助又可憐。

　　“如果無法償還那一萬日生存空間就會被配額交易所收走是吧。”

　　末小余想了想問道。

　　“是的，三十年啊，我每天都出去做工，平時都舍不得休息，少的做兩個，多的一天做三個工，我不能失去它！”

　　提爾希冀的看著末小余，也許他有什麽辦法幫助自己。

　　末小余看著他好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猶豫的不知道該不該開口，他最後還是說道:“一萬日太多了，相當於普通四級貢獻者三十年的能量配額，短時間內弄不到這麽多的。 ”

　　提爾聽到末小余的話後眼睛黯淡了下去，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光。

　　“我倒是有一個建議，你不妨聽一下。”

　　提爾沒有回應末小余，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絕望之中。

　　“你可以把身上現在背著的小貸還清，把債務都清掉，這樣配額交易所也不會來找你麻煩。”

　　“然後那一萬日不要還了，生存空間就給抵押的那個配額交易所吧，這樣一來，你至少還是個自由民。”

　　末小余給的這兩條建議，是讓提爾放棄三十年來的勞動所得，保證自己身上沒有任何債務。

　　“那我該怎麽生活呢?”

　　提爾反問道，他現在無法做工，至少還要持續幾個月的時間。

　　“我建議你放棄做流浪者，恢復貢獻者的身份，離開核心區，讓人口規劃局給你安排一個崗位，這樣每天哪怕什麽也不做也有一日的能量配額給你，直到你的身體徹底恢復。”

　　提爾仍然在猶豫，因為他不甘心，那個生存空間可是押上了他三十年的時間，對於長生種來說，也是一段漫長的時光。

　　可他現在身無分文，卻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末小余可以幫他還清那幾個小額借貸，至少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那幾個月後我再回來吧，唉。”

　　提爾從末小余那裡接過來三百多能量配額，將除那一萬日的所有借貸通通還清，他雖然失去了所有，但至少還能重新開始。

　　“別再回來了，你不能再回來了。”

　　末小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