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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各持己見一時間僵持不下,肅立一旁始終一言不發的大巫師終於開口道:
“門主,我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賀曜辰大袖一揮道:“講!”
“按照巫蠱門規,非賀家後人不得入培幽境,但若此女是賀家後人呢?”
賀曜辰有些疑惑,“你的意思是?”
“六公子顯然對此女早已情根深種,如今已是非她不娶。而此女若是對六公子無意何以會以身犯險落得如今的下場?
如此,為何不讓二人有情人終成眷屬?”
仙越:“不可!”
方凌:“不可!”
賀曜辰高高在上地望著方凌,“莫非你願意被砍手去腳製成魘鎮也不肯答應這門婚事?”
仙越對賀耀辰的威脅充耳不聞,隻鎮定自若地對方凌道:
“別怕,小師妹!凡事有大師兄在!”
賀曜辰見仙越顯然並不準備賣自己面子,又出言逼迫道:
“仙越,你休要得寸進尺!大巫之策已經是顧全到雙方顏面的萬全之策。
況且此為結親,非是結怨,若你還是執意不肯,那我們巫蠱門便是得罪你雲虛宮也要依章辦事。”
仙越寸步不讓。
“雲虛宮弟子誓死不簽城下之盟!若有心結親當上雲虛宮三媒六娉,何至於如此威逼?”
眼看著雙方劍拔弩張就要談崩了,賀漣風連忙上來打圓場道:
“凌妹妹,你千裡救夫此時怎還害羞了?趕緊應下吧。”
方凌眼見他們賀家眾人沆瀣一氣,如此算計自己,索性豁出去了。
“你閉嘴!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有本事就將我一刀砍了,我但凡眨一下眼就不姓方!”
賀曜辰瞥了一眼方凌,許是覺得方才話說得有些過激,遂一改方才咄咄逼人的態度,語嫣和緩地說道:
“哎,此話怎講?既已得知你是雲虛宮掌門弟子,我們又豈會如此草菅人命?
若是不同意大巫提議,
我等自然不會強逼。但你們也得理解我的難處。不如你忍耐一下受點皮肉之苦,讓我也好和族人有個交待!”
說著只見一隻巨大的黑蠍子自賀曜辰袖中爬出,昂揚的前鼇高傲地舉起,上面絨毛點點,一張口器隱在不知是爪是毛的暗處不停蠕動著。
賀曜辰繼續道:
“我這個本命蠱很是乖巧,是毒是咬全憑主人心意。不如待會兒你便隨我在眾人面前給它咬上一口,權當演一出戲可好?
不過只有一點,這是隻母蠍。每每吸足了鮮血,必會繁育幼蟲,屆時它會將幼蟲產於你傷口中。
幼蟲雖會鑽入皮肉啃噬血肉。不過你千萬不要怕,他們雖是蠱蟲,下口卻是自有輕重,便是將人蛀成皮囊也絕不會讓宿主無辜枉死。
此乃姑娘你自己的事,這兩種辦法可謂都是上上之策,不如你自己來決定可好?”
仙越氣急,道:“我雲虛宮門人鐵骨錚錚,豈會怕你這無端恫嚇?”
說完毫不畏懼地看了看方凌。
只見後者方才還一副刀槍不懼的大義凜然之色,如今聽聞這樣一番描述,早已是眼神閃躲,瞬間沒了底氣,顯然是被方才那番話給嚇壞了。
死便死了,倒是不足為懼,但要死得這樣痛苦,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害怕的。
方凌雖然生氣,卻又無計可施,隻得說些沒用的話以發泄心中不滿:
“什麽交待?不過是想與雲虛宮結親罷了!若我不是雲虛宮掌門弟子……”
賀曜辰對此話顯然十分惱火,搶過話頭道:
“若是你非是長極真人弟子,別說結親,此刻便是白骨也斷然不會留你一根。
此番費盡心思的想辦法,不過是為了全雙方一個臉面。
兩個辦法,你是要選哪一個,給一句痛快話便是。”
方凌望了望仙越,若是自己不從,那便免不了一番惡戰。方凌自知他已被自己坑過一次,總不能逮著一個人往死裡坑。
仙越這頭自是不會怕了賀曜辰那套蠱蟲之說,正待出言安慰方凌。卻見方凌已是搶先開了口:
“婚書拿來,我簽就是!”
只見上首賀曜辰與大巫相視一笑。
婚書很快便送了過來,方凌看也沒看,便在落款處提筆簽下“仙凌”二字。
按手印時卻猶豫道:
“婚嫁之事自古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雖然家父身在病中,但我卻不可隨意在外私定終生。
現不得已簽下婚書實屬為打消諸位顧慮,已是不孝之舉。
若是賀六公子有心,便該依照當地風俗禮製,當面告知他老人家一聲,再行落印。如此方可不辱沒了兩家聲名。”
賀曜辰望著方凌心情大好,哈哈大笑道:
“好!就依你之言!雲虛宮向來重信守諾,我也不必再有所顧慮。待傳渡之禮過後,我賀家必定按照歸雲山禮製三媒六娉迎你入門。”
此事雖然暫時告一段落,但這個了結的方式無論怎樣都太過匪夷所思。就連方凌自己都覺得有些荒唐了。
仙越顯然更是難以接受,甚至多少還帶著點憤懣。
“若是你果真中意這門婚事便該提早告知我一聲才是,省得我來做這等棒打鴛鴦的惡人。”
仙越走著走著突然抱怨道。
方凌瞧著左右無人,忙湊過去解釋:
“先生說哪裡話?
先前賀漣風告訴我讓我依了傳言自稱是長極真人的私生女,他再前去吹吹耳旁風,屆時他那個恩將仇報,卑鄙無恥的老爹必不敢輕易殺我。
但我怎能如此毀真人清譽?
還好先生技高一籌,關門弟子總好過私生女百倍。
只是你與賀漣風是如何想到一處去的?竟連書信都偽造好了?”
提起書信,方凌似乎突然回過神來道:
“那兩個老東西竟沒想著驗一驗這書信真假,想必是認得真人筆跡的。
如此……咱們趕緊收拾東西快逃吧,否則被他們發現我是假的就神仙都難救了。”
仙越這才明白方才她為何答應得如此爽快了,敢情是賀漣風此前出過這等不要臉的餿主意。
但眼下這書信可做不得假,於是正色道:
“誰說你掌門弟子的身份是假的?”
方凌笑道:“你們雲虛宮幾百年都不收女弟子總是真的吧。”
仙越拍拍方凌的腦袋,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道:
“此書確為師傅他老人家親筆。且他老人家從不妄言,他能告知巫蠱門你是他的關門弟子,證明你就是。”
方凌聞言直覺驚掉了下巴,一時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隻得語無倫次地道:
“你……賀漣風沒找過你?你倆所說不是一回事?”
“不是。”
“那方才那婚書就是正經的了?”
“自然是正經的。”
“做不得假?”
“做不得。”
方凌怔在原地呆愣半晌突然道:“作為雲虛宮掌門弟子,可能耍賴?”
“怕是不能。”
“可我簽得是仙凌啊?”
“這……我們雲虛宮近些年來因為弟子眾多, 道號大都隻按排行輩分外加俗名中的一個字。如此,你的道號還真就是仙凌不假。”
“……”
方凌張口結舌,目瞪口呆地望著仙越,一時間情緒複雜。
依照她的意思,應下此事本只是個緩兵之計。事後待巫蠱門知道她並非雲虛宮掌門弟子的身份,勢必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屆時,就算要找她算帳,大不了卷了鋪蓋直接跑路。可如今……該如何是好?
“可是後悔了?”
方凌眼含熱淚點點頭道:“嗯!”
仙越本想再說她兩句,但見她此時情態,終是不忍。
“待回了歸雲山行了傳渡之禮,你便是我師妹。屆時你只需記住一句話:凡事有大師兄在。若是你不肯,咱們便不嫁。”
聞聽此言,方凌一時間感動得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