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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槐人家》12
  金翠玉有驚無險的回到宅院,尹秀娟激動地滿含熱淚,抱住金翠玉“嗚嗚”地哭了個痛快。金翠玉輕輕地給尹秀娟擦拭著眼淚說:“二嫂,不哭啦,應破涕為笑才好!”尹秀娟果然嫣然一笑,完全釋放了憋在心裡的陰霾。金翠玉接著說:“在那個財主家待了一夜,就像過了一年那麽漫長,我真得想娘和爺爺啦,走,陪妹妹看看他(她)們去。”恰巧,她娘孫劉氏領著士仁從屋裡出來,說道:“看看,太陽這樣毒,倆人站在太陽地裡,不嫌熱啊!快到娘屋裡來說話。”三歲的士仁撇著小腿跑過來,拽著翠玉姑姑的手,童聲稚氣地說:“姑姑去戀愛約會,好長好長的時候了,急得娘都不理我們啦!”童言無忌,惹起滿院裡的笑聲。

  在娘的屋裡,孫文嫻見著翠玉姐姐也是一陣好哭。金翠玉看著孫文嫻胳臂上起的東西,越來越密集顯眼,鼻子裡酸酸的,心裡一陣難過,但她還是強忍著淚水沒流下來。她給孫文嫻擦著眼淚,寬慰地說:“六妹妹,不哭,啊!好好吃藥,總會好起來的。”娘和尹秀娟都抹了抹眼淚。娘又自言自語地說:“哪裡剛有順風順水的家庭?遇到事了,想開了,也就過去了!”喝口水後,娘接著說:“娘就是佩服你們的爺爺,他老人家這輩子遇到了多少風風雨雨的事,可他就像咱門前的老槐樹一樣,滿目瘡痍,卻每年照樣新枝勃發,生命不息,精神不倒的樣子。”金翠玉想起看爺爺,就問道:“娘,爺爺在家裡嗎?俺去看看他老人家!”娘說:“你這閨女昨日出了這樣大的事,滿院裡的人都快急瘋了!看看你二嫂的眼睛就知道,你們爺爺也是一夜沒閉眼,在老槐樹下溜達了大半夜,一早就過來說到五肼集親家侄那裡說說話去,也許心裡就踏實些。你們爺爺和尹家二哥就是投緣、投脾氣,投話語的三投知己。心向知己訴,話語良友聽。這就去了。”金翠玉又抱住娘的胳膊,頭枕在娘的肩頭,盡情的享受著母愛和這個大家庭的溫暖。

  轉眼間,秋風怎起,驅散了暑熱。身披絢麗的朝陽,高齊民走在去孫家小埠的路上。他遠眺峰巒起伏的群山,層林盡染,裝點著赤橙黃綠的秋韻;他鳥瞰曲折東去的暖水河,波光粼粼,跳動著大地母親生生不息的脈搏;他陶醉於莊稼人秋收秋種的繁忙裡,他眷戀著家鄉一草一木的祥和。他多想把這一片繁忙、一片祥和永遠定格在中華大地上,永遠沒有妖風肆掠、沒有群魔吞噬!如果是這樣,就必須奮起,必須戰鬥!

  他找到尹秀娟時,是在北坡的地頭。尹秀娟見高齊民找到地頭來,有些詫異,就不好意思地問道:“煩勞高兄弟跑到地頭來,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高兄弟有何急事?”高齊民說:“嫂子,明日我就要回省城了,就是過來看看有沒有給文源兄捎的東西。”尹秀娟忙自責地說:“看看,我怎麽又把這事給忘了呢,前幾天還想著給高兄弟送過去,這一忙地裡的活就忘事。幸虧高兄弟還惦記著。走,咱們回家去。”高齊民幫她拿了把钁頭扛在肩上。他對出身於大戶人家的尹秀娟,還親自下地勞作頗有異議,就說:“嫂子,你家應該再找個長工,或者農忙時雇幾個短工。像嫂子這樣的、又懷著身孕,還要下地勞作可難為嫂子了!我回去,也和文源兄說說。”尹秀娟笑著說:“女人要下地勞動,女人要自食其力,不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就是剝削階級。這些都是你那文源兄說的。其實,我感覺下地勞動挺好的,既活動了筋骨,

又練了意志。再說,地裡活多時還有孫首禮這幫弟兄幫忙。”高齊民哈哈笑了笑,然後小聲說:“文源兄,學以致用,驅封建,倡新風,先從自家做起,不簡單呐!”尹秀娟笑著說:“高兄弟的新名詞更多,一套一套的。請問,學以致用,怎麽講?”高齊民就說:“自食其力、剝削階級,這些都是馬克思的學說,文源兄學來後就讓嫂子下地乾活,就用上了不是。”尹秀娟嘻嘻地笑了一陣子,就說:“原來,他也是跟馬克思學來的。嘻嘻!”高齊民把手指放在嘴唇處,作了個不出聲的動作,又小聲說:“馬克思,這個名字可不能隨便對外人講噢!”尹秀娟點點頭,說:“我知道。”  到了家裡,尹秀娟要給高齊民沏茶,他擺擺手,她便倒了杯子白開水給他。尹秀娟就去掀起箱蓋,從裡面拿出兩雙棉線織的高筒襪子。她把襪子遞給高齊民,口裡說道:“眼看就過冬了,只要腳底下不冷,身子就能撐得住。”高齊民看了看兩雙襪子,其中一雙襪子兩隻襪筒上各繡著兩行黑字。他放正了看去,這隻襪筒上繡得是:風起紙鳶翔藍天,難脫地力一線牽;那隻襪筒上繡得是:征人馳馬走天涯,留份丹心在妻邊。高齊民一隻手上一雙襪子,兩手一起掂了掂,說道:“嫂子,這不公平吧,兩雙襪子都是文源兄的?真是飽漢子撐刹,饑漢子餓刹,就不能勻些溫暖給光棍漢?!”尹秀娟嗤嗤地笑著說道:“高兄弟是故意裝可憐怎的?這雙空白無字的就是高兄弟的,等找了媳婦,讓媳婦給高兄弟繡字吧。”高齊民又把兩隻手上的襪子掂了掂,說道:“兩雙襪子掂手中,一雙重來一雙輕,左隻手上是同情,右隻手上情意重。”尹秀娟笑著說:“嫉妒了不是!那還不趕緊找一個?”他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一掃剛才風趣幽默的神情,順手拿來桌上的紙筆,寫道:“國憂未盡,妻事免談,奔赴疆場,無掛無牽!”尹秀娟也表情凝重,眼含讚許、欽佩的目光,默默地折起那張紙來,珍藏起這份男兒報國的赤子之心!

  告別了秋忙,轉眼間就迎來了冬閑。已有六個多月身孕的尹秀娟,感覺身子一天比一天沉重起來。剛立冬不久,孫文菊就搬進尹秀娟的屋裡來。一者,方便照顧二嫂尹秀娟的同時,她也有個伴說說話;二者,住進暖和的屋裡,讀書寫字的能坐的住。孫文菊自打加入進讀書會裡,她眼含熱淚連續讀了兩遍《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她深深地被書中的故事情節所感動,也向往故事裡那些不屈不撓的戰鬥生活,夢想著自己也能和書中的人物那樣,在革命的熔爐裡鍛煉成長。她還把三弟孫文澤沒用完的仿格本訂在一起,抄錄了書中那些精彩的片段和語句。這天夜裡,尹秀娟拾掇好床鋪讓士仁睡下,她就悄悄地來到正在桌旁看書的孫文菊身後。孫文菊很敏感,趕忙把筆記本壓在書下。尹秀娟佯裝要拿來看,孫文菊就用兩隻胳臂肘壓在書上,假裝生氣的道:“二嫂,再這麽偷偷地看人家的東西,不理你了,哈!”尹秀娟嘻嘻地笑著說:“小氣鬼!你當我真想看啊,不就是從書上抄了幾段、幾句的愛啊戀的情話。我若想看,直接看書上的就是,還用看你那手抄的。嘻嘻!”孫文菊回身仰臉,對尹秀娟伸伸舌頭,俏皮地說道:“就不給你看,就不給你看!”尹秀娟拍了拍孫文菊的肩膀說:“有那心思,有那能耐的,別剛看書上的、羨慕書上的!有本事就像你翠玉姐那樣自個搞一個!”孫文菊倒是實話實說的講道:“二嫂,看你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五妹哪能比得上翠玉姐姐啊!我除了在前後院裡、老槐樹下轉悠,最遠就是到五肼集上走走;在家裡除了和大嫂、你和文嫻在一起外,天天見面的就是爺爺、爹娘和二嬸,你叫我上哪裡去搞一個!”尹秀娟又笑道:“誰知道你心裡打的什麽小九九?這兩年給你提親的媒婆踏破了家門,都給你說了一大把子啦,你一個都不應,爺爺和大伯都懶得管你的閑事了,你就賴在家裡當老大閨女吧你!嘻嘻。”孫文菊趁尹秀娟沒防備,在她胳臂上擰了一把,尹秀娟拍了她的手一下說:“你這死妮子,還搞偷襲!”孫文菊咯咯地笑著說:“叫你刀子嘴!你們個個都厭煩我是怎的?人人都想趕我走,而我偏不走,就賴在家裡當老大閨女啦!”她說完,又湊近了尹秀娟耳根處,小聲說:“你老五妹呀,就在家裡等著跟二哥出去鬧革命去。”尹秀娟忙捂住她的嘴,也小聲說:“別瞎說!在外面可不能亂說,那可是要殺頭的!”孫文菊拉著尹秀娟到床沿上坐下,很認真地說道:“我知道這樣的事不能亂說,但五妹可不是瞎說,我都看出來了,二哥到省城讀書,又回來辦讀書會,這些都是鬧革命的兆頭。二嫂,那樣可真是難為你了。”

  孫文菊的話語,無疑刺中了尹秀娟最敏感的神經部位。其實,她的心裡明鏡似的,自從她與丈夫孫文源相識以來,丈夫婚前婚後的一言一行已經給了她明確的答案,她在心裡也早已認可了這個答案。只是,這會兒由孫文菊如此直白的說出來,令她施料不及,令她沒想到的是,自己心裡的那個答案即將轉化為事實。她的心裡有些忐忑不安,有些犯堵。

  夜已深深。灰明的月光將樹影印在窗紙上,陣陣的風搖晃著樹影顯出雜亂無章的圖案。她目不轉睛的看著窗口,心緒也是雜亂無章, 就像那搖晃的樹影。她看了看熟睡在身邊的士仁,還想了想睡在婆婆屋裡的士勳,又摸了摸肚裡的。她明白,再有幾個月,她就是三個孩子的母親。她有做母親的自豪,更有做母親的責任!她更明白,丈夫孫文源如果走上那條為勞苦大眾謀福的道路,投身於革命的洪流中,必然是置生死於度外,棄小家而不顧!從此,養育尚未成人的孩子,贍養年逾古稀的爺爺和體弱多病的婆婆,照顧身患惡疾的六妹,項項如千斤重擔,壓在她的肩頭。她只能挺直腰杆迎接,而不能退縮半步。她和丈夫孫文源從相識、相知、相愛,到結婚生子,已有十年的時光。在歷史的長河中,十年是極其短暫的,可她和丈夫似膠如漆、相濡以沫的愛,確是深似大海!她深深地了解丈夫,自小就立志高遠,胸懷天下。由此,她才不顧及大家閨秀的身份下嫁到孫家。她愛的是高山雄鷹,不是簷下燕雀。是雄鷹就要搏擊長空!她只能是風,助力雄鷹展翅;而不能是雨,打濕雄鷹的翅膀。她明白了自己所處的角色。一切怨天憂人、扯後腿,折殺雄鷹的翅膀,都不是她尹秀娟的所做所為。她的心敞亮起來。她見孫文菊的胳臂伸出了被窩,便輕手輕腳的過去為她蓋好。盡管她悄無聲息,孫文菊還是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發澀的眼睛,又握住尹秀娟手說:“二嫂,我不該說那些不著邊際的話,害得你心情不好,又失眠的。”尹秀娟笑著說:“沒事!五妹,應該說你和你二哥都是好樣的!再睡吧!”其實,熹微的晨光驅散了窗紙上的暗影,嶄新的一天已經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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