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特的神情似是悲傷，他把之前鑽出來的蠍子放在溫德爾手上，轉身說道:

　　“能救你的，就只有我一個人。還能幫我的，也就只有你一個人。不要問的我身份，你只要知道我沒有理由害你就可以了。”

　　褐色斑蠍停留在在溫德爾手上，像是察覺到了大餐，頓時就活躍起來。

　　“你不要怕，我這是在檢驗你體內瘋狂累積的程度。”納特補充道。

　　只見蠍子行到溫德爾指肚處，尾刺緩緩一扎，便破開肌膚，然後趴在那裡緩緩吸食起血液來。

　　可能是為了避免溫德爾緊張，納特在一旁解釋道:

　　“這種斑蠍可以顯示一個人體內的瘋狂程度，如果它呈現出綠色，就代表你暫時還有時間;紅色，就代表你已經接近瘋狂;黑色，就代表......”

　　納特正說著，褐色斑蠍竟原地搖晃兩下，失力從溫德爾手指上掉下去。

　　發出啪的一聲，然後步足虛劃兩下，不動了。

　　溫德爾見狀，抬起後來不好意思地問道:

　　“那斑蠍死了代表什麽呀?”

　　納特面色頓時鐵黑，強忍怒氣道:

　　“代表這種瘋狂斑蠍根本承受不住，但是斑蠍根本不需要理智，我不了解你是怎麽把它撐死的。”

　　這蠍子可是他千辛萬苦栽培出來的，沒想到卻栽在這裡。

　　照理來說，溫德爾應該已經炸了，人都已經涼了才是，現在還活著簡直就是奇跡。

　　隨後納特轉身走向自己的辦公桌，從抽屜裡拿出了一本筆記，回過頭說道: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你沾染上了這麽多的瘋狂還活著，但是沒關系，我們要做的是同一件事。”

　　“奠基，成為超凡，擴大容量。”

　　“據褻瀆學會的文字記載，所有的超凡者看似千奇百怪，其實都在一個框架裡，這個框架叫做登神長階。階梯可以一直走下去，每往上走一步，就代表獲得了更強的力量和更詭異的能力。但是這能力可沒有這麽好獲得......”

　　“一旦成為超凡，就代表終身和瘋狂為伍，最後的結局要麽是變成怪物，要麽就乾脆是死亡。有的時候我甚至會覺得死亡更輕松一點......”

　　說到這裡，納特長歎一口氣，道:

　　“一般人我會勸一勸，不過你也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踏入超凡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我手裡雖然掌握一些基石的配方，但是現在都找不到材料。你也不能在明處求購，這樣會引起哈瑞斯的注意，每個守護者都至少是第四階，這不是你我所能撼動的。”

　　“哦，想起來了，你體內已經有瘋狂的種子了。”

　　納特玩味地摸了摸下巴，輕聲笑道:

　　“呵呵，或許現在你會回想起來，到底是什麽東西，讓你做出了那樣的夢境。把它找到，按照我筆記裡說的，完成你的進階儀式。”

　　溫德爾不敢相信這麽危險的事情居然要自己一個人來，於是提問道:

　　“你就放心讓我自己操作?要不然我帶過來你幫幫我?”

　　納特冷笑一聲，把筆記放在溫德爾面前，繼續說道:

　　“帶過來?死海之淵那種知名的邪神我可不敢碰。呵呵，如果之後你還活著，我會嘗試見見它的。”

　　說罷，他便把筆記遞給溫德爾，溫德爾伸手去拿，卻發現另一段被納特死死捏住。

　　納特語氣低沉，墨綠色的眸子裡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他緩緩開口說道:　　“所有的儀式都在筆記裡，給你可以，不過要答應我兩個條件。”

　　“什麽條件?”溫德爾問道。

　　“第一，我知道你很好奇，但是不要問我的身份。”

　　“好。”溫德爾乾脆地答道。

　　“第二，幫我調查一下哈瑞斯主教。最近約克鎮經常有人失蹤，知識教派內還有神職人員性情大變，但是哈瑞斯卻充耳不聞，沒有任何動作，我想知道他要幹什麽。”

　　溫德爾也答應了下來。

　　“很好，那你可以走了，去準備儀式吧，進行儀式時最好保證身邊沒有其他人。”納特揮揮手，示意溫德爾可以走了。

　　待到溫德爾走到門口時，他才在身後用低沉的聲音補充道:

　　“活著來見我。”

　　......

　　回到家後，溫德爾發現溫妮她們已經出門了，羅裡先生已經開始工作。

　　他在自己房內坐下來，迫不及待翻開了納特的筆記，

　　這似乎是一篇對各能力體系的研究，也像是一篇報告。

　　“......”

　　“......”

　　“綜上所述。所謂正神教派，只不過是瘋狂對使用者的侵蝕程度更低而已，並不代表完全無害。”

　　“而所謂的隱神教派，或者某些邪神教派，所適用的體系可能只是侵蝕度與前者有所差別。”

　　“綜合某些歷史學家的研究成果，我，納特.布朗，在此提出一種可能性。”

　　“只要是蘊含一定能量的靈性材料，都能夠稱為奠基儀式的道具。”

　　“接下來，讓我介紹一下被我簡化的奠基儀式，這使用了來自......”

　　溫德爾心裡想著納特的描述，他應該只要用炭筆在自己的房間內布置一個複雜的陣法，接下來就只要把靈性材料放入陣法中心就行了。

　　而且如果自己猜想得沒錯的話，手臂上的魚鱗，還有枕頭下的細長白羽，應該都算靈性材料。

　　那麽該放哪一個呢?

　　還有一點也值得思考。納特又是什麽身份?他就是一個圖書管理員，怎麽懂這麽多東西?

　　溫德爾可沒聽過過讀書能讓人嘴巴裡讀出一隻活蠍子來。

　　一直到傍晚，溫德爾都下不了決定，今天這一連串的事情發生得太快了，他都來不及消化。

　　伯尼絲太太的喊聲又從樓下傳上來，她說今天做了燉菜，要溫德爾趕緊下來。

　　於是溫德爾壓下心中的這些疑慮，決定先下樓和家人們一起共進晚餐。

　　下樓的時候，家裡人已經坐齊了，溫德爾發現溫妮今天很是活躍，她手拿木質長杓，正繪聲繪色地講著些什麽:

　　“我聽說失蹤的那個人，是街尾伊頓家的小女兒，才18歲，正是出落得最美麗的年紀。她就街上走著走著，她母親甚至就走在她旁邊，然後買個菜轉個頭，就發現女兒忽然消失了。”

　　溫妮揮舞著手裡的長杓，壓低嗓音故作恐怖道:

　　伯尼絲太太聽完溫妮的三流鬼故事，笑著補充道:

　　“那這個鬼說不定隻喜歡吃長得漂亮的小女孩，溫妮你可得小心點。”

　　羅裡先生咽下一杓菜湯，也摸著小胡子說道:

　　“但是有哈瑞斯主教坐鎮，一般的怪物應該進不來，我最近也沒看到巡警隊或者教會裡的人動手啊。難不成是女兒自己跑了?”

　　“怎麽會呢?她沒有理由啊！”溫妮的反駁很迅速。

　　溫德爾拉開座椅，轉過頭插嘴道:

　　“有啊有啊，說不定是和哪個年輕的小夥相愛，然後卻得不到父母的允許和祝福，於是和小夥私奔了。”

　　溫妮翻了個白眼，裝作沒聽見，然後豎起一根手指，然後繼續說道:

　　“這又不是什麽無聊的八卦故事！而且其實不止伊頓家的小女兒哦。”

　　“我聽說其他地方也出現了這樣的事情，不只是我們街，甚至教會那邊都有人失蹤了。”

　　溫德爾也翻了個白眼，道:

　　“這又是你從哪裡打聽來的消息?”

　　“這可不是小道消息，是我的同學艾麗亞聽她哥哥說過，然後告訴我的，她哥哥在教會那邊當守衛，聽說前幾天找人找了一晚上都沒找到。”

　　“你看你一句話用了幾個‘聽說’了?”

　　“你這是在找茬！你就是不信我！”

　　“你的腦子可能和扇貝一樣大。”

　　“你管的事可能和巡警隊一樣多。”

　　眼見兩人又跟往常一樣吵得不可開交，伯尼絲太太連忙出來打圓場，道:

　　“好了，在吃飯呢，別說了。那溫妮這幾天就在家，不用跟我去工地了，我們度過這段時間再說。溫德爾也少出門。”

　　伯尼絲太太雖然平時十分溫柔，看起來很好說話，但是做出的決定卻不容更改。

　　羅裡先生在一旁幫腔，溫德爾二人便紛紛稱是。

　　就在這時屋內鬧成一團時，門口忽然傳來鐺鐺敲門聲，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個點了還會是誰。

　　溫德爾上前推開門，發現正是白天見過的那個守衛大哥。

　　守衛大哥大晚上還身著鎧甲，站在門外，不好意思地憨笑著，他抓了抓後腦杓，說道:

　　“真的十分抱歉，這麽完還來打擾你們，我就是來跟羅裡先生說一句，祭典提前了，想問問十字架什麽時候能做好。”

　　羅裡先生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甕聲甕氣地抱怨道:

　　“本來工期就短，現在又要提前，教會那邊不派幾個人來幫忙嗎?”

　　守衛大哥聽罷連忙賠罪道:

　　“真的十分抱歉， 這是哈瑞斯主教決定的，說是要找出藏在鎮裡的鬼怪。”

　　“那是什麽時候要交貨?”羅裡先生有點猶豫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胡子。

　　“三天后，時間定在三天后。到時候我過來拿。”守衛大哥回道。

　　溫妮這時也從餐桌那邊溜了過來，從門內探出一個頭，說道:

　　“你是艾麗亞的哥哥馬修吧?我聽她說過你，你有一頭黑色短發。”

　　見守衛大哥點了點頭，溫妮便毛躁地叫喊起來:

　　“前幾天教會是不是有人失蹤了?我聽艾麗亞跟我說過的。”

　　名為馬修的守衛尷尬地笑了笑，他心中暗罵，抬起的左手似乎粘在後腦杓上了。

　　“本來怕引起恐慌不該跟你們說，但是既然已經知道了，告訴你們也應該不算破壞原則。”

　　“是的，前幾天知識教派有名司祭失蹤了，就在教堂內，你們也小心點。等哈瑞斯主教舉辦祭典之後應該就好多了。”

　　“好了，不說了，我還有其他事情，這的麻煩你們了。”

　　他說起哈瑞斯主教時，臉上充滿了虔誠和崇拜，隨即他伸出兩指輕點眉心。

　　“願深空之腦守護著你我。”

　　隨後馬修便離開了，溫德爾轉過頭看向溫妮，溫妮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

　　“哎呀，原來艾麗亞不是在說恐怖故事呀?”

　　溫德爾則看向馬修離開的地方，黑暗中有什麽暗流在湧動，似乎有一隻編織著的大網正悄然約克鎮籠罩下來，而睡夢中的人們沒有絲毫覺察。

　　夜色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