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天使之名！”

　　不是吧，都這樣了還要問，這個程序設置的有多變態啊。更讓人驚訝的是隨後發生的事情，台上之人被米歇爾化身的怪物一口吞了進去，怪物的內部還在發生不斷變化，腹部被開了一個洞的博卡齊奧只能無奈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發生。

　　這已經不是他現在或者說他全盛時期可以解決的東西了。此時的自己就連說話都變得十分困難，不過他終於看到了棺中的少女，一頭夾雜著亞麻色的白發，少女還是如生前那般好看，他看著她似乎理解了什麽。

　　Scheiah——夢野綾子大喝出聲！一語出口，眾人看見，還在膨脹的怪物突然僵住了。

　　看到它的反應，眾人知道這個答案是對的。

　　“很簡單，這個天使名字翻譯成英文正好是這座「沉眠之堡」。”夢野綾子簡單地解釋了一下答案的由來，“sink，其中轉換為希伯來文後運用黃道十二宮的知識獲得「火星」和「土星」然後轉為七十二天使名，這是一個很容易得到的答案。”

　　“果然——教會一來什麽都瞞不住。這些東西都太容易被解出來了。”怪物已經停止了膨脹，最後維持在了一個不可名狀的狀態。「他」使勁扯米希爾的右肩部分，露出意外結實的上手臂與淡淡發光的魔術圓環。圓環的形狀彷佛由兩個圖紋融合而成，看起來正好是一種圖紋壓製了另一種圖紋。

　　吼——

　　但是他並沒有停止攻擊。

　　*

　　怪物吼叫——

　　咆哮已經保有物理上的壓力。

　　遭到聲波襲擊的眾人被吹飛出去。這次地聲波攻擊比上次的威力更大。

　　異常響亮的響聲回蕩在沉眠堡的夜裡。

　　威力更大了?對聲音很敏感的夢野綾子馬上反應過來:“不對，這個地形加上後面的城堡，被當成了巨型聲音增幅器，聲音會不斷被加強。這樣下去，我們被聲音震撼的下場會更嚴重。”

　　夢野綾子感慨還好之前在古堡裡面設置了刻印，雖然尚處於未激發的狀態，但或多或少阻擋了一些聲音的正常流通。

　　不過，並不是什麽難以解決的問題。夢野綾子的右手伸進了教袍內，撫摸著一直掛在腰上的一個東西。

　　看到這個動作，莫桑的眉頭向上一跳，他知道夢野綾子接下來要幹什麽，之前夢野綾子說過這片城堡都被她用聲音刻上了刻印，也算對方倒霉正好遇上了一個專業對口的代行者。對，和莫桑他們的身份不同，夢野綾子有自己的職業——代行者。連之前那段問話其實也是為了盡量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用夢野綾子的聲音刻印去幹擾甚至直接打斷怪物發出的聲音。可惜自己這群人只有一棒子力氣，這類更深層次的東西是他們暫時也無法接觸的。

　　薑逸凡第一時間帶著小白多到了教徒的身後，現在看來這裡已經不是他們能夠理解的戰鬥了。

　　“綾子。”莫桑開口提醒了一下夢野綾子，這邊還有外人。

　　夢野綾子順勢看了過來，眼神只在幾個人身上停留了一下子，便獨自走上前去。

　　“放棄掙扎了嘛！”怪物發出嘲笑。

　　與此相對的，夢野綾子搖了搖頭，露出一抹微笑，緊接著眼神鎖定在怪物身上。

　　怪物再度吼叫。

　　若這座城堡的魔術真面目是聲音，那聲吼叫就是暗藏魔力的波濤。

　　人類聽不見的音波。即使其中灌注了常人察覺不到的魔力，

也無疑是不可知的存在，是殲滅相對敵人的黑暗一擊。既然如此──　　「伊斯拉菲勒(Isrāfīl)」她輕輕開口，那是不屬於任何語言的語法，眾人只能憑借發音讀音大概想出類似的字眼詞匯。

　　「好嘞，美麗的小姐！」從教袍下也發出了聲音，不過回應的聲音確是在場人都能聽得明白的語言。

　　嗚——

　　天與地只在這一剎那喪失意義:天就挪移，好象書卷被卷起來，黑夜與白天失去了各自的界限，日月星辰在天空中顯出異兆，太陽要變為黑暗，月亮要變血色，眾星劃破天際墜落。

　　所有人的周圍，周身。

　　那聲號角難以形容。

　　那聲號角難以名狀。

　　硬要說出現在的統一見解的話，那是一聲深沉的、充滿沉痛悲傷的、扯著嗓子吹奏出來的超高音調的號角——但這個形容是否完全符合事實，既不明確，也無定論。只是一個差不多正確的形容而已。

　　不知道這個怪物見到真正的天使會作何感想。

　　夢野綾子已經從教袍下拿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把比她手掌還大的鑰匙，那把鑰匙違反物理規則一般懸浮在夢野綾子的身前。

　　那把鑰匙整體呈十字架的形狀，十字兩端延伸出去的則是異常長度的一對羽翼，但讓人看了頭皮發麻的是十字的身上遍布著大大小小的口器在每一張口中的舌頭上都卷著一隻迷你號角，好在這些只是類似於雕刻，但那栩栩如生的程度讓人一眼看上去宛若活物，更不用說從剛開異象開始這個鑰匙上的每一張口都在吹著號角。

　　「伊斯拉菲勒?展開！」

　　這次她說的語言是所有人能聽得懂的。那個被稱作「伊斯拉菲勒」的鑰匙閃耀著光芒，和天空中各種異象相呼應，祂之前就已經展開了一小部分，隨著「展開」二字下達，更進一步展開。

　　祂就像把夢野綾子當成鑰匙孔一般，直接朝著她的喉嚨插了進去。

　　但眾人沒有看見鑰匙貫穿喉嚨會發生的血腥場景，相反，在鑰匙向左一個轉動後，夢野綾子的身體逐漸發出光亮。鑰匙就如同和夢野綾子融合一般，進入了她的喉嚨。

　　*

　　與此同時，某一個地方。從地方周圍的布置來看，周圍雖然布滿了教會經常會看見的彩繪玻璃，而且上面也畫著許多天使，但這並不是教會。那是一個特殊的地方，最深處那邊正圍繞圓桌而坐的幾人，人數只有四個人，隱隱可以看見其他三個人明顯以最上位的一位女性為主要意見。在他們的身後是一個巨大的夜空，沒有任何玻璃阻擋，月光就從那個空洞中鑽了進來。

　　似有所感，就在同一時刻，其他三人的眼睛都看見天空中發生的異樣，雲朵就仿佛被劫掠一般朝著某個地方飛速而去，現在是凌晨兩點，所以這種現象並沒有被更多的人目擊到，不過難免的這麽大動靜肯定會被二十四小時工作的衛星察覺到。

　　“伊斯拉菲勒。”其中一位男性開口，“綾子妹妹她是遇到了什麽需要展開……「外典」?”男性說話的聲音很柔美，如果只是單純聽聲音，說不定會產生錯誤的性別判斷。

　　“大小姐……”位於左手邊的一個女性也開口，不過她的方向是對著坐在上位的大小姐。

　　月光照在眾人的身上，大小姐她穿著白色的教袍，有著一頭黑色短發，她的十指除了右手無名指沒有任何物品，其他的都戴著戒指，一共九個。兩個手背上還有正在一閃一閃宛如呼吸一般的紅色印記。

　　“已有之事，後必再有;

　　已行之事，後必再行。

　　陽光底下，並無新事。”

　　她的聲音具有一種超然物外或者說因為超然物外所以做到了囊括一切的魔力，其余三人在小姐的聲音下，靈魂仿若受到了升華。

　　*

　　LEAD ME

　　CALL

　　ANGELOS

　　接連從夢野綾子的口中不斷吐出眾人都無法辨明的語言，那已經是非人的語言了。

　　“這些是天使的語言哦。”莫桑吐出了實情。但是眾人也只是聽到了這一句話，便被隨後更大的劇烈聲音奪去了聽力。

　　城堡主樓的門扉敞開，薑逸凡的直覺感應到從門內飛出來的東西。

　　五髒為之顫抖。

　　其他人也觀測到城堡主樓的門扉突然敞開。從放在門內大廳及前庭的大量天使雕像中，陸續飛出某種看不見的事物。

　　不，他們的眼睛準確地看見了。

　　是靈。

　　不過，那和一般觀念中的靈魂不同。

　　“對了，天使在最早的記載中就是靈體，上帝用‘風’和‘火’造出了天使「以風為使者，以火焰為仆役」。它們是侍奉神的靈，神差遣它們來幫助需要拯救的人，傳達神的意旨，是神在地上的發言人。”莫桑加入教會的年限比在場的包括夢野綾子都好久，所以這種情況下反而是他說話最多的一次。

　　吼——

　　野獸第三次吼叫，希望可以擺脫暴躁的靈之奔流，原本是他用來監督眾人建造的天使，現在卻被這個女人用來攻擊自己。

　　「啊——」夢野綾子接下來發出的聲音如同唱歌一般，指揮著名為天使的靈包圍著怪物，但並沒有讓它們發出攻擊。

　　天使之「歌」。伊斯拉菲勒的能力，本來夢野綾子就對聲音特別敏感，也是因為這個適應性才被某蠻橫的大小姐直接拐跑了。事實證明，那位大小姐的眼神非常犀利，讓這樣的人埋沒在聖殿裡顯然是浪費了。

　　*

　　翻騰落下的靈之奔流包圍著怪物，包覆上來的靈在它的肌膚上四處爬動，企圖從耳朵、嘴巴與鼻子等所有有孔竅的地方潛入它的體內。

　　怪物的耳邊不斷響起時而虛幻，時而真實，時而尖銳，時而細密，時而誘人，時而狂躁，時而瘋癲的奇怪的語言，雖是奇怪到無法辨認的語言，但怪物的腦中卻能夠時時刻刻接收到這種聲音，它的頭就像是被巨錘不斷轟擊，一根鋼管插入後不斷旋轉。

　　緊接著，放棄從孔竅侵入的靈體紛紛在半空中聚集，遵循天使之「歌」的引導，慢慢地在半空中匯聚成人形的天使模樣，並非是夢野綾子想引導成人的模樣，實在是後面的比如說黑貓薑逸凡小白這些有些接受不了奇形怪狀的天使，避免直接把他們弄得理智喪失，夢野綾子隻好采用如此做法。

　　但是——即便是人的模樣，那恐怕也無法與影視劇中代表聖潔的天使聯系到一起，這片土地上寄存的怨恨，團聚的血與詛咒，全部化為天使的養料，甚至可以說它現在是一具披著天使外表的怨靈。

　　那怨靈張著尖牙的嘴大大地開著，一隻手宛如拎著小雞仔一樣的怪物。

　　天使之「歌」繼續引導，夢野綾子深深屈膝，接下來應該是最後的光景了。

　　「天使與野獸」，西方文藝作品中最喜歡用的展開，卻在此刻，在所有人面前上演，怪物以身體的一部分為代價逃脫了天使的追擊，現在雙方又開始不斷反覆激烈衝撞，怪物的利爪或者說那木乃伊般的爪子也不斷對天使造成傷害。

　　“夢野綾子小姐，它的弱點是那隻猴爪。”黑貓在夢野綾子小姐的身後大叫道，黑貓暫時幫不上什麽忙，甚至天使一出來，黑貓體內的惡魔先生甚至直接躲進了身體最深處。

　　黑貓並不知道夢野綾子有沒有聽見，臉上也露出焦急的神色。

　　反倒是莫桑神父聽見他說的:“猴爪?那是什麽?”

　　“一種能夠實現願望的道具，但是願望是……違背許願人的那種。比如懷特先生許願要了200英磅，但實現願望的方式是……他唯一的兒子死在工作上，這筆錢是對他兒子的慰問金。擺脫小說，似乎在一些民間傳說也有這種能夠實現願望的道具。”

　　“這樣說來，就不是猴爪了吧。”莫桑眯眼盯著不斷跳動的那隻木乃伊的手，“其中並沒有願望之力。或許是某種怪物的肢體，能對天使造成影響的估計可能是惡魔之類的吧。”

　　說完，莫桑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不過也無跡可尋，反正那個可以當成弱點就是了。”

　　怪物發出咆哮，它的左邊身體發出冰晶，右半邊身體產生火焰，兩種相反的屬性朝著天使卷去。

　　見狀，夢野綾子再次開口，她把攻擊的方向也對準了那隻木乃伊手，那並不是猴爪這種許願工具，她在連接上「外典?伊斯拉菲勒」的時候能清楚感受到構成那個手背後的東西，那是一道執念，或許是怪物的或許是米歇爾的，總之那個是和惡魔許願後產生的結果。

　　「lyein」

　　伴隨著“分解”二字，火與冰，甚至是周圍的一切，感覺日月星辰全部飛散消失，在天使之「歌」的最後一個詞中，那邊變為了黑暗，或者說連黑暗也被消散，那邊只有「無」。

　　「Grave For You」夢野綾子面無表情，下達神諭一般，淡淡地吐出這句話，這次雖然語言能讓人聽出來意思，但是聲音卻完全不是夢野綾子小姐，那是另外一種聲音，從喉嚨深處發出的鑰匙的聲音。

　　天使按照神形象被製造，與人相同。天使本身是沒有實體的靈體，是“沒有肉體的位格”，而人類則是“有肉體的位格”。想要實體化的話，需要消耗大量靈力或是憑依在沒有靈魂的肉體(無罪原體)上，夢野綾子感覺到自己的力氣在不斷消失，雖然適應性能讓自己多撐一會，但是自己的靈力終究也是有限的。

　　她的身體晃動了一下，天使之「歌」短暫地暫停了一下，但那只是一瞬間。

　　「兼容度超過百分之九十，突破第二枷鎖限制，開始——第二階段，揭封」從夢野綾子的口中發出機械的毫無感情的話語。

　　宛如收到開啟咒文的門扉，那把鑰匙直接從喉嚨中掉了出來懸浮在半空。

　　或者說那已經不是鑰匙了，它的長度突然變化到半人的身高，甚至還在不斷變長，最後在一陣光芒中它完成了某種蛻變。

　　一根有著複雜花紋的加長型冷兵器，硬要形容的話很像是一根鎖鏈鏈接著一把放大了無數倍的Mezzaluna， 鎖鏈的一頭被緊緊地束縛在……夢野綾子的身上。

　　“神父，那是什麽?”黑貓戳了戳旁邊的莫桑，那巨大的半月刃散發著不祥的氣息，與之前的天使之「歌」屬於完全對立的樣子。

　　相較於黑貓，就連莫桑自己都一時間說不上個所以然來，他知道夢野綾子有自己的武器，但僅限於剛才的鑰匙——這種不祥氣息的武器簡直是對教會聖潔的褻瀆。然而現在用這把武器的恰恰是教會的人。

　　怪物發出吼叫。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發出吼叫了。

　　可是，那聲咆哮因為它周圍受到壓縮的極度魔力，自行分解。那把武器如同黑洞一般把一切都吸收葬在自己的刀身內。

　　“你?夢野綾子?天使之歌?”怪物的語言開始混亂起來。

　　「那把武器?」

　　「那是鑰匙?」

　　「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

　　怪物終於恢復了些許理智，從一開始他就沒把夢野綾子一行人放在眼裡，即便他們有這不俗的戰力，但是在自己眼裡也依舊是螻蟻。而現在不，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該利用「爪」去吞噬米歇爾，或許也怪自己竟然沒有看出來那把武器，不過換個人也根本無法聯想到，就連他也是根據第二形態才聯想到耶路撒冷的傳聞。所羅門第三聖殿的裁罰機關，也只有這個機關內的人才會有這麽變態的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