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時候的天色已經漸晚,黑暗的降臨慢慢取代了原先的光亮,一切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陰影之中,四楓院千羽把西木騰晝直接帶回了二番隊隊舍。
這是一棟建在層層密林之中的隱蔽所在,如果不是有人帶領即便是靜靈庭的死神也不是那麽容易找到這裡,這就是二番隊的隊意,也正因為如此,二番隊才會被人形容成暗夜中的魔鬼。
千羽的瞬步讓西木騰晝沒有半點反應,加上密林中錯綜複雜的地形,他根本沒有時間記得清來時的路。
“四楓院隊長,我……”
“閉嘴,西木副隊長,我不想聽你說話。”四楓院千羽的聲音從近處悠悠飄來,像是一把刀不偏不倚地扎進了他的心臟,下一句話,千羽的聲音變得緩和起來,但依然充滿著十足的凌人感。
“難以置信,一個副隊長竟然可以使用黑月殿這種程度的招式,即便是握菱鐵齋那樣的鬼道大師能舍棄詠唱使出這一招也是很吃力的,在流魂街這種地方竟然使用如此敵我不分的招式,要是被山本大人知道了你也難辭其咎吧?”
“我知道您不會說出去的,四楓院隊長。”
“無聊透頂,”四楓院千羽把頭別過去,避開了他的視線,鐵青的臉上寫滿了威嚴與肅穆,“當初十一番隊第六代隊長切安綱劍八為了擊敗第五代炎域劍八將自己的斬魄刀封印,使出了這一招黑月殿,結果險些毀掉了整個十一番隊的隊舍,忠於炎域劍八的席們以及停留在十一番隊辦公及其圍觀的所有人都被這巨大的黑洞吞噬,就連屍體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也正是因為這一戰,十一番隊每一次隊長決鬥的時候都會有來自於四十六室親自委派的鬼道大師前往觀戰,對可能擴大的戰場做及時的調整。這是唯一一次屍魂界歷史上對於這一招的記錄,簡直恐怖如斯……”
“這也是愛川羅武隊長會的唯一的鬼道,雖然不是自創,但是他卻把這一招運用到了極致,只是因為在正式場合只出現過一次,所以沒有被禁用,但是擅自使出這一招的人更是聞所未聞,當時的情況真的很危險……”
四楓院千羽用手勢示意西木騰晝暫且保持安靜,他的余光掃視著牆角的燭光,以及在窗邊一閃而過的半張人影,二番隊隊長的隊舍是不允許有人從正門以外的其他地方進入的,即便是有也必須放緩腳步,絕不允許擅自暴露自身的靈壓反應,他一揮手直接熄滅了屋內的燈火,口中輕聲細語的開口道。
“縛道之七十七,天挺空羅。”
西木騰晝的腦海中忽然一陣電波閃過,繼而一個聲音出現在了他的意念當中。
“不要說話,聽得見的話就默默地回應我吧?”
“這次總隊長大人任命的查案人員當中,應該是有一位隊長的吧?十一番隊的劍八痣城雙也,你們有見過他嗎?”
接著薄弱的月光,千羽看到了西木騰晝左右搖晃的頭。
“還有那位千恭鶴副隊長,我的兩次拍他肩膀的時候所捕捉到的氣息是完全相同的,也就是說,所謂的冒牌貨和後來趕來的那位千恭鶴擁有同樣的靈壓反應,就在剛剛,我派去暗中觀察千恭鶴的人失去了消息,我覺得流魂街今天晚上也許會有變化,或者說,靜靈庭會發生一件不可思議的大事,我們所有人的注意力會因此而轉移……”
四楓院的語氣一轉,繼而切斷了二人的聯系,屋內的燈火再一次亮了,兩個人的身影在牆上忽明忽暗,
兩道被拉長的影子相對無言,唯有被映得泛紅的臉上同時浮現出強烈的堅定。 (二)
“我在哪裡?還活著嗎?”
玖夢的聲音很小,甚至沒有人能聽見,他呻吟著、自語著,痛苦在原地的掙扎著,無處安放的手在四下摸索著自己的斬魄刀。
“你還活著,而且已經沒事了。”
“不好意思,真是太現眼了。”玖夢睜開眼睛,滿頭已是盡是冷汗,他狼狽的躺在榻榻米上,眼前這個穿著白色羽織的男人在視線裡越來越清晰。
“你躺下吧,不過現在沒有人知道我在這裡,畢竟是沒有經過請示來到這裡的。”
六車拳西站起身來,堅硬的面部線條勾勒出一張極其嚴肅的臉,羽織下藏著九番隊的統一製服——繡著“六車九番隊”字樣的黑色和服。
“現在你是虛圈事件的唯一幸存者,雖然不知道這個事情和虛圈的案子有什麽關系,可通過那次行動的人陸續死亡我感覺他們會對你下手,所以今天晚上我會陪在這裡,但是明天以後就完全靠你了,擅自離崗的話會被一些別有用心的抓住話柄。”
“這裡是……”
“是我的住所,更木區沒有人敢輕易來到這裡。”一個衣服打著補丁的男人端過一個缺了一角才瓷碗,雙手遞給玖夢。
“想不到更木區竟然還有這樣的建築,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更木區的暴亂多源自於饑餓和活下去的欲望,如果這些事得到解決,那麽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是嗎?真是沒有想到,”玖夢澀澀地笑道,接著話鋒一轉,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了這名男子的身上,“也許這樣做非常魯莽,但我還是要試試看,我想要提升自己的戰鬥力,把這條命賭在更木區,靜靈庭的劇變我不能不有所動作,還有……”他低頭看著刀柄上的垂掛著的骷髏,用手輕輕撫摸著,“曳舟隊長對我的囑托,雖然她沒有說過什麽,但是在我的斬魄刀上做手腳已經說明了她的意思了,現在她一定知道了我所經歷的事情了。”
“曳舟桐生隊長不會做那樣的事情,她的精明朽木隊長和羅茲都能感覺到,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能偷偷離開靜靈庭來到流魂街過夜,四楓院柳青小姐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拳西緊接著說道。
“你在查流民失蹤案的時候應該有些眉目了吧?”
“當然,”玖夢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五番隊的泉內竹燁,也就是和我們一起去過虛圈的席官之一,她的能力不僅僅限於席官程度。”
“她也是總隊長老爺子親自指定來調查流民失蹤案的人之一,還有朽木蒼純副隊長,十一番隊的野爍、副隊長千恭鶴、隊長痣城雙也,七番隊副隊長西木騰晝,就在早上,二番隊的四楓院千羽隊長也介入了這件事。”
“那個被稱為惡魔之刃的可怕家夥嗎?看來這個事情的嚴重性比我想象中的要強得多。”
“四楓院隊長的能力和辦事的效率可不是你能想象的,在此之前你就安安心心地呆在更木區吧,要是沒有死在這裡,我會破例讓你做屍魂界歷史上資歷最淺的副隊長。”
拳西留下了這句話便走了出去,整個晚上,他都坐在房頂上默默地看著天空,屍魂界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過於離譜和驚奇,以至於竟牽扯到隊長級別的人物親自來調查。
夜已經深了,不過相對於更木區來說,此時才是最煎熬的階段,一個個重傷的人蜷縮在角落裡低聲呻吟,那些渾身沾滿鮮血的勝利者坐在一具具冰冷的屍體旁昏昏欲睡,他們活下來了,誰也不知道這份久違的安心能持續多長時間。又多活了一天。
生命的高貴在於本身的意義。
存在著、擁有著,卻又貪婪著,窺探著,心中覬覦著,渴求著,亦只能奢望著,麻木著。
生命的意義在他們眼中即是活下去,為了活下去而掠奪弱者來填飽肚子,為了活下去斬殺弱者為了更好的生存,為了活下去舍棄一切隻為活的更久。
希望帶來的死亡。
只有握在手中的命運才是切實可以相信的命運。
越是卑微的人越是將這一切提現的淋漓盡致。
苟且吧,他是你存活的姿態。
白色的羽織飄飄而過,不帶走一絲風塵。
趴在地上的一具具屍體像是被某種力量牽引著站起來,拿起了手上的刀,疼痛讓呼吸都變得急促。
“啊!”
一聲驚叫響徹夜空,半醒的六車拳西的雙眼一睜,本能的把手伸向了自己的斬魄刀,說時遲那時快,兩個面目盡是鮮血的男人瞬間出現在他的面前,他一個翻滾躍下房頂,二人的刀直直衝著拳西的心臟和咽喉刺去。
“灰飛煙滅吧,斷地風!”
他的長刀在解放言靈之下化為一陣狂風怒號,呼嘯朝二人猛撲過去,二人的身體被切成無數塊,慘像不可描述。
“已經來了嗎?真的是快啊。”他喃喃自語道,這時屋內傳來一陣兵器碰撞的聲音,拳西腳下一點,快步衝向屋內,燈火已經熄滅了,在門內生生刺出十幾把已經被砍缺了刃的刀,拳西一個躲閃,眼睛卻是望著自己的腳下,他發現了四周被提前伏好的鬼道,是四十多號的破道,仔細打量之下竟是已經圍住了整間屋子,拳西心裡安安啦叫一聲不好,身後又出現了一群手持兵器的流民。
砰!
那間屋子在一聲劇烈的爆炸聲中蕩然無存,被夷為平地。
玖夢和那名男子在那一刻跳了出來,與許多零零星星的肢體一起來到了拳西的身邊。
“哼,還真是命硬,果然是隊長級別的高手啊,拳西。”
一個聲音在暗處回響著。
唰——
一個透明的圈子包圍了三人,。
“踏入我的界限,便猶如敲開了地獄的重門。”
玖夢沒有遲疑,可他的胳膊上已經被莫名的刀砍出了一條長長的印子,拳西原地翻轉,寒芒在身下一掃而過,那名流民頃刻間人頭飛起,還未落地,後有數百道無形的劍芒從四面八方襲來,玖夢無法感知這種氣息,只能用斬魄刀堪堪地擋在要害處,拳西靈活的跳躍躲閃著,膝蓋處卻也猝不及防地被砍中。
“自轉吧!斷地風!”
他一轉手裡的小刀,再一次以疾風的形式展現,這條風圍著二人四周不停的旋轉,凡是暴風圈內的一切都在重複著相同的過程——地上的石子被卷起,然後被分割成更小的部分,周而複始。
狂風肆虐地鞭打著周圍的一切,在空氣中傳來了數不清的金鐵交鳴之聲,似天雷霹靂,卻又如同暴雨傾盆。
叮!叮!叮!
玖夢聽著耳邊嘈雜的聲音,心中的巨石久久的懸著無法落地,他此時只能寄希望於拳西隊長,這樣的戰鬥他沒有辦法參與其中。
在流魂街的另一個區域中,同樣是一群被操控的流民拿起了兵器,神情恍惚間是臨近瘋癲的極樂,這副樣子和白天的呆滯又有了些區別,或許他們的思想是清醒的,他們知道自己不由自主做出來或是即將做出來的事情。
野爍和千恭鶴出現在了這裡,看著這些身體不由自主的流民們,二人目光相對,同時施展出一道結界,屏蔽和外界的靈壓網絡,這些人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像個擔驚受怕的孩子一樣癱坐在地上。
野爍衝上前去攙住一個人的胳膊,心裡不禁咯噔一下,這個人的肌膚竟然已經失去了正常人應有的溫度!
驀地,身後一把刀悄然而至,千恭鶴大叫一聲“趴下”,隨後閃速抽出自己的斬魄刀,和那位流民的刀碰撞在一起,可意想不到的是,這個流民連同他手中的刀竟然瞬間消失,在身後同樣的位置砍了過來,千恭鶴的速度很快,無奈肩頭被重重砍傷,一下子鮮血迸流,噴湧不止。
“製裁世間的一切罪惡,沉重的鐐銬,放逐到枯骨之地的未亡者,”野爍擋在千恭鶴的身前,憤怒的眼中滿是仇怨,“淒厲,幽長,恐愕,讓貫穿黑暗的光宣告正義,審判吧!天姝宥媣!”
他的刀在解放言靈的驅使下完成了始解。
一把重逾萬斤的巨錘赫然出現,他的眼中沒有迷惘,堅定的神色伴隨著怒呵再次得到確認,他狠狠點朝那名流民甩去,即便是輕輕的一擊,也足以令人骨骼碎裂,筋斷腱折。
奇怪的事情又一次發生了,那名流民竟然毫不費力的用一隻手接住了野爍始解之後的一擊,與此同時,被困在結界中的流民繼續重複著先前的動作,他們撿起來掉落在地上的刀……
“什麽?那麽——”野爍雙臂一振,男人霎時飛出去數米之遠,連帶著清晰可見的白色氣流一同越來越遠,“我的斬魄刀只要擊中,就會讓你無法動彈,這種禁錮並非遏製你的軀體,而是強行切斷你的靈壓網絡並令其胡亂流動於你體內,達到一個自行束縛的效果。”
他說著,舉錘高高躍起, 掄起的巨物好似從天而降的一記霓雷,流民的身體沒有辦法正常活動,僵僵地站在原地,猶如躺在手術台上的患者一樣任人宰割。
“砰!”
野爍的錘子並沒有擊中那名流民本身,四周的人不約而同的圍了上來,爭先擋在野爍面前,野爍不愧是戰鬥番隊的精英隊員,即使是這樣重如泰山的兵器他也能舞動得遊刃有余,不僅沒有讓上百名持刀者佔了上風,相反還處處壓了對方一頭。
千恭鶴退到了牆邊,一隻手捂住受傷地地方大口的喘著粗氣,幾名流民漸漸的發現了他,慢慢靠近了他。
“給我滾開!”野爍撥開所有人衝到了千恭鶴身邊,一錘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地上,所有人像樹葉起舞一般翩翩飛起,野爍把千恭鶴護在身後,背對著牆壁和流民們戰鬥。
“果然,他們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曳舟桐生閉著眼睛,平靜地聲音傳到了門外鳳橋樓十郎的耳中,她的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淚。
“千恭副隊長,這些人很奇怪,普通的流民根本不可能擁有這種程度的戰鬥水準,而且從這種受控制的狀態來看,能做到這一點點的似乎只有……”
哢!
大氣中的裂痕中斷了野爍的話,一隻手從黑不見盡頭的口子裡伸了出來,粗暴的撕開周圍的一切,一隻體型龐大的虛正掙扎著爬出來,在他的身後,站著一個半人半虛的生物,他斜視著野爍和千恭鶴,那張熟悉的面孔讓野爍手中的錘子險些誤砸在地上。
“茨……羅斯曼嗎?那個被山中四席殺死的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