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我只是酒喝多了,說的都是醉話,大俠又何必與我斤斤計較?”
看著跪在地上的梁佑旗,冰冷的目光中一絲疑慮和失望淡淡的消失。
“站住!這就想走嗎?”
看著梁佑旗帶著眾手下即將離開,另一桌的尼姑忍不住說到。
轉過身的梁佑旗,臉色變了一遍,說到:“不知師太有何請教?”
尼姑尚未發話,那僧人已忍不住開口說到:“我等與你口中的川西五鬼有些交情,今日此事若不讓你留下點東西,恐怕往後見到昔日舊友難以交代。”
“各位,剛剛我已下跪認錯,在下實在是醉話連篇已是有錯,些許微末功夫實不便在各位豪俠眼前現眼。”
寂靜無聲,針落可聞。
“也罷,在下知錯,這把樸刀已跟隨在下多年,就此留下,還望各位海涵。”
“就這?哼,如果你能接住灑家三招,灑家就放你離去。”
站在門口梁佑旗臉色又變了一變。
隨即往左走了幾步,說到:“在此領教閣下高招,還望手下留情,點到即止。”
話音剛落,鏜啷啷一聲就此拔出樸刀。就在這拔刀之聲將絕未絕之時,之間一個黑影撲面襲來。
來不及出招的梁佑旗就勢向左來了一個懶驢打滾堪堪躲過。眼看第二招即將襲來,就勢擰腰抓住身後的女子朝黑影一扔。
對方已用盡全力似乎已不及變招,眼看這一拳即將打在女子身上。
似乎氣溫驟降,又似乎有一道閃電破入這小店的天花板。
閃電已現卻又不見驚雷,見到的只是那自稱灑家的僧人由頭顱的左上角及頸而至右肩出現一道刀痕。此刀痕一開始並不明顯,一息之間隱見獻血流出,二息之間只聽見那尼姑一聲尖叫,三息之間卻是身首異處,裂開了。
“真正的強者是以弱者的底線為邊界。”
話音來自坐在最裡面角落裡的他,但此話卻擊中了出刀者。
尼隨著道的起身也慢慢的站了起來,兩人的手慢慢的靠向各自的兵器。
氣氛愈發凝重,呼吸卻愈發平穩。
這一戰再所難免,誰都知道機會只有一次。
或許是出刀過快,刀身並無鮮血。
叮當,叮叮當,女子自顧自的走回自己的桌子。
煙鍋的火光似乎更加明亮,更加急促,從鼻中噴出來的煙霧似乎更加濃密。
咣,桌子率先飛向了他,但他並不焦急。因為他知道,他的目標不是它。
他依然很放松,肌肉並未因此刻形勢而有所改變。他的眼神依舊冰冷,他的目光似乎可以穿透飛過來的桌子。
他在等,等該到他出手的時機。他似乎很珍惜體力,不該出手的時候就絕不出手。
每一絲體力都應該得到應有的尊重。
正如每一滴酒,每一塊食物都不應該浪費,而全部轉化為他的精,氣,神。
這種事情對於他來說不用任何人來教,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就像呼吸,吃飯,喝酒一樣。
刀光又現。
桌~碎!
又見:
九節鞭如毒蛇一般襲向他的下陰。
雙股劍的劍鞘後發而先至,衝向他的檀中與天突二穴。
雙股劍,劍雖未出,人已將至。
刀光不但沒有減弱,還有增長的趨勢。在這一刻,它是活的,它是意識的,它有生命的。
這一刻,很長。
這一刻,很短。
長,長到,這一刻可以讓他倆回憶這一生的過往。
短,短到,這一刻可以讓他倆明白這一生的短暫。
意。
殺意!
刀光乍現!
前一刻的獅子搏兔已用盡全力,而這一刻的他正是最“虛弱”的時候。更何況剛剛也算是救了他一命,為何?
為何殺機突現?
刀在手,命就有。他經歷過很多凶險的時刻,此時此刻又能如何?
這份自信,這份淡然,或者說是這份冰冷,讓他可以度過眾多劫難,讓他可以站在這裡。
然而,當他轉身的時候,當他的刀離梁佑旗的脖子只有毫厘之差的時候。
他已經死了。
他當然就是梁佑旗。
他的心臟上插著一把從劍柄到劍鞘都纏繞著破布的四尺破劍。
破布裡面自然是破劍,難道還是寶劍不成?
而在他旁邊卻已經站著一個人。
明明剛剛他還在最裡面的角落喝酒,他是怎麽過來的?什麽時候過來的?
從剛才到現在為何從未感覺到他身上氣?他身上意?
之前他就應該在那,現在他就應該在這。仿佛這就是天經地義一般,毫無道理可講,卻冥冥之中自有一定之規。
那束光,那雙眼睛,不似火卻更勝於火,因為他可以感受到某些東西已然開始融化了。
怎樣的一雙眼睛才可以發出這樣的目光?既無情又有情,既火熱又冰冷,既可讓人感受到靈魂深處的喜悅,又可讓人感受到來自深淵的戰栗。
他挺了挺胸膛,他的脊梁更加筆直了。似乎只有這樣才可以抵抗那雙給人奇異感覺的眼睛;似乎只有這樣才可以在心神之間握緊刀鋒而隻傷敵不傷己;似乎只有這樣才可以更加堅定,更加果敢,更加~更加~由手到、氣到、意到向著神到而又一次的邁出更加踏實的一步。
一步!
就一步!
隻此一步爾!
眼角濕潤,進而湧動,進而心神澎湃———一邊滾燙如火,一邊冰冷如冰。
他年輕,他未經世事,他本無名無姓。他隻想活著,像個人一樣的活著。但是他最喜歡的是豺,是狼,是虎,是豹。
曾幾何時,他不知道什麽是生活,只知道活著。為了活下去他模仿著豺狼虎豹,在山林之間頑強的拚搏。漸漸的他似乎明悟了某種法則,但是他依然彷徨,依然無助,依然痛楚。直到某一天他遇到受傷獵人,從那以後雖然他依然彷徨卻不再無助,不再痛楚。而且,他有了一把屬於他自己的刀。那是一把真正意義上的刀,即使那只是一把柴刀。
可以獲得食物的刀,那就是一把刀。
可以保護自己的刀,那就是一把刀。
可以封喉見血的刀,那就是一把刀。
那就是一把好刀,即使曾經的它,砍過樹,砍過木。
“我從不欠債!尤其是人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