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位於藍湖城東北,建在一座孤立的山崖之上,只有一條古老的石橋和外界聯通。
夏爾來到巨大的神殿門前,他沒有像一般的信徒那樣走進神殿祈禱,而是向守門的神殿守衛表明身份,求見神殿首席大祭司。
“請稍等。”
夏爾遵循了這個世界的社交禮儀,並且他在藍湖城也算小有名氣,因此守衛很客氣的幫他進行了通報。
十幾分鍾後,夏爾被守衛帶到了神殿的會客室。
一名穿著繡滿精致花紋的靛藍色長袍的女人站在窗前,背對著夏爾,她的聲音柔和但卻不乏威嚴:“如果你是和你的老師一起來的,那麽我絕不會見你。”
夏爾怔了一下,老實行禮道:“我的老師葛蘭多已經離開了藍湖城,如果他曾經冒犯過您,我代他致歉。”
首席大祭司轉過身,她臉上並沒有怒意,帶著淡淡的隨和的笑容,上下打量了下夏爾,說:“他冒犯的不是我,是神明。你們巫師都不相信神明,對嗎?”
夏爾抬頭看向大祭司,這是一名四十多歲,但依舊美麗,讓人覺得親切的女人。
“我相信神存在。”
夏爾耍了個小聰明,他是來求人的,不想冒犯對方的信仰。
大祭司笑了,她說:“命由神定,人們只需要完全遵從神的旨意,就能最終得到幸福。不過你們巫師顯然更相信自己,為此你們經常褻瀆神明。請坐。”
大祭司說著在客廳坐了下來,她的言辭雖然在譏諷巫師,但夏爾看出她並沒有任何惡意,便也坐了下來。
“謝謝。”夏爾想了想,說:“掌握法則,人也能成為神。”
“你看,你們又開始褻瀆了!”
大祭司微微蹙眉看著夏爾,但她實在不願意和面前這個在她眼裡還是小男孩的夏爾計較,便說:“讓我們換個話題吧,夏爾,我聽說過你,對你印象很好,不然也不會見你。你在尼克伯爵家用神的儀式,解除了詛咒。”
“讚美赫拉娜!”夏爾道。
赫拉娜是這個世界人們信奉的七位主神之一,因為她的事跡中有對愛情不渝的追求和忠貞的堅守,因此也被當做愛神,也是婚禮誓言的見證之神。
大祭司又露出了笑容,對夏爾的態度也溫和了些:“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是一名學徒,對於知識,我無比渴望。”夏爾表情誠懇,“前不久,我在翻看典籍時,遇到了一些不認識的文字,聽說您對古代文字很有研究,所以特來請教。”
大祭司眼裡透著敏銳,她盯著夏爾,問:“我並沒有善於研究古代文字的名聲,你是聽誰說的?”
“山姆,奶酪國王山姆。”
“你是個誠實的孩子。”
大祭司笑了,她起身給夏爾倒了一杯茶,遞給夏爾,“我猜到是他了,他一定找你治療他那非同尋常的耳朵了吧?”
夏爾雙手接過茶,點點頭。
大祭司走到窗邊,她身上的靛藍色長袍在陽光裡十分璀璨。
“他之前也來找過我,我給他舉行了除咒儀式,也為他用聖水和草藥調製了聖藥,但都沒能解除他身上的詛咒。你來找我詢問古代文字,也是為了幫他解除詛咒吧?”
她神情有些倨傲,繼續道:“你們巫師當然有自己的手段,但我要說,我雖然侍奉神明,可對於巫師的知識,所知並不比你們少。我要提醒你,山姆身上的詛咒力量太強大了,幫他祛除詛咒,
這很難,十分難,幾乎無解。” 夏爾聽出大祭司並不是嘲諷,只是一種友善的提醒罷了。
但他心中一時有些訝異,他不明白為什麽大祭司會認為那個詛咒很難,哪裡難了?自己在得知詛咒之語後隻用了不到一秒鍾就想到了破解的方法!
“尊敬的首席祭司女士,我已經幫山姆先生徹底解除了詛咒,他現在過得很幸福。在那近一個小時的過程中,我並沒有體會到任何困難。”
夏爾如實相告。
“什麽?你已經……隻用了一個小時?”
大祭司難以置信的看著夏爾,夏爾喝了口茶,謙虛的點了點頭,實際上那一個小時主要是在傾聽。
“這怎麽可能?”
“我不敢欺騙您。”
這一刻,夏爾突然明白為什麽大祭司覺得那個詛咒很難了,因為她對詛咒的認知,和自己不一樣。她不知道三大定律,依然試圖用藥物或魔法消除詛咒之力,這是傳統的方法。
傳統解咒方法是用一種力量對抗詛咒之力,並試圖吞噬或抹除詛咒之力,這相當於用蠻力開鎖,即費力又難以看到成效。
而夏爾是通過詛咒之語在結構上瓦解詛咒,正如葛蘭多所說的用鑰匙開鎖,當然輕松愜意。
“能告訴我你是如何做到的嗎?”
大祭司重新坐在夏爾對面,眼神帶著異樣。
“我十分樂意把整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訴您,也絕對相信您的人品,但這件事涉及了山姆先生不願對外透露的隱私,以及一些不能在您這樣高貴神聖之人面前談論的隱事。因此,恕我不能使您的提問得到滿意的答覆。”
夏爾目光誠摯,彬彬有禮。
大祭司眼神異樣的看了夏爾好一會兒,看的夏爾有些臉熱。
“你的能力讓我感到驚訝,但無疑你做了一件好事,山姆雖然偷看了我的筆記,但他心性善良。不過我不得不也對你誠實相告,我對古代文字並沒有研究,筆記中的古代文字也只是原封不動摘錄典籍而已。”
夏爾聞言,有些失望,他拿出一張紙條,遞給大祭司。
“尊敬的首席祭司女士,即便這樣,我還是想請你看看,有沒有在哪見過這些文字。”
紙條上是夏爾謄抄的金紙上的幾段文字。
“不用那樣稱呼我,你可以叫我薇歌女士。”
薇歌拿起紙條看了看,隨後還給夏爾:“這種文字我感覺有點熟悉,神殿中的《聖典》裡似乎就是這種文字。聖典裡有帝國文字對應翻譯,如果和聖典對照,應該能翻譯出這種文字的意思。但我不確定兩者是不是同一種文字。”
夏爾聞言大喜過望:“那麽薇歌女士,我能不能借閱《聖典》?”
“不行,原始的《聖典》從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神殿聖物。紙張已經腐朽的很嚴重了,被嚴格保存在神殿密室裡,就算是我,也不能隨意翻看。”
薇歌同情的看著夏爾。
“請讓我看一看,我保證小心。”夏爾祈求道。
“出於我對你的好感,我當然願意幫你這個忙。但身為首席祭司,我總要征詢其它祭司的意見,而她們是絕不容許有人翻看聖典的,何況你還是個巫師。”
“是除咒師,薇歌女士。”
夏爾深吸一口氣,他察覺到薇歌神態上的輕松,意識到事情似乎有轉機:“有沒有辦法能讓祭司們同意?”
薇歌假裝思考片刻,道:“有一個辦法。”
“請說。”
“我們神殿有一位虔誠的信徒,他還是上屆首席大祭司的丈夫。”
神殿並不禁欲,每一名神職人員都能組建家庭,夏爾靜靜的傾聽著。
“上屆首席大祭司莉亞女士也是我和神殿很多祭司無比尊敬的導師,她已經去世,留下她的丈夫霍爾斯男爵和三個兒子,他們住在城西的莊園裡。最近一段時間,他們家接連遭受妖靈襲擊,已經死去了兩個兒子,只剩最小的兒子和霍爾斯男爵,我懷疑這是詛咒。”
“為什麽這麽認為?”夏爾問。
“根據迄今為止的調查得知, 妖靈只會在陰天的深夜出現,並且每次殺掉霍爾斯家一人後,就會離開。而我無數次勸霍爾斯男爵搬離那棟莊園,搬到城中來,可他卻不為所動,反而不斷地說無論住在哪,妖靈一定會找來,唯一的辦法是殺掉妖靈。”
薇歌攤開手:“但他每次都失敗了,否則也不會接連失去兒子。”
夏爾皺眉:“看來妖靈很強,只有一隻嗎?還是……”
“只有一隻,確實很強,我在事故剛發生後,就派神殿守衛去保護他們,但……幾名守衛還因此受了不輕的傷。”
“我不是很擅長戰鬥……”
“不不不,你誤解了。我不是讓你去殺死妖靈,而是要你去看看霍爾斯男爵有沒有中詛咒,中了什麽詛咒。如果是詛咒,那麽在解除詛咒的過程中,所有的戰鬥都會有別人去做,你只需要下達指令。”
夏爾想了想,覺得這樣倒沒什麽太大風險。
“解除詛咒後,我就能查看《聖典》了嗎?”
薇歌點點頭:“到時候,出於感恩,神殿裡沒有祭司會阻攔你。”
“好,我接下了!”
薇歌露出笑容:“我代前首席大祭司以及神殿現任所有祭司謝謝你。你依然可以把它當做委托,收取傭金。就算不是詛咒,如果這件事因為你而得到解決,我也會履行諾言。”
“謝謝您,薇歌女士,您真是人美心善。”
“用美麗來稱讚女祭司,可不合禮儀。”
薇歌笑著對夏爾搖搖頭。
“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