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屋頂木板和兩邊木門同時炸裂,屋頂上落下一柄長劍,插向宗法天后背,與此同時,屋子的兩邊閃出數十個手持刀斧的人。
宗法天俯衝向前,忽然鑽進桌底,一腳踢斷桌子的四條腿,雙掌頂住,那桌子在他手中就像被吸住了一樣,只見他雙掌飛舞,那張圓桌跟著他的手掌不斷翻轉,把那些刀斧手全部擋在外面。
孫耒這時已經退到一邊,向那個黑衣人使個眼色,黑衣人挺身向前,長劍疾刺,宗法天雙掌一擺,把桌子擋在身前,那柄劍刺入了一半,卻無法再進一寸。
宗法天雙手一抬,黑衣人跟著躍起,抓著劍柄,半空中轉了兩圈,他內力一震,那張圓桌立馬被震成兩半。
宗法天趁著這空當飛身出窗,突然迎面來了一道漁網,網上帶刀,閃著點點寒光,兜住了窗戶。
這是孫耒埋伏在屋頂的人,他們用刀網把整個月港樓都罩住,就是防止宗法天跳窗逃走。
宗法天一個收勢,蹲在窗台上,左右各有兩柄斧頭砍向他雙腳,他正要後翻躲開,那黑衣人又是一劍刺來。
宗法天冷笑一聲,倒翻上屋,貼著屋頂向後滑了數尺,黑衣人長劍疾轉,再追刺過來。
那些刀斧手看準時機,紛紛扔出斧頭,所有人都以為這次宗法天必死,就算他能躲過黑衣人的一劍,那躲不過那數十把利斧。
可他們還是低估了宗法天,他雙掌一攤,左右兩股吸力把那些斧頭全部吸了過來,反砸向黑衣人。
黑衣人沒料到宗法天會有這一手,忙向後疾退,宗法天欺身上前,斧影之中五指探出,拿住黑衣人手腕,奪下他的長劍,整個人投向窗戶,眾人眼花繚亂之際,宗法天已破網而出。
而黑衣人也死在了亂斧之下。
他破窗之後去勢不止,人在半空,卻見外面黑壓壓的一群人,火把照亮了半邊天。
那些人人看見宗法天逃出,手中暗器紛紛往他身上招呼,宗法天半空之中舞起長劍,“叮叮當當”一串聲響,如連珠落盤,暗器被紛紛打落。
盡管如此,還是有兩枚飛石打中他的手臂,手腕一疼,劍掉了下去。
他的人也掉了下去,不過不是掉在地上,而是掉在了閔河裡。
他知道孫耒今晚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是多重埋伏,如果他落在街心,那免不了是一場惡戰,所以他自窗戶跳下時,用足了十分力,跳到河裡。
滿天的暗器隨著宗法天的身形打向河中,宗法天入水後立馬氣沉丹田,如一塊重鐵墜向河底,那些暗器自然也就打不到他身上。
他雙腳剛一沾地,左右兩股大力向他壓來。
一條小河裡當然不會有這麽大的暗流,這顯然也是孫耒埋伏的人。
但他們都低估了宗法天的實力。
宗法天掌分左右,左手一股柔勁把來人掌力黏住,右手一股剛勁與那人掌力相撞,只聽“砰”的一聲悶響,水下好像起了一個炸雷,那人不敵,被宗法天掌力推得橫遊出去,真氣一亂,一連喝了幾口水,忙向水面遊去。
岸邊埋伏的眾人聽見水裡有動靜,做了準備,只等宗法天一露頭,暗器弓箭直接招呼。
宗法天見那人要逃,心想我送你一程,右掌一吐,一股大力送出,那人忽然覺得腳下一輕,半個人出了水面,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自己的人暗器弓箭射了滿身,飄在河上。
在水下的那人,心知同伴凶多吉少,
也想撤走,無奈掌力被宗法天吸住,任憑他怎麽努力也擺脫不了。 宗法天一手黏著他,一邊順著河東遊,往後渚港方向去。
那人被宗法天拖著走,雙手無法動彈,只有雙腳不斷的撲騰。
河岸諸人在火把照耀下,隱約見到水底有黑影朝東去,呼喝聲中,接連有人跳水。
宗法天聽得真切,他運足了內力,如魚一般在水中穿行,而他掌力黏著的那人,已經因長時間無法呼吸,又擺脫不了他的掌力,溺死在水裡。
宗法天前方又跳下多人,他抬頭看見頭頂有一道橫跨著的影子,像是一架橋,於是他左手向前拍出,把溺死的那人扔了過去。
那些人見有黑影衝過來,隻當是宗法天,拿出刀子斧子一通亂砍。
宗法天借這個機會躍出水面,雙掌附在橋底,略一停頓,再次魚躍向水裡。
下去那麽多人,也不見動靜,岸邊的人不知水裡是個什麽情況,一個個站那乾瞪眼。
而宗法天這時已經遊到了閔河的入海口,他探出腦袋,猛呼吸幾口,就聽一人道:“快上來!”
這人是熊厲。
宗法天臨行前告訴熊厲,他會從閔河入海,讓熊厲帶人從後渚港接應他。
熊厲船上還有兩人,一前一後劃槳,待宗法天上來後,二人雙臂運力,小船迅速離開了岸邊,閔河兩岸那些人還在伸頭往河裡看。
熊厲道:“怎麽樣?”
宗法天笑道:“孫耒人埋伏的不少,但都是些廢物。”
熊厲道:“這裡還是孫耒的地盤,不能大意,你們快劃。”
小船行了片刻,忽然慢了下來,熊厲喝道:“怎麽回……”他話沒說完,眼前出現了點點明火,隨著火光的越來越近,他們所處的海面上漸漸出現了一群黑影。
宗法天道:“不好,我們被包圍了。”
只見數十艘船箭一般的朝他們飛來,每一艘船上都站滿了人,船頭二人手持火把,一旁和身後都是弓箭手,他們圍成了一個圈,把宗法天團團包圍。
只聽一人喝道:“起網!”
霎時間水面浮出了十多人,他們手中各拿一個掛鉤,扣在那些船的船舷。
此刻,在宗法天那艘小船的水下,有一張大網兜住了他們,這張網就像一個杯子卡住了他們。
就算他們現在棄船跳海,也只能跳進這張網裡,宗法天熊厲二人武功再強,也無法拖動十多艘站滿了人的船,而他們此刻手中又無兵器,更無法割網逃走。
“看來我也小瞧孫耒了!”宗法天笑道。
其中一艘較大的船走出一人,正是剛剛在月港樓和他喝酒的孫耒。
他一早算出了月港樓附近所有可能用來逃走的路線,最終鎖定在閔河入海口附近,所以安排了人埋伏在這,又故意放進了熊厲,好把他們一網打盡。
孫耒俯視他道:“宗老板,不得不說我很佩服你,喝下我的毒酒,竟然還能躲過我的重重埋伏,撐到現在。”
宗法天道:“因為那杯酒我根本就沒喝,我在把玩那隻酒杯的時候,就已經用內力把裡面的酒給耗幹了。”
孫耒仰頭大笑:“好一個宗法天,不過你就算沒中毒,又能怎麽樣呢,現在這個局面,我看你還能往哪逃!”
宗法天高聲道:“孫兄,買賣不成仁義在,不用這麽絕吧。”
孫耒道:“剛剛在月港樓,我是怎麽和你說的,那時候你跟我講仁義了嗎。”
宗法天道:“那是因為你那些話不是出自真心。”
孫耒道:“那你現在是出自真心要跟我講仁義了?”
宗法天道:“我覺得我們可以坐下來再聊聊。”
孫耒怒道:“我跟你已經沒什麽好聊的,今天晚上你們都得死!”
宗法天道:“孫兄,我勸你再好好想想,不然一會兒可要追悔莫及了,你聽!”他手指向西邊的碼頭,孫耒舉目看去,除了自己人,什麽也看不見,宗法天這分明是在拖延時間。
孫耒還未來得及冷笑出聲,耳中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這腳步聲整齊有序,沉重有力,黑夜之中聽得更是清楚。
他手下的人也聽見了,碼頭上的人紛紛向後看去,只聽一人高喊道:“大膽孫耒,不得放肆!”
孫耒一張臉頓時陰了下來, 他已聽出這個聲音不是別人,正是泉州知府胡俅。
宗法天讓婁視勤辦的事就是這個。
婁視勤找到胡俅,胡俅立馬派人去了泉州衛,借一千名官兵,聯合府衙數十名捕快,火速趕來後渚港。
由於布政使司之前已經對孫耒有所行動,要一步步把他鏟除,和福建的都指揮使司也通了氣,所以胡俅才能請出官兵。
一千名官兵軍容整齊,站成兩排,人人面色冷肅,甲胄鮮明,一股壓迫感瞬間迎面而來。
府衙的數十名捕快下了碼頭,孫耒的人自覺的給他們讓出一條路。
胡俅看看被包圍的宗法天,然後指著孫耒喝道:“大膽狂徒,敢在泉州府行凶傷人,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知府,還有沒有王法!”
“好你個宗法天,竟然連官兵都搬來了!”孫耒自牙縫中蹦出這兩句話,恨不得要把宗法天的骨頭給咬碎。
宗法天道:“孫兄,我剛剛就說了,你會後悔的。”
胡俅道:“孫耒,看你在還未傷人的份上,趕緊把人放了,本府可對你既往不咎!”
孫耒站在船上,兩眼瞪著宗法天直冒火,指甲快嵌進了肉裡,旁邊一人說道:“老大怎麽辦,錯過今晚可就沒那麽好的機會了。”
另一人道:“不行,現在殺宗法天,官兵和那些捕快一定出手阻止,到時候我們就等於在和軍隊官府對抗,那無異於造反,就算我們殺了宗法天,也會被當成反賊剿滅的。”
孫耒腦中轉了幾個念頭,終於艱難的說出兩個字:“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