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五九雖然吃了解藥,但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只能任由他們擺布。
他不知道救他的人是大名鼎鼎的“伏虎神醫”,誠如夏侯靖所言,以他的手段,想給人解毒,解到什麽程度,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你們要我說什麽。”
夏侯靖道:“當然是你和你背後的人。”
魏五九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麽,為什麽不殺了我。”
奚寸金道:“我們跟你無冤無仇,幹嘛要殺你,只要你把知道的全說出來,我不但不殺你,還會救你。”
魏五九道:“可我真的不知道你們要我說什麽。”
夏侯靖道:“那就我來問你來答。那天跟你在一起的都是些什麽人。”
“都是我的朋友。”然後說了幾個名字,他們卻連一個也沒聽說過,想必都是江西道上的。
“你們來南昌要幹什麽。”
“我來南昌已經很久了,那天是接到上面的指令,要我們躲起來。”
“你上面又是什麽人。”
“負責傳遞指令的人叫葛世岱,我們都叫他一聲葛老,曾經是江西道上有名的人物。”
“為什麽叫你們躲起來。”
“不清楚,命令就是這樣,讓我們這段時間安分一點,不要惹事。”
“你們的首領是誰。”
“不知道,只知道都叫她‘姑娘’。”
“是個女的?”
“應該是,我沒有見過。”
“你們這個組織叫什麽名字。”
“瓊花。”
“有多少人。”
“不知道。”
奚寸金問道:“你中的蠱是誰給下的。”
魏五九表情痛苦,悲聲道:“是葛世岱,新加入的人都會有專門的人設宴接風,應該就是在酒菜裡下的蠱,每十五天會給一次解藥,否則發作的時候生不如死。”
奚寸金道:“看來是你們的首領用這種方式控制你們,這樣的人也值得你們為她賣命?”
魏五九道:“不值得又怎樣,反正沒有解藥也是死。”
奚寸金道:“如果我可以救你呢。”
魏五九道:“你……我跟你們又不認識,你們會這麽好心?再說我憑什麽相信你。”
奚寸金冷笑:“就憑我是奚寸金。”
魏五九一驚,幾乎從床上坐了起來:“你是伏虎神醫?”
夏侯靖笑道:“你走運了,站在你面前的,就是連閻王都撓頭的伏虎神醫奚寸金。”
魏五九臉上的喜悅轉瞬即逝,黯然道:“就算你們救了我,讓他們知道了,我一樣會死的。”
池招雲道:“你從來沒有見過那位叫姑娘的人嗎,也沒聽別人說過她的身份嗎?”
魏五九搖頭:“只有上面的人才見過她,我們不過就是個跑腿的。”
夏侯靖忍不住笑道:“連跑腿的都要用蠱毒控制,你們這位老大究竟是不相信你們呢,還是不相信自己呢,哈哈哈哈。”
奚寸金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如夏侯靖先前所言,救醒這個人他們可以知道很多事,可現在看來這個人不過就是“瓊花”裡一個下層人物,連首領長什麽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更別提診費了。
他給人看病解毒一向都是要收錢的,給這魏五九解蠱毒算是虧了。
池招雲道:“這麽看來,南昌的確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麽太平。”
宗正道:“這不是關鍵,關鍵的是韓少康知不知道他乾女兒做的那些事。
” 夏侯靖道:“我們想一塊了,韓少康能有今天的名聲地位,說明他不是一個蠢人,既然不蠢,乾女兒在他眼皮子底下乾壞事,他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葉流珠道:“如果他都知道,那……”
池招雲歎道:“那就說明他根本配不上‘大俠’這個稱呼。”
葉流珠道:“難不成又是一個偽君子。”
宗正道:“世上虛偽的人多了去了,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不見得就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麽光明正大。”
夏侯靖道:“嗯,這我同意,表面上光鮮亮麗,背地裡指不定多髒呢。”
他們說話絲毫不避著外人,魏五九越聽越糊塗,怎麽都在說韓少康,這事跟韓少康有什麽關系,又跟他乾女兒有什麽關系?
奚寸金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夏侯靖道:“離開這唄。”
白救一個人,壞了自己規矩不說,好容易來了南昌,以為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沒想到才出狼窩又入虎穴,連日的糾結苦惱此刻都爆發出來,奚寸金叫道:“又要跑,跑到哪裡是個頭啊,我不走了,我要回伏虎崖去!”
池招雲,葉流珠,宗正三人面面相覷,心中登時了然,原來這就是他這段時間心不在焉的原因。
夏侯靖道:“你回伏虎崖,遇上應天教的人怎麽辦,你一個人能應付嗎。”
“應天教,又是應天教,一個應天教還沒完,現在又多了韓少康和韓露,我到底造了什麽孽,我救過這麽多人,難道就沒有福報嗎,這算怎麽回事!”
夏侯靖拍拍他後背,笑道:“別生氣啊奚神醫,氣大傷肝你不會忘了吧,大家在一塊,有什麽困難一起扛啊,我們從伏虎崖到南昌也不是沒經歷過生死,不是都扛過來了嗎。”
葉流珠道:“是啊奚神醫,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我們團結一心,擰成一股繩,要不然不等應天教來,我們自己先亂了。”
奚寸金苦澀一歎。魏五九本來疑惑不解的臉上突然多了一絲不安,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聲音從似遠還近,毫無征兆的響起在眾人耳朵裡,聽起來像是一首樂曲。
夏侯靖道:“什麽聲音。”
眾人凝神細聽,葉流珠道:“是篳篥。”
她之前在壽竹宮時,有一個教她吹竹笛的師傅,也就是竹雕大師李宗希的兒媳婦。
她用竹子製作過很多樂器,篳篥就是其中之一。葉流珠從小就見識過各種竹管樂器,所以一下就聽出是篳篥的聲音。
篳篥,也稱蘆管,因其吹嘴是蘆葦管所製而得名,是胡人之樂。
南山截竹為篳篥,此樂本自龜茲出。流傳漢地曲轉奇,涼州胡人為我吹。
旁鄰聞者多歎息,遠客思鄉淚皆垂……
篳篥音色淒涼,所奏樂曲自有哀怨無盡之感,深夜中聽來更令人魂為之銷。
現在就有一個魂銷之人。
魏五九不安的表情終於轉變為驚恐:“就是它,是它來了,就是這個聲音。”
夏侯靖道:“你說什麽?”
魏五九捂住耳朵,全身抖成一團:“我聽過這個聲音,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樂曲還在繼續,眾人圍著一個顫抖的人,誰也不說話,場景很是詭異。
葉流珠忽道:“小心蛇!”
一道寒光閃過眾人眼睛,將他們帶回現實,照影劍下多了一條被斬成兩截的赤練蛇,蛇身兀自在鮮血中扭動不已,看得人頭皮發麻。
奚寸金道:“這裡怎麽會有蛇。”
夏侯靖道:“都入夏了,蛇蟲出來活動也正常。”
池招雲面色凝重:“只怕沒那麽簡單。”
葉流珠道:“有東西在靠近我們。”
這裡面屬她內功最深,是以能先眾人察覺到周圍環境變化。
片刻後其他人也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蟲子在草叢裡爬行。
奚寸金叫道:“好多蛇!”
只見房屋的門窗上爬滿了一條條各種花紋的蛇,這些蛇扭著身子,吐著信子,發出一聲聲“嘶嘶”的瘮人聲音。
魏五九已經被嚇得面無人色,躲在被窩裡不住發抖,好像不管遇到什麽危險,只要躲起來看不見就沒事似的。
抹雲劍照影劍幾乎同時出鞘,霎時間斬斷十幾條,蛇血濺得牆壁桌床都是。
蛇依然在逼近,絲毫不因同伴慘死而退步,反而更增鬥志,其中幾條過山風挺直身子衝向他們,被夏侯靖幾劍斬斷,說道:“得趕緊走。”
奚寸金道:“那這個人怎麽辦?”
宗正道:“帶他只會拖累我們,讓他自求多福吧。”
夏侯靖一劍劈開窗戶,劍氣分裂中斷蛇紛紛跌落,眾人自窗戶陸續跳下,剛一落地,只見四面八方全是毒蛇,如同蛇陣把他們包圍。
池招雲解下錦鱗鞭,舞成一個圈子把眾人護住,凡是沾上鞭子的蛇立馬被她內勁震死。
夏侯靖葉流珠亦舞劍開路,奚寸金宗正走在他們中間。
篳篥聲還在持續,這些毒蛇的行動仿佛是跟著樂曲的節拍,樂曲急促,毒蛇行動速度就會加快,並保持隨時進攻的姿勢。
蛇毒且多,但他們畢竟都是武功高手,又有兵器在身,也不懼毒蛇。
此刻已是深夜,大街上空無一人,燈火稀疏,只有一彎殘月懸掛在天上,眾人且戰且退,往沒有蛇的地方走。
樂曲聲停了,毒蛇的行動也跟著停下,接著便四下散開,霎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奚寸金心有余悸,道:“這是怎麽回事。”
池招雲道:“是應天教,還是韓露?”
宗正道:“應天教裡應該沒有這樣的人,這些蛇分明是有人控制的。”
這時篳篥聲再起,樂曲由哀怨變得淒厲,仿佛失去家園之人的哭泣,令人聞之惻然。
葉流珠宗正面色齊變,忽然口吐鮮血,照影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葉流珠整個人也倒了下去。
池招雲忙扶住她:“小葉子,你怎麽了?”
那邊宗正也倒了下去,夏侯靖驚道:“這是怎麽回事?”
二人捂住肚子,臉色瞬間慘敗,冷汗涔涔而下,似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池招雲急道:“奚神醫你快看看他們是不是中毒了。”
奚寸金忙搭上二人脈搏,然後翻開他們眼皮,又伸手在小腹按了按,隨之而來的是葉流珠和宗正的兩聲痛呼。
奚寸金駭然道:“不是毒,他們中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