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道:“你站起來,耍套劍法我看看。”
談執中愣道:“什麽?”
中年男人道:“我叫你站起來,耍套劍法我看看。”
談執中氣往上湧:“憑什麽!”
中年男人道:“我給你吃給你喝,把你從閻王手裡救了回來,作為回報,讓我看看你的劍法難道也不行嗎。”
談執中一想這麽說也沒錯,不管這人有多怪,總歸是他救了自己,給他看看劍法也沒什麽,就算被他學去又怎樣,反正是出不去。
於是拿起驚鴻劍,從第一招開始,一招招的演練下去。
他內力全失,劍招使出來自然沒有什麽威力,但他畢竟深得驚鴻劍法精髓,況且此劍並非凡鐵,現在耍起來也是劍光霍霍,頗見凌厲。
招數全部使完,談執中累得滿頭是汗,又是一陣頭暈,搖搖晃晃坐回地下。
中年男人道:“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談執中。”
“你爹是誰。”中年男人的聲音竟有些顫抖。
“家父談蒙,前輩問這個幹什麽。”
“談蒙,談蒙……哈哈哈哈,我本以為我這輩子再也出不去了,沒想到竟然還能再見到一次驚鴻劍,哈哈哈哈……”
他雖然在笑,笑聲裡卻有著說不出的苦澀和心酸。
談執中道:“前輩認識家父?”
中年男人沒回答他,反問道:“你爹現在在哪。”
談執中黯然道:“實不相瞞,我也不知道他在哪,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中年男人道:“怎麽會這樣。”
談執中道:“我離開家以後……前輩真的認識家父嗎?”
中年男人道:“你先別問我,回答我的問題。”
談執中道:“我爹讓我帶一封信去給他一位朋友,結果我離開家之後,敵人就找上門了,我因為一些原因沒有回去,不知道他現在是死是活。”
中年男人疾道:“送給哪一個朋友,又是什麽敵人?”
談執中道:“說了你也不認識,不過敵人前輩可能知道,就是應天教。”
“應天教,哼哼哼哼,應天教,原來宗法天還是沒忘掉當年那一劍之仇。”
談執中驚道:“前輩認識宗法天?”
中年男人沉默片刻,緩緩的道:“孩子,你可知道我是誰。”
談執中道:“正要請教。”
中年男人道:“你爹沒有跟你說過他年輕時候的事嗎。”
談執中道:“沒有,他很少講,其實對於他的過去我這個兒子也並不了解。”
中年男人忽然站起身,走向那幾十個孔的山壁,卻因鐵鏈的緣故,到石壁前兩三尺就停了下來。
他就這麽默默的站著,一句話也不說。
談執中一肚子疑問也不敢問,過了好久,只聽那男人自言自語道:“難道這是天意嗎,二十年了,我本以為我會死在這裡……難道真的是天意嗎。”
他突然轉身,直眉瞪眼的衝著談執中,嚇了談執中一跳:“前輩,你……”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他幾眼,又自言自語的說:“也許就是天意吧。”
談執中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想這怪人不知道又在發什麽瘋,下意識握緊了驚鴻劍,如果他敢對自己不利,就立馬出劍反擊,反正他有鐵鏈綁著,我就算打不過還不能逃嗎。
中年男人怪異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抹慈祥的笑容,他坐回原地,
問道:“孩子,你知道我叫什麽名字嗎。” 談執中道:“不知道。”
“我叫孫澤祿。”
孫澤祿,孫澤祿,這個名字好熟悉……
噢!孫澤祿,雲姐的錦鱗鞭不就是他做的嗎,汀溪客棧外那座寶塔不也是他修的嗎?
他又怎麽會在這?
談執中驚道:“孫前輩,你真的是孫前輩?”
孫澤祿笑道:“怎麽,聽說過我嗎。”他語氣和善,神態親切,已和昨日判若兩人。
談執中道:“我聽雲姐說起過。”
孫澤祿一怔:“什麽雲姐?”
談執中道:“就是池招雲啊。”
孫澤祿道:“你叫她雲姐,你們關系很好嗎?”
談執中笑道:“算是生死之交了。”
孫澤祿道:“你去過汀溪客棧?”
談執中道:“去過,我其實就是打那出來的。”
孫澤祿忙問:“薛春梅呢,有沒有見到她,她怎麽樣了?”
談執中笑容一凝,黯然的道:“孫前輩,薛姨她……已經去世了。”
沒有想象中的歇斯底裡,孫澤祿只是搖了搖頭,歎道:“我離開汀溪客棧的時候,她就已經重病在身了,果然,果然……”
談執中道:“孫前輩,人死不能複生……”
孫澤祿目中含淚,不願被他看到,把頭別了過去,說道:“那池招雲呢,這孩子現在怎麽樣了。”
談執中道:“不知道,我從瀑布上墜下之後就到了這裡,雲姐他們現在怎麽樣了我也很想知道。”
孫澤祿道:“他們?還有誰?”
談執中道:“還有我一些朋友。”
孫澤祿道:“孩子,把你的經歷告訴我。”
談執中一呆,孫澤祿道:“怎麽,你信不過我嗎,我都已經這樣了,難道還會傷害你嗎?之前對你態度不好是因為我錯把你當成他的人了。”
談執中道:“不是的孫前輩,只是這段時間我經歷了太多,一下子不知道該從哪說。”
孫澤祿道:“就從你的家開始說吧。”
談執中道:“我家……那好,就從劉家村開始說吧。”
接下來,談執中仔細說了自己的經歷,從離開劉家村到壽竹宮,到汀溪客棧,再到伏虎崖,最後到這座山洞,每一段經歷都說得十分仔細,孫澤祿靜靜的聽著,偶爾插上幾句問話,待他全部說完,天已過了正午。
他們在山洞中雖然辨不清時間,但肚子卻可以預知的,談執中說完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了。
“原來如此……”孫澤祿一聲長歎。
“我上一次見到你爹,你才只有幾歲,上一次見到小斐,她還沒懷孕呢,沒想到一轉眼你們這些小輩都這麽大了……”言下不勝感慨,恍如隔世。
談執中舔舔乾裂的嘴唇,道:“孫前輩,你究竟是為什麽變成這樣。”
孫澤祿慘然道:“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哈哈哈哈……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也許這是報應吧。”
談執中道:“孫前輩何出此言?”
孫澤祿道:“不要叫我前輩了,我比你爹小,叫我一聲叔吧。”
談執中應道:“是,孫叔。”
孫澤祿道:“你爹從沒跟你說過我們當年的事嗎。”
談執中道:“沒有。”
孫澤祿道:“我為什麽會變成今天這樣,這話得從二十多年前說了。”
談執中忍著饑渴,強打起精神聆聽,孫澤祿拿出身後的食盒,道:“我們先吃飯,吃完再說。”
食盒裡放著一堆乾糧和幾瓶水,孫澤祿隻吃了一塊,談執中已經三塊下肚,孫澤祿道:“我知道你餓,但我們得省點吃。”
談執中心想:“我怎麽這麽大意,這些乾糧我一口氣吃完固然是飽了,可下一頓怎麽辦?”於是把拿在手中的第四塊粗糧餅放了回去,又喝了半瓶水。
孫澤祿把食盒蓋好放在一邊,道:“我知道你心裡肯定有很多疑問,不過不要著急,聽我從頭跟你說。”
談執中知道孫澤祿要講的事情肯定非同尋常,不敢大意,換了個姿勢坐著聽。
“二十多年前,還是太祖洪武爺在位,那時候我還年輕呢,也就跟你差不多大吧,哦對了,你今年幾歲?”
“二十一。”
“嗯,我闖蕩江湖時比你年紀還小,那時候我,你爹,春梅,小斐,袁賁……還有韓少康,我們六人是好朋友,結伴闖蕩,不過兩三年時間就在江湖上闖出了點名堂,當時還有人管我們六個人叫‘六俠’呢。”
談執中心道:“原來還有韓大俠。”
“原本我們幾個如果隻留在江湖上,也許就不會有後面的事, 可是我們抵擋不住誘惑,選擇了另一條路,這條路徹底改變了我們的人生。”
說到這他停了下來,看向談執中:“你知道是什麽樣的誘惑嗎。”
談執中想了想,道:“對於江湖人來說,最大的誘惑不外乎是武功秘笈,神兵利器,至於金銀財寶,你們應該不是貪圖富貴的人。”
孫澤祿讚道:“你很聰明,我們當時所經受不住的誘惑,就是武功秘笈。”
談執中奇道:“什麽樣的武功秘笈讓你們六個人都動了心?”
孫澤祿道:“你可聽說過《五藏真經》?”
談執中訝然:“原來是它,難怪!”
《五藏真經》乃是江湖上流傳了數百年的奇功,讓無數江湖人夢寐以求的東西,談執中身為習武之人又豈會不知。
不過這真經他只是聽說過名字,卻從沒有聽過被誰得到,又有誰練成。
“孫叔你們找到了?”
孫澤祿道:“你可知道《五藏真經》有上下兩部?”
談執中道:“這我倒不清楚。”
孫澤祿道:“你可知道這本真經誕生的年代,作者又是誰。”
談執中茫然道:“都不清楚。”
孫澤祿道:“這本真經誕生於北宋真宗年間,作者叫張君房,號稱隋唐以後武學第一人,恐怕只有開創武當的張真人可與之相比。”
談執中驚道:“有這麽厲害!”
孫澤祿道:“這是江湖傳言,具體是不是誰知道。”
談執中道:“那這真經就是那個張君房給分成上下兩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