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靖道:“我是外人不假,但你們聯合一幫外人來廢掉自家族長,這又算什麽。”
張家族人面有愧色,張修平道:“廢不廢族長是我們自己家的事,跟這些朋友無關。”
夏侯靖道:“管不管這事是我自己的事,跟張觀主無關。”
張修平怒道:“小子,不要在這胡攪蠻纏!”
夏侯靖道:“我在回來的路上,路過上清古鎮,發現有一群鬼鬼祟祟的人,其中以一女兩男為首,似乎在密謀什麽,我雖然沒有聽見,但可看見了,眼前這幫人,就是我在上清古鎮遇到的人,至於那兩男一女,我猜他們現在正躲在人皮面具底下吧。”
路函谷道:“請教這位兄台高姓大名。”
夏侯靖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夏侯靖是也。”
路函谷道:“你既然不是張家族人,何必要管人家家事,這可於理不合。”
夏侯靖道:“你也不是張家族人,不是照樣幫著他們?”
路函谷面具後發出幾聲低笑,像被捂在被子裡的聲音:“我可沒說要管,我只是幫我的朋友找到盜竊《上清秘籙》的人,剩下的我一概不問。”
夏侯靖道:“既然這樣,我也可以一概不問,但有個條件,那就是你們三個把人皮面具揭下來。”
路函谷道:“我要是不肯呢。”
夏侯靖笑道:“那我可就要管管了。”
路函谷道:“張觀主,你讓一個外人來替你出頭,這算什麽。”
張修緣面有難色,這時奚寸金等人已經走到他身邊,池招雲道:“張觀主,眼下這局面對你非常不利,已經這樣了,不如就讓我們這位朋友鬧一鬧,也許事情會有轉機。”
張德全看看張修平,又看看路函谷,路函谷向他使個眼色,他退到一邊,張家幾位房頭也往後退了幾步,路函谷嘴上說自己不管事,但這裡誰也能看出來,她才是頭。
路函谷道:“張觀主,既然你讓一個外人替你出頭,那可就別怪咱們無禮了。”
戴著人皮面具的李一向前三步,道:“你是外人,我也是外人,你想替他出頭,那就先過我這關。”
夏侯靖道:“怎麽過?”
“倉啷”一聲,李一拔劍在手:“就這麽過。”
夏侯靖道:“是殺了你,還是打敗你。”
李一道:“夠能耐你就殺我。”
一抹淡光劃過眾人眼睛,抹雲劍已出鞘,上清宮弟子紛紛後退,讓出一大片空地,張修緣擔憂的道:“奚神醫,還是讓你這位朋友下來吧,要是有個損傷,豈不讓我愧疚。”
奚寸金苦笑:“我可勸不動他。”
張修緣心想眼下這局面不管夏侯靖是輸是贏,自己的情況都很尷尬,不知池招雲所說的轉機在哪。
張家族長,上清宮觀主,當不當的無所謂,只是他不願意看到張家落於宵小手中,路函谷這幫人顯然不是什麽正道人士,如果讓他們掌控張家,自己豈不成了愧對祖宗的罪人?
想到這,張修緣冷汗涔涔,同時他打定主意,今天不管說什麽也不能讓對方得逞,當下命令弟子把上清宮幾個門把好,再讓不會武功的弟子退下,換會武功的來。
天邊最後一抹紅霞墜入地平線,上清宮弟子在場中生了柴火,照得李一那張死人般的臉明暗不定,越發詭異。
夏侯靖道:“咱們先說好了,如果我贏了你該怎樣。”
李一道:“你贏不了我。
” 夏侯靖道:“如果我僥幸贏了呢。”
李一道:“沒有僥幸。”
夏侯靖一邊走向他一邊說道:“看來你是不會說人話,那我就教教你該怎麽說話。”
眾人隻覺眼前一花,兩把劍已經撞在一起,一聲清響過後,李一身子一晃,手腕下沉,削向夏侯靖大腿。
夏侯靖揮劍架開,李一劍落半尺,削他小腿,夏侯靖想看看他都有什麽本事,面對他的劍招只是格擋閃避。
李一追著他在場中繞了一圈,夏侯靖始終不反擊,上清宮眾人看李一劍法狠辣,招招進攻要害部位,其快起準令人防不勝防,不禁暗暗為夏侯靖捏了把汗。
張家族人似乎對戰局沒什麽興趣,站在路函谷身後一動不動,像是一尊尊泥塑。
李一發招迅速,轉瞬間已攻出四十五招,在場有武功好手,已經看出其中的門道,夏侯靖雖然不反擊,但李一的劍招絲毫奈何不了他,四十多招都接得十分輕松。
葉流珠等人認識夏侯靖不久,只在之前在和宗興等人的打鬥中見過他武功,不過那是一場苦戰,他們也無暇觀看其他人的功夫底細,這次夏侯靖就在眼前施展武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這四人都是當世高手,尤其是葉流珠,本就是一流的武功,又經過王大關,朱季,三十六雷將這樣的高手錘煉,現在的她比起在壽竹宮時又長進了幾分,眼光見識自然也不同以往了。
她看出夏侯靖還有所保留,李一劍法雖狠,幾乎是出了全力,這樣打下去不用夏侯靖還手,拖也能把李一拖煩了。
奚寸金卻不以為然,這樣打下去要打到什麽時候?
又過了十幾招,李一果然有些煩躁,劍下加勁,出劍更快,叫道:“你這不是打架,分明就是逃跑!”
夏侯靖道:“我還沒還手你就這麽狼狽了,我要還手你焉有命在?”
李一怒哼聲中劍招忽變,本刺向夏侯靖肩頭的一招忽然轉了個彎,改劃他小腹。
這一招變得奇怪,夏侯靖也沒料到,劍尖幾乎貼著小腹衣衫劃過,再往裡半寸,他衣服就要被割裂。
“小心了!”
夏侯靖終於開始反擊,抹雲劍蕩開李一劍鋒,迅疾無倫的刺向他心口。
李一就在等著他反擊,見他寶劍刺來,不躲不擋,而是迎了上去,跟他一樣的直刺。
旁觀人吃了一驚,這兩劍要是刺實,豈不要同歸於盡?
只有葉流珠等少數幾個高手看出來夏侯靖和李一都留有後招,這兩劍絕不會刺中對方。
只見雙劍相距兩寸平行滑過,刺到中途忽現變化,夏侯靖的劍隨著他的側身,往前突了一下,去勢更快,仍然還是刺他心口。
而李一的劍卻是半路斜揮,砍在抹雲劍身,夏侯靖寶劍一偏,趁勢轉了一圈,抹雲劍仍是刺他心口。
李一本想他轉了一圈後會變招,沒想到還是這一招,他隻當夏侯靖黔驢技窮,冷笑一聲,寶劍抖出幾朵劍花,分刺夏侯靖大腿根部和小腹。
這是攻敵之必救,只要夏侯靖回劍自守,李一馬上就能發動攻勢,如果夏侯靖不回劍格擋,那麽兩條大腿就要被卸下。
可他低估了夏侯靖的實力。
夏侯靖這一劍來得實在太快,李一的劍招剛剛發出,抹雲劍已經逼近他胸口。
李一大吃一驚,忙撤回劍招,躺在地上滾了一圈,避開對方這致命一劍,模樣很是狼狽。
不等他感到羞辱,夏侯靖第二劍又至,這一次是刺他小腿,李一挺身躍起,揮劍橫削,要把他頭顱斬下。
上清宮弟子見他下手如此狠毒,均有不滿,都希望眼前這個青年能夠好好教訓他一頓。
夏侯靖劍尖上挑,輕輕松松將李一的劍挑開,然後劍尖一顫,像有靈性似的,鑽如李一衣衫內。
李一頓覺寒氣刺膚,忙向一旁歪倒,“嗤啦”一聲,小腹衣衫被夏侯靖割出一道口子,幾塊布片無精打采的垂在外邊。
夏侯靖不給他任何喘息之機,劍勢飄然如風,逼得李一連連倒退,從他剛剛主動進攻到夏侯靖反擊,逼他回劍自守,不過就是十幾招的事。
李一心頭大震,自己明明領先,怎麽十幾招間就輸掉了先機?
就這麽一分神, 肩頭衣服又被夏侯靖割裂三寸,要不是躲得快,這一劍勢必斬進肌肉裡。
夏侯靖的劍就像追魂的無常,不給李一任何喘息分心的機會,稍有不慎就要血灑當場。
眾人看得嘖嘖稱奇,張修緣也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功夫這麽了得,路函谷和李二戴著人皮面具,看不出臉上表情,不過猜想應該不會太好。
“原來夏侯的劍術這麽好。”池招雲道。她武功雜糅百家,對刀劍也有涉獵,此刻在腦海中把自己所學過的刀法劍術和夏侯靖的對比,發現好像沒有任何一家劍術能夠與夏侯靖的抗衡。
這當然不是說那些劍術不行,而是她不精通而已。
宗正不懂刀劍,但也看得出夏侯靖勝券在握,奚寸金摸摸沒有胡須的下巴:“這小子的劍法很邪門。”
葉流珠目不轉睛的道:“他的劍太快,更重要的是他出劍方位實在匪夷所思。”
只聽夏侯靖朗聲笑道:“我這套追風劍法滋味如何?”
眾人這才知道,原來他用的劍法名叫“追風”,有那半吊子的,心裡想道:“這樣的速度也確實擔得起‘追風’兩字。”
其實這套“追風劍法”的精妙並不單單是速度,這一點李一現在深有體會。
他衣衫上已有三處破裂,每一次都是險險避過,現在是一腦門子冷汗,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夏侯靖那出其不意的劍。
張德全低聲道:“路先生,如果他輸了……”
路函谷道:“放心,我們不會輸的。”
因為李二已經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