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閣外走來一群人,當先兩個男人向皮陽秋打了招呼,隨即站在他身邊,而他們身後跟著一群婦人和孩子。
葉流珠等人不解其意,張家族人卻大吃一驚,這些婦人孩子不是外人,正是張家幾位房頭的妻子兒女。
張家族人紛紛上前抱住妻兒痛哭,張修緣錯愕不已,皮陽秋身邊一人說道:“張觀主,這就是他們為什麽要背叛你這個族長的原因。”
張修緣道:“皮先生,這是……”
皮陽秋道:“這幫人綁架了你們張家幾位房頭和長老的妻兒老小,以此為要挾,逼他們廢掉你的族長。”
張修緣登時了然,看來四房房頭壓根就不是失蹤,而是被這幫人給擄去了。
轉念又想到,這麽大的事,我這個族長竟然一點也不知道,對方究竟用了什麽法子做到這些,看來這是早有預謀的,對方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皮陽秋面向張家族人說道:“各位,你們的妻兒老小我家家主已經派人解救出來了,你們是不是該和族長說說這是怎麽一回事。”
張家族人面有愧色,張修緣搶先說道:“隻怪敵人陰狠,你們為了保住妻子兒女,我不怪你們,換成是我我可能也會這麽做。”
皮陽秋讚道:“張觀主為人寬厚,在下佩服。”
族中有人說道:“族長,我們實在對不起你!”
“這幫畜生逼著我們廢掉你的族長之位,如果我們不答應就殺了我們老婆孩子,我們不是有意要和你作對的。”
“還有這個張德全,我看他和這幫人是一夥的,大家夥不能放過他們!”
“對,沒錯,不能放他們走!”
張家族人沒了顧忌,此刻紛紛站回張修緣這邊,除了張德全,就還剩張修平一個人,一臉難堪,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上清宮眾弟子此刻也同仇敵愾,一個個怒目相向。
張修緣道:“不知韓大俠是從何得知這些事?”
皮陽秋道:“家主發現近來江西武林不大太平,於是派我們暗中留意各路黑道的動靜,發現了這個叫張德全的人,一番打聽才知道此人七年前就被張觀主逐出張家,我們發現他暗中和奸邪宵小之徒勾結,似乎有所密謀,家主猜測他們會對張家不利,才讓我派人追查。”
張修緣喟然道:“原來如此,韓大俠真不愧是仁義俠者!”
皮陽秋走過張修緣身邊,看著一個男青年,笑道:“這位小兄弟,想必和張德全很熟悉吧。”
張修緣一驚,皮陽秋眼前站著的人是郭平甫,是張修緣的弟子,也是他一向信任的弟子。
郭平甫臉色煞白,不敢抬頭去看張修緣,瞥向躲在李一李二身後的路函谷,皮陽秋道:“張觀主,不知你們張家可丟了什麽東西。”
張修緣道:“隻丟了《上清秘籙》,難道他……”
皮陽秋道:“我們的人看到這位小哥和張德全有過來往,給了張德全一樣東西,不知是什麽,現在看來,就是《上清秘籙》了。”
張德祥叫道:“好小子,是不是你乾的!”
張家族人紛紛喝斥:“族長,不能饒了他!”
張修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信任的弟子,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上清秘籙》藏身的地方就是郭平甫負責打掃的地方,丟失之後張修緣也問過他,但從沒想過是他勾結外人盜走秘籙。
葉流珠等人想的是韓少康在江西果然勢力龐大,
對方如此密謀竟然還能被他的人發現。 郭平甫忽然推倒兩人往外跑,皮陽秋早料到他想溜走,伸手往他肩頭一抓,郭平甫痛得直咧嘴,被皮陽秋提小雞一樣提了回來。
張修緣痛心的道:“平甫,我平日待你可不薄,你為何要做出這樣的事!”
郭平甫剛要說話,就聽有人尖叫,原來路函谷見勢頭不妙,計劃落空,命手下放出毒蟲,掩護自己撤退。
只見一個苗人裝扮的老婦手裡抖動著一塊黑布,蜈蚣蠍子毒蛇爬滿了廣場,會武功的弟子拔出刀劍除蟲,護住族中婦孺老幼,廣場裡頓時亂作一團。
這苗人老婦從進入上清宮時就一直藏在路函谷身後,其貌不揚,也沒人注意到她。
池招雲錦鱗鞭化成無數鞭影,把葉流珠等人護在其中,她內力灌注之下,毒物碰者皆死。
皮陽秋一愣神的工夫,手中抓著的郭平甫臉色青紫,氣絕身亡,頸脖上趴著一隻黑色蠍子,正緩緩移向皮陽秋的手,皮陽秋忙松開他,一腳把蠍子踩扁。
張修緣突然躍起,掠過眾人頭頂,五指抓向轉身欲逃的張德全,喝道:“留下秘籙!”
張德全眼見路函谷李一李二已經逃走,當下把秘籙拋向空中,果然引得一眾張家人去接,借此機會他溜之大吉,放毒的苗人老婦也趁亂溜走。
那些毒物沒了主人,沒頭蒼蠅似的亂竄,片刻功夫就被斬殺殆盡,廣場裡腥臭難聞。
張修緣接過秘籙連忙打開,確認無損後終於松了口氣,看看躺在地上的郭平甫,不禁悲從中來。
張家族人驚魂方定,來跟族長請罪,張修平鐵青著臉拂袖離開。
張修緣安撫了族人幾句,讓他們帶著妻兒老小回鎮子上去,同時派出數十名會武功的弟子護送他們離開,其余弟子打掃廣場。
一切安排妥當後,張修緣頗有疲乏感,他向葉流珠,皮陽秋等人作揖道謝,皮陽秋道:“大家同為武林一脈,張觀主客氣了。”
張修緣道:“韓大俠的恩德沒齒難忘,待張某處理好手頭事情,一定去南昌登門致謝。”
皮陽秋道:“好,韓府上下靜候張觀主大駕。”
他臨行前看看夏侯靖等人,微笑道:“絲落瀑一戰,應天教少主宗興重傷,長生堂門下三十六雷將全歿,可惜江湖上並不知道那幾位英雄的名字,只知道都是年輕人,想必就是你們幾位吧。”
夏侯靖道:“你怎麽知道?”
皮陽秋笑道:“好,痛快!應天教逞凶江湖多年,幾時受過這樣的挫折,你們還不知道吧,你們幾位的事跡已經傳遍江湖了,用不了多久,你們的名字就要被江湖所熟知了。”
眾人納悶,這事發生不過才兩三天時間,怎麽這麽快就傳遍江湖了?
也許是應天教作惡多端,江湖人早就盼著這樣的事發生吧?
皮陽秋道:“我得趕回去和家主匯報這裡的事,幾位小友要是無事,不妨到南昌去,來韓家坐一坐,我家家主生平最喜結交英雄豪傑,見到你們一定會很開心的。”
葉流珠道:“我們也正想去拜會韓大俠呢。”
皮陽秋道:“那就說好了,我先走一步。”張修緣親自將皮陽秋和其兩名屬下送出上清宮。
葉流珠等人回到廂房,馬上詢問夏侯靖這兩日的去向。
夏侯靖不說話,默默的解開一個黃布包裹,裡面赫然是一柄劍鞘。
葉流珠驚呼,這劍鞘她太熟悉了,就是談執中驚鴻劍的劍鞘。
她不敢伸手去拿,生怕這一碰就讓事情有了她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池招雲道:“你去了絲落瀑下面?”
夏侯靖道:“是的。”
池招雲握住葉流珠冰涼的手,道:“執中呢?”
夏侯靖道:“我在瀑布下找了半天,走了有二三十裡地,也沒有找到他人,應天教人屍體倒是看到幾個,我在河邊發現了這把劍鞘,就給帶回來了。”
宗正道:“這麽說,執中可能還沒死。”
奚寸金道:“那他為什麽要丟掉自己的劍鞘呢。”
要知道對於一個劍客來說, 寶劍有時候比生命還重要,劍鞘當然可以換,但畢竟跟劍是一體,一個劍客,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丟掉自己劍鞘的。
宗正道:“也許他遇上了什麽事,讓他來不及撿回劍鞘。”
池招雲道:“你在下面有沒有遇到應天教的人?”
夏侯靖道:“沒有,只有和我們交手的那些人屍體。”
奚寸金道:“不應該啊,應天教的人也知道他墜崖了,他們一定也會派人去找,難道他……”
眾人默然,談執中丟棄劍鞘,很有可能是他已經落入了應天教之手。
池招雲柔聲道:“小葉子,吉人自有天相,我從小跟師父在客棧長大,識人無數,執中並非早亡的面相,你不要太擔心了。”
“我沒事雲姐。”葉流珠輕輕拿起劍鞘,如同那時在壽竹宮,牽過談執中的手:“夏侯,謝謝你。”
夏侯靖想點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過了一會兒,張修緣返回,再次對他們表示了感謝。
池招雲道:“張觀主,多謝這兩日的收容,剛好我們要向你辭行,明天我們就走了。”
張修緣道:“去南昌?”
池招雲道:“是啊。”
張修緣道:“也好,韓大俠本領勝我十倍,有他在,應天教不敢對你們怎麽樣,你們見到他之後,還請替我帶句話,就說我處理完家務事後就去登門拜謝。”
眾人應了,次日天明,張修緣把他們送出上清宮,又送了他們一百兩銀子當盤纏,眾人同來時一樣,乘竹筏繞過龍虎山,往南昌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