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寸金等人離開龍虎山後馬不停蹄往南昌城去。
葉流珠把談執中的劍鞘和自己的照影劍裹在一起,包了個嚴嚴實實,像是不再用劍一樣。
在離開上清宮前,池招雲向葉流珠提議再去找一次,葉流珠覺得沒這個必要,如果談執中還活著,一定會去南昌找她,因為之前在伏虎崖他們都商議過去找韓少康。
如果談執中不幸被應天教擄走,那他們就更要尋找更強大的力量來對付應天教。
所以不管怎麽說,南昌是一定要去的。
為了不節外生枝,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南昌,他們雇了一輛馬車,另有兩匹馬,葉流珠和池招雲坐在車內,宗正駕車,夏侯靖和奚寸金各騎一馬。
葉流珠不再像之前那樣寡言少語,一路上和他們談笑風生,談執中生死不明的陰霾仿佛已被驅散。
壽竹宮武學之理從竹子上來,竹子堅韌的特點也被吸收到武功中去,葉流珠從小在竹子上練武,不僅把身體練得柔韌,更把性格和心理也磨出了韌性。
縱然是遇上天大的打擊,她也不會一蹶不振。
這也是壽竹宮祖師“格竹”十年,伴竹一生,人與竹互相影響所漸漸養成的心理。
這些東西是無法用言語明說的,只能靠後輩自己去悟。
顯然,葉流珠已經悟了。
馬車沒有車簾,宗正的駕車技術也還過得去,一路上群山萬壑,野橋流水,從車廂外一一掠過,葉流珠和池招雲在車廂內時而評論車外風景,時而低聲說些女孩家的私房話,不過離南昌越近,話題也就繞不開那個聞名久已的“豫章太守”。
他們都聽說過韓少康的名號,但都不知道為什麽要叫“豫章太守”,太守明明是個官職的名稱。
太守是秦漢時設立的官職,秦始皇統一中國後,把天下劃分為三十六郡,每一郡都設一郡守,太守則是對郡守的尊稱。
而“豫章”亦是漢代一個郡的名稱,其大概范圍是明時江西行省的中北部。
韓少康少年時行走江湖,仗義疏財,做了不少懲惡揚善的好事,頗有俠名,憑借其武藝和頭腦,在江西逐漸打下根基,後名聲一日顯過一日,到現在整個江西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乃至整個江湖也很少有人不知道韓少康。
韓少康成名後努力維護江西武林的安穩,多年了不知鏟除多少邪惡勢力,協助官府懲辦了多少奸邪宵小,使得江西武林較其他地方相對安穩,那些作奸犯科的人往往不怕官府,而是怕韓少康。
以至於南昌每一任知府,衙門捕快公人都對韓少康感恩戴德,有他在,南昌幾乎沒人敢作惡,那些官吏自然就落得清閑。
曾有人打趣,韓少康才是南昌實際的父母官,更有人稱他是整個江西的父母官,於是就有了“豫章太守”這一稱呼。
五人中只有奚寸金和宗正與韓少康沒有交集,葉流珠,池招雲,夏侯靖的先輩都是韓少康的故交。
但是除了薛春梅,王小斐和夏侯靖師父袁賁,都很少說起少年往事,夏侯靖和葉流珠在認識池招雲前,也只是聽說過這個名字而已。
池招雲向他們說了薛春梅曾告訴她的,有關韓少康的事情,眾人聽得津津有味,均想韓少康年少成名,數十年俠名不墮,不知是何等風采?
葉流珠感慨道:“當年他們六個人中,現在應該只有韓大俠還活躍在江湖上吧。”
池招雲從車廂探出頭來問夏侯靖:“你師父現在在哪?”
夏侯靖道:“不知道,
我都好幾年沒見過他了。” 池招雲道:“他去哪也不和你說嗎。”
夏侯靖道:“我師父喜歡遊山玩水,而且從不告訴我他要去哪,其實我一早闖蕩江湖也是為了找他的。”
葉流珠道:“要是他們都還在,我們對付應天教豈不勝算更大。”想到母親生死不明,心裡一陣愀然。
奚寸金道:“你們說韓少康能幫我們對付應天教嗎。”
宗正道:“我看未必,如果他真的想對付應天教,江湖上早該有他們雙方互相爭鬥的消息,可至今我也沒聽過韓少康和應天教有什麽衝突。”
夏侯靖道:“人家外號豫章太守,也許是勢力只在江西,出了江西就沒轍了。”
奚寸金道:“有理有理。”
葉流珠道:“也許是應天教不敢來江西呢。”
宗正道:“你錯了,宗法天和宗興這兩人天不怕地不怕,絕對不會忌憚一個韓少康。”
夏侯靖道:“說起這個,你是怎麽和他們決裂的?”
余下三人也不禁把目光轉向他,自從宗正身份被奉太初揭露後,他們還沒來得及問他這些事。
宗正揮鞭的手抖了一抖:“都是些陳年往事,有什麽好說的,我不過就是看不慣他。”
奚寸金道:“那以你對他的了解,我們這次去南昌,他會再派人來嗎?”
宗正道:“不說他了,就說宗興,我們打傷了他,以他的性格一定會再派高手,不惜一切代價殺掉我們。”
奚寸金道:“連你這個哥哥也一起殺?”
宗正淡淡的道:“我跟他沒有血緣之親,他也從沒拿我當過哥哥,下次再遇上應天教,我這個身份是幫不了什麽忙的。”
奚寸金悔不該當初,早知道這樣,我去求個什麽簽,直接把你們轟出去算了,弄得我現在無家可歸,跟你們一起浪跡江湖!
夏侯靖豪言道:“他要再敢來,我們就再敗他一次,應天教也沒什麽了不起!”
這話激起了眾人心中豪氣。事實上絲落瀑一戰早已傳遍江湖,應天教遭遇崛起以來從未有過的重創,這代表應天教並非不可戰勝的。
馬車飛馳了一炷香的功夫,葉流珠忽道:“雲姐,我們被人跟蹤了。”
池招雲一驚,忙從車廂往後看,卻什麽也沒看到,葉流珠道:“對方行動很快很小心,他們借著馬蹄聲和車輪聲為掩護,現在應該就在我們身後不遠了。”
池招雲鑽出車廂,向三人說道:“小心,我們被人跟蹤了。”
奚寸金道:“什麽人,在哪呢?”
夏侯靖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來一個我殺一個!”
池招雲心念一轉,道:“棄車下馬,快!”她猜測對方有所圖謀,坐在車裡或騎在馬上可能並不安全。
奚寸金跳下馬來,如驚弓之鳥一樣四處張望,夏侯靖依然騎在上面,道:“怎麽了?”
宗正道:“在前方!”
只見眾人前方道路上升起一陣白煙,煙裡站著三個男人,詭異的是三人臉上皮膚竟是青藍紫三色,像是在染缸裡浸過。
夏侯靖喝道:“來者何人!”
三人桀桀怪笑,藍臉男人道:“有種的就過來啊。”
夏侯靖拍馬上前,葉流珠道:“別去!”夏侯靖哪裡肯聽,抹雲劍握在手中,往三人直衝過去。
四人眼看夏侯靖衝入白煙之中,瞬間沒了動靜,奚寸金急道:“這這,這怎麽辦?”
池招雲道:“小心身後。”四人身後不知從何處也起了一陣白煙,來勢洶洶,霎時吞沒了四人,與先前的白煙融在一起。
葉流珠,池招雲,宗正立馬閉氣,奚寸金嗅了嗅,道:“這煙無毒,夏侯人呢?”
煙霧中聽不見絲毫動靜,夏侯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宗正道:“有人,小心!”
眾人身後閃過一條黑影,沒入馬車車廂,煙霧中一條黑紅相雜的鞭子奇襲而出,發出“嗚嗚”聲響,鑽向車廂。
池招雲右手兩轉,鞭子在車廂內翻滾幾圈,並未碰到什麽阻力,當她收鞭時,鞭梢忽然被人拽住,池招雲冷不防被拽向馬車。
葉流珠右手握住鞭身,運勁一拉,只聽車廂內“哎呦”一聲, 鞭子立即被拉回。
二人再一回頭,奚寸金和宗正人卻不見了。
濃煙之中傳來打鬥呼喝聲,正是宗正奚寸金和夏侯靖三人的,池招雲葉流珠聽聲辨位想去支援,身旁又閃過幾條黑影,一個黃臉男人悄無聲息出現在她們身後,雙手抓向兒女大腿,想要一招製服兩人。
可他打錯算盤,池招雲葉流珠都已察覺出身後有人,故意在等他,待他靠近,兒女同時轉身出掌,雙掌打在那黃臉男人兩肩,打得他後跌三步,口中叫道:“好厲害的娘們!”
他反應倒快,倒地後立馬後滾,池招雲豈容他這麽從容離開?錦鱗鞭如蟒蛇出洞卷向那人,轉眼間也消失在煙霧中。
只剩下葉流珠一人,耳聽得四面八方都是打鬥聲,一時不知該支援何處,更不知對方到底來了多少人。
煙霧中傳來一人悶哼,像是受了傷,葉流珠不敢再耽擱,運勁於掌,施展“敗葉舞”和“拂風掌”,在煙霧之中來回穿梭,掌風激蕩下,煙霧紛紛揚揚散開。
她身形飄動如飛,掌隨身走,頃刻間就把煙霧掃盡,只見夏侯靖,奚寸金,池招雲,宗正四人各被敵人纏住。
這些人面上重彩,一共是紅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十分詭異,而與夏侯靖比劍的是那兩個戴著人皮面具的李一李二。
也就是路函谷口中的李家兄弟。
葉流珠略一打量,夏侯靖池招雲二人暫時無虞,宗正和奚寸金各自面對三人,頗為吃力,葉流珠身形一展,拂風掌帶出一陣微風,拍向奚寸金身後的紅臉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