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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鴻照影記》第27章 雨中荒廟
  宗正還要再問,婦人拉過了孩子,老者抬起那隻不利索的腳,道:“你去問問別個吧,我們還要趕路。”

  宗正又問了路上的其他人,得到的答案都一致,這些人家中的青壯年,全部被征去了武當山。

  而這些人中以農民為主,農家沒了青壯男性,田地就無法耕種,指望老人婦孺,能種出多少東西?何況家中男人一去就是幾年,老人婦女實在沒法生活,官府也不聞不問,隻好逃難去了。

  他們說得淒慘,宗正聽得悲涼,但也無可奈何。

  又往前走了三日,他發現路上有零零散散的難民跟他走一個方向,他又向那些難民打聽,得知他們並非要去武昌,而是要去荊州。

  原來荊州府有一個金蟬教,專門收留流民,不僅給他們吃喝,還給他們住處,這些難民們聽到這個消息,就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去,反正日子過不下去了,左右不過一死。

  宗正聽到“教”這個字,不免想到宗法天和應天教,不同的是,前者為善,後者作惡,這一對比,高下立判,對宗法天,對應天教的厭惡又加重一分。

  他本要去武昌府看看曹文遠,現在卻改了主意,想去荊州,看一看那個什麽金蟬教,究竟是個什麽樣的組織,做得什麽樣的善事。

  至於曹文遠,他現在已經是湖廣的提刑按察使,總是跑不掉的,早幾天遲幾天去看,也沒什麽區別。

  打定主意後,問明了荊州府的方向,大步行去。

  這天午後,天色忽然陰沉下來,宗正抬頭望天,只見陰雲四合,遠山如墨,空氣中透著絲絲涼意,自己沒有蓑衣,偏偏又在野外,尋不見一個可以避雨的地方,隻好接著趕路,盼著這雨不要下下來。

  走了不到三四裡,隻覺脖頸一涼,一滴細細的雨珠順著他的後頸滑入背脊,接著就是兩滴,三滴,四滴,待目光可見,已是絲絲如織了。

  時節已經入秋,細雨打在身上頗覺寒冷,蕭蕭秋風掠過曠野,一縷縷秋雨就如同被撩動的珠簾,擺動不定,啷啷有聲。

  宗正遊目四顧,左前方不遠處一座廟隱身風雨之中,黑瓦紅牆,經雨一濕溶在一起,浮著一層朦朧,蘊著些許古意。

  宗正走近,才發現這廟甚是殘破,屋瓦生草,朱牆斑駁,孤立在秋風秋雨中瑟瑟發抖。

  走進大殿,正前方是一尊破舊的觀音石像,香案上滿是灰塵,垂下的黃幔也已被蛛網纏住,顏色黯淡,似陪觀音像老去。

  宗正正要感慨,只聽一人說道:“兄台,秋雨寒涼,過來一起烤烤火吧。”

  大殿東牆下坐著兩個男人,面前燃著一堆火,為這秋雨荒廟之中,增添了一絲暖意。

  這股暖意順著宗正的眼神流入身體,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這才發現,身上的衣服竟然已經濕了。

  那人又道:“最是細雨濕人衣,兄台不介意,何不過來取取暖。”

  說話的那人看上去二十多歲,身著灰色長衫,與這破廟倒很相襯,面帶笑意看著宗正。

  他一張圓臉卻像緊繃著的鼓,仿佛一笑就要把鼓皮崩裂,他對宗正的微笑看上去也有些僵硬,眼神卻很自然。

  “我家三哥跟你說話呢,你來便來,不來就算,怎麽不回話?”

  這聲音如洪鍾一般響亮,震得大殿裡的蛛網也跟著一晃,這是坐在那人旁邊的,年齡和他相差不大,也是同樣衣著,只是相貌粗豪,典型的武夫模樣。

  宗正走過去,

向二人道了聲謝,坐在地上,把手向火焰前一湊,身上頓時暖和許多。  而在他身後,觀音像的一側,還有兩匹馬,想必是這二人的坐騎,因外面下雨,才把馬牽入廟中。

  被稱作“三哥”的人,拿起一根略顯潮濕的樹枝,扔入火堆裡,不經意的道:“兄台為何雨中趕路?”

  宗正看那根樹枝入火的刹那,起了一陣白煙,嫋嫋騰空,隨之就是一陣木頭獨有的味道在口中散開,恍如農家炊煙。

  “你們不也是嗎?”宗正的神思為之一淡,似要隨白煙而去。

  那人笑道:“說得對,若非如此,我們也不會在這破廟中相遇,看來真是緣分。”

  那兩人雖然面對著火,但眼珠子時不時轉動,像在思考什麽事情,只有宗正一動不動的盯著火堆發呆。

  三人都不說話,默默的坐著烤火,大殿裡十分安靜,只能聽到劈劈啪啪的,斷斷續續的,木材燃燒時的細微爆響,殿外秋雨淅淅,天地間一片蕭瑟。

  這份寂寥被一陣跑步聲給打破,宗正回過頭去,只見一個婦人一隻手擋著額頭,一隻手拉著一個男孩跑進大殿,進門後抖了抖衣袖,問道:“怎麽樣,有沒有淋濕?”

  男孩搖頭道:“還好,娘你的衣服好像有點濕了。”

  婦人道:“娘沒事,你冷不冷,我們找個地方坐著。”說完她四下踅摸,看見了東牆下坐著的三個男人,面前生著火堆,她朝火堆看了一眼,發現三人中有一個男人正看著她,忙轉過頭去,見這廟中無物可坐,隻好扯下幾條黃幔墊在地上坐下,然後把那男童抱在懷裡取暖。

  婦人看上去二十六七,男童只有六七歲,一副鄉下人的裝扮,那男童衣衫單薄,嘴上說還好,其實衣服已經濕了,瑟瑟縮縮的躲在母親懷裡。

  宗正看愣了,恍惚之中,那婦人變成了許瓶兒,懷中的男童變成了他自己,曾幾何時,許瓶兒就是這樣帶著他從京城離開……

  婦人發現了有人一直盯著她看,心中害怕,把頭埋向胸口,搭在兒子的腦袋上。

  “這位大嫂,過來烤烤火吧,你們的衣服都濕了。”宗正說道。

  婦人聽得一驚,道:“多謝,不用了……”

  宗正站起身,道:“你們的衣服都濕了,把令郎抱在懷裡只會讓他更冷,一時三刻恐怕就要受風寒。”

  婦人覺得有理,把孩子往外推了推,看看宗正,還是不動身。

  宗正道:“你要是覺得我是壞人,我不烤了就是,讓給你們。”說著站起身退到一邊。

  先前兩人也站了起來,被稱為“三哥”的人說道:“是啊大嫂,過來烤烤吧,我們讓你。”

  婦人拉著男孩,小心翼翼的走過去,發現三人確實沒有異動,安心的坐下了。

  宗正道:“大嫂為何獨自一人帶著孩子,你們從哪裡來,要去哪裡?”

  婦人小聲道:“我們是荊州人氏,準備去探親。”

  宗正知道此話不實,一個婦人,怎會獨自帶著孩子,冒雨趕路去探親?他馬上又想到,婦人說是從荊州來,這一路上他已看過不少荊州的難民,難不成這婦人也是逃難的?

  雙方素不相識,婦人對他們三個男人自然心存戒備,宗正也就不好再問,轉過身,透過破舊不堪的窗戶,看到外面的雨又下大了。

  廟外已是一片朦朧,雨腳激起陣陣霧氣,升騰輾轉,隨風飄蕩,遠山早已消失在雨霧之中,天地間好像只剩下這座破廟。

  霧氣忽然隨著三人的喝罵聲走入廟中,宗正等五人應聲看去,三個手中提刀的男人正抖衣跺腳,口中對大雨咒罵不斷。

  婦人身旁的孩子被三人的相貌動靜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叫了聲“娘”,並往母親懷裡湊。

  三人聞聲抬頭,眼前站著三個男人,坐著一個女人和孩子,女人和孩子面向火堆,左手邊兩個男人不知在看什麽,只有窗戶邊站著的那個在盯著他們看。

  三人略一打量眼前這奇怪的五人,覺得他們不像是一家子,於是當中一人說道:“這裡有火,我們去烤烤火吧。”

  婦人見他們走來,就要起身,被宗正輕輕按住肩膀,低聲道:“不要怕,他們不敢怎麽樣。”婦人臉上一紅,不知怎地,宗正那句話給她帶來了極大的安全感。

  三人大馬金刀的坐下,把刀放在一邊,一人道:“那小孩,你往旁邊去點!”

  男孩嚇得躲進母親懷裡,那人哈哈一笑,肆無忌憚的挨向婦人。

  宗正見他們手臂粗壯,身板結實,說話有力,分明是有功夫在身,他本不欲多事,但看這三人太過無禮,激起他的憂憤之氣,說道:“枉你們三個也是走江湖的,太不懂規矩,沒看見這裡坐著一位婦人嗎?”

  當中一人道:“婦人怎麽了,這大雨天的,既然有火,在一起烤烤又怎麽了?”

  另一人道:“這是你老婆孩子?”

  宗正道:“不是。”

  “不是你廢什麽話,人家都沒說什麽,是吧大嫂!”

  婦人被叫得一激靈,道:“我已經不冷了,還是你們烤吧。”

  宗正叫道:“等等,你就坐在這,我看誰敢動!”

  三人大感莫名其妙,一人昂首道:“小子,你什麽意思啊?”

  “這廟是你家的?你自己不烤火,還不讓別人烤?”

  “告訴你啊,哥幾個被雨淋了一肚子火,正沒處發呢,你別不識好歹!”

  宗正道:“我就是看不慣你們這樣的人,怎樣?”

  三人紛紛提刀起身,怒目相向,而先前邀宗正烤火的那兩個男人站在一邊一聲不吭,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好像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跟他們沒有一點關系。

  三人正要發作,又聽得一陣人聲,一群身著白衣道袍的人走了進來,這群人清一色的小夥子,有十多人,手提長劍,進屋時埋怨著天氣,口中互稱“師兄”,“師弟”,看上去像是道門中人。

  他們見廟中還有人,且生著一堆火,齊刷刷的看過去,那提刀的三個漢子已不知什麽時候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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