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聃迫不及待要終止林庚叔這一話題,馬上請武當弟子來見,戚雄威陳文合聽到武當弟子求見時,表情很不屑。
不多時,那教徒領著十多個身著道袍的人走了進來。
林庚叔隱約覺得其中幾人有點面熟,好像就是前些天在破廟中見過的那群人。
這群人一共十三個,就是林庚叔和宗正之前遇到的,同在一瓦之下躲雨的武當弟子。
王聃起身相迎,林庚叔跟著也起身,反觀戚雄威陳文合,不情不願的站起來,木然的朝武當弟子抱個拳,算是見了禮,馬上又坐下。
武當諸人見了,臉上頓時表現出了不快。
雙方互通了姓名,這群人中以張俊儀為首,此人年齡較長,是其余十二人的師兄,武功也最高,師父乃是武當三大長老之一的畢驍。
這群人個個五官端正,身形挺拔,而張俊儀神情清朗,頗有道門仙風之氣,但看他們姿容儀表,的確稱得上名門弟子。
“武當派諸位大駕光臨,實在是令我金蟬教蓬蓽生輝,沒有遠迎,還請各位見諒。”王聃笑著說道。
他雖然在笑,卻是靠在椅背上說話,絲毫沒有謙遜之意。
林庚叔覺得奇怪,王聃怎麽突然這麽無禮起來,再看戚雄威和陳文合,也是坐在那眼望四天,對武當弟子連看也不看一眼。
張俊儀見這裡還有三張空椅,但對方並沒有讓他們坐的意思,心中惱火,冷笑一聲,道:“王教主請了,素聞金蟬教施善於民,教中多是仁義之輩,待人謙和有禮,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其余十二人跟著上揚嘴角,目露輕蔑。
陳文合不緊不慢的道:“待人謙和有禮,也得看對方是什麽人,來的是知書達理的,我們當然以禮相敬。”
張俊儀道:“陳香主是說我武當派不懂禮數了?”
陳文合道:“不敢,武當派名震武林,又得聖上恩寵,誰敢說句不好,張少俠莫要多心,不然倒顯得我金蟬教心存不敬了。”
戚雄威接道:“張少俠遠來是客,是我們少了禮數,只不過這裡只有三張椅子,你們卻有十三個人,讓誰坐好呢?”
“不就是把破椅子嗎,誰稀罕坐了!”武當弟子中有一人忍不住叫道。
王聃忙上來打圓場:“諸位莫要動怒,這確實是在下考慮不周,這樣吧,你們中以誰為長,就不妨坐下,有什麽事我們再聊。”
張俊儀自鼻孔裡“哼”出一聲,鼻孔朝著王聃,道:“不必了,我這次來,是有事要告訴貴教。”
王聃道:“洗耳恭聽。”
張俊儀道:“我們師兄弟追著一個大盜,到了荊州地面,忽然不見他蹤影了,我們知道金蟬教在荊州有些勢力,對這裡想必也十分熟悉的,所以就來告知一下王教主,幫我們一起追查此人,好送交官府為民除害。”
王聃道:“沒問題,但不知是什麽樣的人物,竟能從武當派手中逃脫?”
張俊儀道:“他叫葛大通,不知王教主聽過沒有。”
王聃道:“原來是他,聽聞此人是荊門人氏,流竄於荊襄一帶,作案無數,官府也拿不住他。”
張俊儀道:“不錯,就是此人,我們師兄弟追了他多日,就要擒住他,無奈此賊狡詐,讓他給逃了。”
戚雄威故作驚訝的道:“看來這個葛大通倒是個高手,能從你們武當派手中逃脫,那我倒想會會他了。”
武當弟子被刺得臉上發紅,
就要發作。他們受掌門之命下山緝盜,本是鋤強扶弱的俠義行徑,一路上連戰連捷,連官府對武當派也尊敬有禮,武當受皇帝恩寵,江湖上沒有人敢不給武當派面子,今天還是頭一遭被人這麽諷刺。 他們平日驕縱慣了,哪受得了這個,當即就有人衝上前,被張俊儀使個眼神攔住,他道:“我們此來是想讓你們金蟬教出手,不僅是幫武當,更是幫官府一起拿盜,王教主最好能明白這一點。”
王聃笑道:“明白明白,當然明白,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會派人去追查這個葛大通的下落。”
張俊儀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告辭了。”
正要帶著眾師弟離開,戚雄威忽然說道:“且慢!”
張俊儀面上浮出一層寒霜,壓著怒火,低聲道:“戚香主還有什麽事?”
戚雄威道:“也沒什麽,只是久仰武當派乃武林的泰鬥,高手如雲,人才輩出,咱們習武之人,不就好個比試嗎,所以我想向張少俠討教幾招,好讓我見識見識你們武當派的功夫。”
武當弟子再也按捺不住,叫道:“豈有此理,我武當派的威嚴豈容你挑戰!”
“不用師兄出手,我來教你幾招!”
張俊儀低笑幾聲,眼中突現殺機,道:“既然戚香主一心求教,那我武當也不能吝嗇,方師弟,你去賜教吧。”
這個“方師弟”名叫方平,二十出頭的年紀,也是畢驍門下,他早看不慣金蟬教諸人,要不是師兄攔著,就要出手教訓教訓他們,現在得了令,馬上拔劍在手,高聲道:“戚香主請吧!”
戚雄威道:“這裡地方太小,我們到屋外去鬥。”
林庚叔沒想到事情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向王聃說道:“王教主,武當派不好輕易得罪,你……”
沒想到王聃只是笑笑,擺擺手,意思是這事你就別管了。
林庚叔這次來是要把金蟬教收回白蓮教明王座下,如果現在金蟬教得罪武當,兩派有了恩怨,收編這事泡湯不說,他夾在中間,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可就尷尬了。
他還想再勸勸王聃,但看王聃那滿不在意的樣子,又把話咽了回去。
王聃等人之所以對武當派這個態度,也是事出有因,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朱棣大修武當山,調用的民夫工匠全出自湖廣,弄得百姓們家破人亡,背井離鄉,大亂之下必有大盜,自然就生出一些盜匪流寇。
他們不敢怪天子,那就只能遷怒於武當了,何況武當弟子一向驕矜高傲,誰也不放在眼裡,江湖上對此早有微詞,只是忌憚武當的名聲地位,不敢說而已。
戚雄威命人拿過來他的銅環大刀,在院中與方平對面而立,方平看向張俊儀,點了點頭,臉上滿是陰狠之色。
他一聲怒喝,長劍抖出三朵劍花,刺向戚雄威,戚雄威公然不懼,大刀擺開,與方平戰在一處。
二人你來往我鬥了十多招,戚雄威刀勢凶猛,如一頭出柙猛虎,一番衝擊之下,方平漸漸不敵,幾招過後,只有招架的份,連一招也還不了。
“當”的一聲,戚雄威打落方平手中的劍,當即收刀,笑道:“方少俠承讓了。”
方平看著地上的劍,一張臉漲得通紅,不住的喘粗氣,耳邊傳來張俊儀嚴酷的聲音:“你輸了,退下吧。”
王聃見自己人得手,出了口惡氣,便道:“比武有勝有負,方少俠不必放在心上,你還年輕……”
不等他說完,張俊儀道:“彭師弟,你去領教戚香主高招。”
那彭師弟應聲而出,跳出去的同時已拔劍出招,這一劍去的迅速而不失沉穩,頗有些名家風范了。
他剛剛目睹了方平和戚雄威的交手,知道戚雄威刀法純是剛猛路子,只要不和他正面硬碰,憑著身法和武當劍法的輕綿,就有機會取勝。
可他料錯了,戚雄威面對他時,刀勢輕靈多變,像是換了一個人。
他展開武當劍法與戚雄威遊鬥,要以柔克剛,以慢製快,無奈戚雄威出手太快,總是先他一步,不等他出招,就被逼得回劍自守。
林庚叔看了片刻,暗暗搖頭,這兩名武當弟子的武功,實在太稀松平常了,他們抓住的那些,所謂的“大盜悍匪”,估計也就是個三流貨色。
果然,二十招後,這位彭師弟落了個和方平一樣的下場。
對於一個用劍的人來說, 劍被打落,這比受傷還要難看,尤其是他武當派劍法,在武林中獨樹一幟,威名遠播,不知讓多少人敗而服膺,沒想到片刻功夫,就有兩名弟子的劍被人打落。
王聃陳文合相視一笑,得意洋洋,戚雄威更是大笑數聲,道:“武當派的功夫在下領教了,果然是深奧微妙,哈哈哈哈!”
武當弟子自覺面上無光,臉臊得通紅,但又不服氣,都想去和戚雄威一戰。
張俊儀一張臉更是陰得像要下雨似的,武當弟子幾時受過這等羞辱?
他踏步上前,緩緩拔出寶劍,道:“師弟們學藝不精,沒什麽好說的,在下來向戚香主討教。”
林庚叔對王聃說道:“差不多得了,再打下去真就結死梁子了。”
王聃也覺得該收場了,便道:“我看今日就到這吧……”
“王教主!”張俊儀高聲道:“師弟丟了的臉,自然要有師兄找回來,金蟬教的人連敗我武當兩名弟子,難道想就這麽算了?”
王聃道:“張少俠,你看……”
“不用看,就讓我來向戚香主領教,戚香主你不會怕了吧?”張俊儀怒道。
戚雄威大笑:“我會怕?我戚雄威生下來就沒怕過誰,就算你們張真人來了,我也不會怕!”
林庚叔暗叫不好,戚雄威這句話不光太狂,也太得罪人了。
戚雄威也意識到自己的話太狂了,但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武當弟子都聽見這句話了,想找補也無濟於事。
張俊儀憤怒之下,長劍一橫,一道寒光直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