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儀比起他兩個師弟有所不同,這一劍雖然含憤出手,但門戶嚴謹,留有余勢。
戚雄威只看這一劍,就知道此人比那兩個膿包師弟強,不過他有心要挫挫武當派的銳氣,當下大刀一揚,自上而下直劈。
他面對張俊儀迅疾的一劍,竟然不躲不擋,反而用容易暴露自己中門的招式進攻,這明擺著是看不起對方。
招雖冒險,卻很奏效。
戚雄威力大,這一招後發而先至,聲勢迫人,張俊儀惱怒對方連敗兩名師弟,今天若不勝他,武當派顏面何存?
長劍一舉,“當”的一聲雙方刀劍相交,戚雄威的刀歪了一歪,張俊儀手腕微擰,一股吸力把他的刀帶向一旁。
戚雄威趁勢橫刀砍出,張俊儀舉劍相格,被震得倒退兩步。
其實戚雄威這一招是勉力發出,他被對方的劍帶偏,身形不穩,這一刀砍出後,張俊儀只要能避開,那麽戚雄威周身就門戶洞開,這正是反擊的好時機,可惜張俊儀選擇了擋下這刀。
他被對方那一刀震得手臂發麻,驚駭之下更加惱怒,呼喝一聲,劍勢如水般噴灑而出。
戚雄威也知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圈,暗道僥幸,也不敢再托大,緊守門戶,伺機出刀。
武當派弟子齊聲叫好,要師兄好好教訓教訓戚雄威。
王聃陳文合緊盯戰局,只有林庚叔在一邊如有隱憂。
郭陽湊上來說道:“三哥,這個武當弟子好像還可以。”
林庚叔道:“心太浮了,戚香主招式中有好幾處破綻,這個張俊儀一心搶攻,白白錯失良機,不過戚香主刀法倒也嫻熟,每每露出破綻,馬上就能蓋住。”
郭陽武功修為不如他,看不出這許多,口中嘖嘖有聲,道:“想不到張真人竟教出了這樣的徒子徒孫,實在可悲啊。”
林庚叔道:“這些人的年齡,比張真人徒孫還小一輩呢,怎麽能是張真人教出來的,別胡說八道。”
他們說話聲很小,張俊儀戚雄威固然聽不見,王聃陳文合也一心觀戰,倒是有個耳尖的武當弟子,聽到了“張真人”三個字,朝二人這邊瞪了一眼。
郭陽道:“那小哥好像聽到我們說什麽了。”
林庚叔對王聃說道:“王教主,趕緊罷手吧,武當派和你們從無過節,不要因為一點偏見就結仇。”
王聃也覺得今天已經挫了武當的銳氣,金蟬教也掙夠了面子,當下喊道:“戚香主,張少俠,就請罷手吧!”
喊了三聲,二人卻沒有絲毫罷手的意思。
戚雄威本要回話,剛一張嘴,被張俊儀一劍劃破前襟,他大怒,反刀相擊,誓要把他再敗於刀下。
王聃道:“你也看到了,我叫不住他們,乾脆就讓他們打吧,他們無冤無仇的,也不會下死手,左右不過是敗一個。”
兩人又鬥了二十多招,張俊儀腳步逐漸亂了,眼看已露敗象。
林庚叔看準時機,忽然跳入場中,雙掌對著兩人兵器拍出,張俊儀戚雄威齊齊歪向一邊,林庚叔身形快轉,雙掌分左右再擊,這一擊卻是隔空打出,把二人逼退。
戚雄威正打得興起,忽然被人打斷,見是林庚叔出手,驚怒之下也有些佩服,反觀張俊儀臉色煞白,一雙眼要冒出火來。
“戚香主,張少俠,兩位勢均力敵,我看不用再比了,今日之事都因我們一時衝動,冒犯了武當派諸位,林某給諸位賠不是了。”林庚叔向張俊儀及武當諸人作了個揖。
張俊儀知道自己要敗,對方這麽做已經是給自己留面子,但是武當派今日連敗兩人,早就沒面子了,還需要他留?
王聃也道:“對對對,是我們不好,沒有盡到地主之誼,還請武當派諸位少俠海涵。”
張俊儀看看戚雄威,又看看王聃,道:“好,金蟬教的本事,我們見識了,武當派今日算栽了,他日定當再上門討教!”
說罷收劍,領著眾師弟走了。
戚雄威道:“你怎麽好端端的來阻止我,我還沒打夠呢。”
林庚叔歎道:“你們今天做的確實過分了,武當派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羞辱,他們一定會再找人來討回場子。”
戚雄威意氣風發的道:“來就來,怕個什麽鳥,武當功夫也不過如此!”
林庚叔暗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當派真正的高手你還沒見過。”
陳文合笑道:“不管怎麽說,今天讓那群小道士铩羽而歸,也讓他們知道知道,江湖之大,不是只有他武當一家。”
戚雄威道:“不錯,老子就是看不慣那群人目中無人的樣子,再來,我就再教訓他們一次。”
王聃也十分得意,道:“不過他們說的那個葛大通,我們還是要留意一下,陳香主你馬上派人去查。”
被武當弟子這麽一攪,林庚叔和王聃的談話也就被迫終止了,晚間他再找到王聃,王聃卻一直拿話來搪塞,跟陳文合一唱一和,還有戚雄威,說起白天的戰績是滔滔不絕,林庚叔連話也插不上了。
次日,他又去了那個收留難民的村子,見到了宗正。
宗正本為去武昌府看曹文遠,因為聽說了金蟬教做的好事,就想來這看看,現在已經看到了,就盤算著何時離開。
林庚叔把昨天金蟬教裡發生的事和他說了,問他怎麽看。
宗正想了想,道:“武當派不會善罷甘休,金蟬教的實力遠不如武當。”
林庚叔又和他說了葛大通的事情,宗正道:“這兩天有些陸陸續續來的難民,你說那個葛大通,會不會像上次那兩個賊一樣,混在難民裡?”
林庚叔道:“不無可能,可是我們誰也不認識他啊。”
宗正道:“我幫你留意一下吧,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
林庚叔笑問:“你不是要去武昌府嗎,什麽時候動身?”
宗正道:“不差這一兩天。”
接下來的三天,宗正一直在村子裡轉悠,並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人物。
他坐在土堆上,望著村子發呆,忽然聽到有人聲喧鬧,他循著聲音走過去,眼前站著一圈人,圍著一個哭泣的姑娘。
宗正聽得分明,那姑娘就是晶晶,他分開人群,只見晶晶坐在地下掩面哭泣,他走過去扶起晶晶,問她怎麽回事,晶晶只是躲在他懷裡大哭。
他見晶晶衣衫不整的樣子,心中咯噔一下,圍觀的人中有人說道:“小夥子,這姑娘是你什麽人啊?”
宗正道:“她,她是我妹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真是畜生啊,可憐了這小姑娘!”
“我們聽到有人喊,就過來了,沒想到,唉……”
“那人見到我們來了,就嚇跑了,他剛走你就過來了。”
宗正大概猜到是什麽事了,他安慰了晶晶幾句,把她帶回住處,劉氏並不在屋中,晶晶哭了半晌,才說出實情。
原來她去村子外小解,剛解開衣服,就有一個男人衝了出來,把她推倒在地欲行奸汙。
她大聲呼救,引來了其他村民才得以保身,那個男人見有人來也嚇跑了。
宗正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只能由晶晶摟著。
他心裡在想,這些難民背井離鄉逃到這裡,雖然有金蟬教救濟,但畢竟人多,金蟬教每次給的食物也不算多,只能勉強吃飽,何況村子裡住的男人不是幾歲十幾歲的小孩,就是五六十的老漢,路都走不穩,怎麽還有這個心思?
宗正忽然想到了葛大通,難不成他真的混入了難民裡面?
如果真是,他已經逃了,該去哪抓他?
宗正去了金蟬教,見到林庚叔,把這事告訴他,對於晶晶險些被侮辱的事,他說得較委婉,林庚叔也能聽得明白。
“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林庚叔歎道。
宗正道:“什麽事?”
林庚叔道:“金蟬教做的這些事固然是好事, 但你想那些難民們,果真都是難民嗎,就像你之前遇到的那兩個盜賊,他們不就是喬裝成難民,混進村子的嗎。”
宗正道:“可這種畢竟是少數吧,一個難民村子,能有什麽給他們惦記的。”
林庚叔反問:“那晶晶的事呢。”
宗正啞口,林庚叔道:“葛大通是武當派一直在追殺的人,如果他真的假扮成難民混進村子,那還真不好找,如果那些不法之徒全都這麽乾,那這難民村豈不是要變成惡人村了。”
宗正道:“那怎麽辦?”
林庚叔想了想,道:“你跟我去見王聃,我們得把這事跟他說明白了。”
王聃聽說這件事後非常驚訝,先是兩個惦記他金蟬教寶物的賊,現在又來一個采花之徒,難不成我這一片好心就要辦壞事了?
對於林庚叔的分析,王聃等人也覺得有道理,可該怎麽辦,林庚叔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總不能把那些難民全部趕出去。
陳文合提議,乾脆不再收容難民了,就限定這麽多人,這樣不僅可以減輕金蟬教的負擔,還能規避類似的事件再發生。
再沒有更好的辦法之前,這似乎也是唯一的辦法,林庚叔也覺得可行。
宗正問道:“如果那些來投奔的難民來了之後,不願意走怎麽辦,畢竟金蟬教收留難民的善舉已經傳出去了,只怕他們不會輕易離開。”
這倒也是個問題,王聃一片善意,只怕也不忍心拒絕那些人。
眾人一籌莫展之時,忽有人來報,武當派畢驍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