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驍是武當派三大長老之一,一向受人敬仰。
自張三豐開創武當至今,已傳四代掌門,現任掌門周德陽,這畢驍是周德陽的師弟。
周德陽的師父叫李祥源,也是武當第三任掌門。
李祥源是張三豐所有徒弟中年齡最小,入門最晚的一個,也是目前唯一一個還在世的,十五年前把掌門之位傳給了徒弟周德陽,就退隱山中,從此不問世事。
畢驍五十出頭的年齡,眉濃如墨,眼大似鈴,一張臉紅得像是朱砂,臉頰略鼓,看上去好像隨時都在生氣。
一身皂色道袍寬衣大擺,進得門來一陣風過,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就是那張臉隨時都像在生氣的臉,實在讓人無法和仙人聯想到一起。
與他同行的也不是別人,就是幾天前來過金蟬教的那些人,張俊儀也在其中,但卻比上次少了兩個人。
張俊儀,就是畢驍的徒弟。
林庚叔提醒王聃,前者一時衝動得罪了武當弟子,現在武當派長老親自駕臨,一定要借機修好,萬萬不能再出言無狀。
王聃也曉得此理,殷勤的請畢驍入座,派人奉上香茗,陳文合,戚雄威二人看在畢驍年長的面子上,也作恭敬狀。
宗正是第一次見到武當派長老級的人物,自然也要恭敬些,只是他並非金蟬教人,也非主人,畢驍進門後只和王聃見禮,並不理會他。
他手下那些徒弟見屋裡多出一個不認識的人,隻當是王聃的人,也不去在意。
張俊儀等人進屋之後神氣昂揚,看到金蟬教諸人又是忿恨,又是不屑。林庚叔只看他們表情,就斷定畢驍此來只怕是來者不善。
宗正見這幫武當才俊進屋之後,對王聃等人視而不見,好像眼前沒有這個幾個人似的,心中微覺不快,暗想你武當派就算在這丟了臉面,但好歹也是個名門,怎麽連起碼的江湖禮數都沒了。
一番客套之後,畢驍道:“王教主,我這次來可不是跟你閑談的,前幾日我的徒弟在你們這栽了跟頭,學藝不精技不如人,那也沒什麽好說的,不過你的人竟敢公然蔑視我武當,對我派祖師口出不敬,我這次來,就是問王教主要個說法。”
王聃面露尷尬,道:“之前的事,的確是我們不對……”
畢驍一擺手,道:“對不對的你們也都做了,既然做了,那就得認!”他嗓門又尖又高,每說一個字,就好像有人在屋裡敲了一下鑼。
張俊儀譏笑道:“戚香主前幾日不是還很威風嗎,你看不起我也就算了,竟然看不起我們武當派,怎麽今天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戚雄威早已耐不住,拍桌而起,道:“武當派又怎樣,老子說過什麽話從來沒有不認過,想打架我奉陪!”
張俊儀道:“我們武當派不怎麽樣,不過是能抓幾個賊而已。”說著朝門外喊道:“帶進來。”
眾人一愣,只見兩名武當弟子押著一個大漢走了進來,往前一推,那漢子就像是被丟棄的垃圾一樣,跪在地下一張臉貼著地,那兩人撣撣手,看也不看王聃一眼。
王聃愕然:“畢前輩這是什麽意思?”
畢驍道:“你們金蟬教做的好事,還要來問我嗎?”
張俊儀對著地上那人踢了一腳,道:“說說,你叫什麽名字。”
那漢子雙手好像爛泥一樣,使不出半分力氣,想要按在地面把身子撐起來,剛把頭抬起,又被張俊儀一腳踢趴下。
他趴在地上喘著粗氣,
眼神中滿是怨毒,道:“我叫葛大通。” 金蟬教三人驚呼,原來他就是前幾天武當派弟子來找王聃,要他協助捉拿的大盜葛大通。
林庚叔小聲的對宗正說道:“他的手筋腳筋像是被挑斷了。”
張俊儀道:“說說,我們是在哪捉住的你。”
葛大通道:“在荊州城東一處山谷裡。”
王聃聽到“荊州城東”時,面色一緊,張俊儀道:“王教主,荊州城東有一個村子,是你們收留難民的地方,而我們抓住他的時候,可就離村子不遠,他沒被抓住之前,可就住在那個村子!”
金蟬教三人面面相覷,宗正忽然問道:“葛大通,你是不是從那個村子裡逃出去的?”
葛大通怒罵:“是又怎樣,要殺要剮給個痛快的,別來折磨你老子!”
宗正道:“你在村子裡,是否有意要奸汙一名女子?”
葛大通臉上的憤怒轉為驚愕:“你怎麽知道?”
宗正面罩寒霜,冷冷的道:“好,你落得今天這個下場,也是你咎由自取!”
武當派諸人不想還有意外收獲,他們確實是在離村子不遠處捉到的葛大通,那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但沒想到葛大通是從村裡逃出來的,仔細一想,多半是奸汙不成,被人發現。
這麽一來,武當諸人就更加得意了,各種輕蔑與謾罵隨之而來。
“我呸!還說什麽仁義為先,原來就是收留這樣的人!”
“我看那難民村就是藏汙納垢之地!”
“虧你們整天還燒香拜佛,簡直有辱佛的名聲!”
王聃面上紅一陣白一陣,不知該說什麽好,陳文合戚雄威也覺理虧,當下啞口無言。
倒是葛大通說了幾句驚人的話:“他媽的,老子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件事和金蟬教沒得關系,王教主是個好人,收留那些無家可歸的人,給他們住給他吃,一分錢也不要,你們算個什麽東西,只會仗著張三豐名聲,仗著朝廷的勢,你們做過一件好事嗎!”
“你個淫賊潑皮,有什麽臉來教訓我們武當派,你也配!”張俊儀上去又是一腳,踢在葛大通小腹上,痛得他蜷縮成一團,像個蝦米,葛大通倒也硬氣,愣是一聲不吭。
宗正雖然惱恨他想要奸汙晶晶,但看他又是個有骨氣的漢子,到了這個關頭仍不畏死,對他的恨也減了幾分。
葛大通哈哈大笑:“說到你們痛處了是不是,有種的砍了你老子,你武當派的功夫就是折磨人嗎!”
張俊儀拔出寶劍,罵道:“個表養的,老子砍死你!”
畢驍上前一把抓住他手腕,怒道:“掌嘴!”
張俊儀一愣,畢驍掄起手就是一巴掌,打得他口鼻冒血,歪退好幾步撞倒在門上,旁觀師弟們也沒一個敢去扶。
葛大通縮在地下還在大笑,張俊儀那一腳踢得不輕,痛入心腹,他還是忍著痛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畢驍命弟子把他帶出去,等會兒送去荊州府衙,轉過身面向王聃,道:“王教主,這事你看怎麽辦吧。”
誰都能看得出來,他語氣雖然還帶著商量,但表情已經憤怒到極點,臉紅得像要噴出火來。
王聃命戚雄威起身,給武當諸人賠禮道歉,畢驍道:“道歉也不必了,既然閣下這麽看不起我武當功夫,那就請賜教一二,也讓老道我看看,天下還有什麽樣的高手!”
林庚叔道:“畢前輩,此事……”
畢驍喝道:“難道我武當派的武功是能給人隨便取笑的嗎!”
這時有師弟去扶張俊儀,張俊儀一把給推開,又氣又怕,低著頭走到一邊去。
戚雄威道:“好,既然畢老前輩想賜教,那我就奉陪到底!”他取過了銅環大刀,和畢驍走到院中。
金蟬教眾已經知道武當派來興師問罪,要和戚雄威動手,院外已經站了不少人。
王聃急道:“林兄,你看這怎麽辦?”
林庚叔沒好氣的道:“我前番勸你不要那麽衝動你不聽,現在還能怎麽辦,是贏是輸都得打了。”
陳文合見勢頭不妙,喝斥那幫圍觀的教徒散開,對王聃說道:“等下不管戚香主是贏是輸,我們都得向武當派道個歉,不管他們接不接受。”王聃連稱有理。
幾人說話間,場上已經動起了手。
只見畢驍運劍如風,劍勢輕靈來去無影,雙腳踏著八卦方位,在戚雄威周身遊走,每踏出一個方位,便刺出七劍,每一劍都攻對方不同部位,快如閃電。
戚雄威霸道的刀法完全發揮不出,左右受製,起初他仗著刀法沉穩,還能和畢驍交上幾招,但畢驍的劍越來越快,他就只有招架之功了。
眾人看得眼花繚亂,武當弟子拍手叫好,要把幾天前受的氣全給喊出來。
能有幸見到這樣的武林名宿出手的機會確實不多,宗正和林庚叔也目不轉睛的看著。
王聃陳文合臉色越來越難看,這場比試隨著戚雄威的一聲慘呼而終止。
銅環大刀被一道血箭射在地上,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陳文合忙衝上前扶住他,戚雄威捂住右手,面色慘白如紙。
武當弟子一陣歡呼,畢驍收劍,淡淡的丟下一句:“得罪了。”
戚雄威捂著手一言不發,畢驍拿出一個小瓶子,道:“這是我武當的金瘡藥,拿去止血吧!”隨手一扔,戚雄威左拳“砰”的擊出,把那瓶子打得粉碎,叫道:“誰要你武當派的東西!”
“師父,這種人不值得同情!”
“好心當成驢肝肺,白白浪費我們東西!”
“怎麽樣姓戚的,這次見識到我武當派功夫了吧。”
陳文合默默的替戚雄威包扎,林庚叔暗暗搖頭,王聃老臉青白不定,畢驍道:“既然事情已了,我們這就告辭了。”
他剛跨出一步,就聽一人喝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