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女子越跑越遠,忽聽一人喝道:“姚三娘,你跑不掉的!”只見道路兩邊閃出二十多人,把姚三娘去路堵住,為首一個紫臉漢子叫道:“把東西留下饒你不死!”
男青年笑道:“正主來了,我看你往哪跑!”
他一劍震退談執中,身形如電,寶劍如龍,奔著姚三娘就去。
紫臉漢子喝道:“來者何人?”
男青年奔至姚三娘身後五步停下:“幫你們追回東西的人。”
那漢子指了指談執中,道:“他又是誰?”
男青年道:“我不知道,你自己問他吧。”
談執中跑過來,道:“各位,我與這位姑娘素不相識……”
魁梧漢子朝姚三娘一伸手,道:“把東西交出來!”
姚三娘此刻好像換了一個人,完全沒了剛才的軟弱嬌羞,她嘴角掛著冷笑,神態滿是輕蔑:“回去告訴你們莊主,我姚三娘看中的東西,沒有偷不到的,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那漢子哈哈大笑:“你覺得你現在還能跑得掉嗎。”
男青年忽道:“既然正主追來了,那就沒我什麽事了。”走到一邊找塊石頭就坐下了。
姚三娘傻了,這個人追了她一路,二人幾次交手,怎麽現在突然就放棄了?談執中也愣了,那紫臉漢子更是一臉的莫名其妙,道:“只要你們不是姚三娘的幫凶,就退到一邊去,免得待會兒動起手傷了你們。”
姚三娘道:“你真的以為你們能抓得住我?”
紫臉漢子一招手,手下的人立刻把姚三娘圍成一圈,他道:“這都是我莊中好手,別說一個姚三娘,就是十個今天也休想逃走!”
他話音剛落,就聽身後傳來一人聲音:“十個姚三娘沒有,三個男子漢倒是有的!”
姚三娘笑了,笑得很得意。
眾人身後鬼魅般出現了三個男人,當先一個大頭尖下巴的,朝姚三娘招招手,笑道:“對不住,我們來遲了。”
姚三娘道:“你們還知道來呢,我可差一點就被人捉住了,堂主要是知道,看他怎麽懲罰你們。”
她故意裝作腳腕受傷,和談執中糾纏,為的就是等接應她的人過來。
那人道:“三娘莫氣,我們這不是來了嗎。”
紫臉漢子喝道:“你們又是個什麽東西!”
那人道:“不是什麽東西,我叫陸辛。”
眾人嘩然,陸辛外號“雙鉤勾魂”,是黑道上響當當的人物,手裡不知攥著多少條人命,想不到竟和姚三娘這大名鼎鼎的女飛賊是一路,還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陸辛道:“尊駕想必就是煙霞山莊的魏達開?”
那漢子道:“正是,原來姚三娘和你們是一夥。”
陸辛笑道:“三娘還不過來。”
姚三娘要走,魏達開喝道:“且慢!姓陸的,我聽說過你的名號,但姚三娘偷了我家莊主的東西,就得還,我們煙霞山莊也不是好惹的。”
陸辛道:“是是是,當然當然,煙霞山莊高手如雲,當然不是好惹的。”
魏達開道:“你知道就好,姚三娘必須把東西放下才能走。”
他從先前對姚三娘說的“饒你不死”,到現在把東西放下才能走,顯然是做出了讓步。
那男青年坐在石頭上閉目養神,好像眼前發生的事他看不見也聽不著,談執中好心幫一個姑娘,卻沒想到卷入這樣的事裡,現在不想再摻和,乾脆也站到一邊去。
男青年睜開右眼,眉毛一挑:“你的劍不錯啊。”
談執中道:“你的也不錯。”
男青年道:“我這把劍叫抹雲,你的呢。”
談執中道:“驚鴻。”
男青年道:“驚鴻,我聽說過,據說那是宋朝傳下來的古劍。”
談執中道:“是的。”
男青年道:“我叫夏侯靖,你呢。”
陸辛忽然大笑,道:“三娘,看來今天你是走不了了。”
姚三娘叉著腰:“你再跟他們磨嘰下去,天都要黑了!”
陸辛道:“魏先生,三娘可以留下,但就怕我家堂主那裡不好說啊。”
魏達開怪眼一翻:“你家堂主是誰?”
陸辛道:“朱季。”
眾人又是一陣嘩然,這次顯然是惶恐多於吃驚了,連對場中情況漠不關心的夏侯靖也朝這邊看了過來。
朱季,應天教紫微堂堂主,江湖誰人不知?
應天教在江湖上的聲勢,何人敢擋?
魏達開不說話了,對手下招手示意,眾人馬上讓出一條路來,姚三娘大搖大擺的走過去,臨行前還回頭看了一眼談執中,那眼神和談執中在船篷裡初遇時一樣的嬌柔,讓談執中更覺得不舒服。
陸辛道:“三娘,那兩個又是什麽人?”
姚三娘漫不經心的道:“不知道,過路的吧。”
魏達開恨恨的道:“今天咱們兄弟認栽了,不過我煙霞山莊一定不會就此罷休。”
陸辛道:“隨時恭候。”
魏達開帶著人灰溜溜的走過談執中夏侯靖的身邊,像鬥敗的公雞。
陸辛等人要走,夏侯家忽然起身叫住他們,在談執中不解的目光中直眉瞪眼的走了過去。
“你們是應天教的人?”
陸辛看看姚三娘,面帶詢問,姚三娘道:“姐姐我就是應天教的人,知道怕了吧,知道怕了就趕緊滾吧。”
夏侯靖道:“陸辛,雙鉤勾魂,黑道上響當當的狠角色,傳聞你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只不過近一兩年沒有聽到你的消息,原來是給應天教當跑腿的了。”
陸辛還未發作,他身旁兩個持刀漢子已經逼上前三步,夏侯靖道:“你們叫什麽名字。”
“馮平。”
“馮凹。”
夏侯靖道:“沒聽說過。”
陸辛乾笑兩聲:“尊駕姓甚名誰,是要幫煙霞山莊了?”
夏侯靖道:“煙霞山莊的人已經走了,我還幫什麽,我是來找你的。”
陸辛道:“找我做什麽?”
夏侯靖道:“見識見識你的雙鉤。”
陸辛大笑:“小子,我念你年輕,就當你是個過路的,趕緊滾吧。”
夏侯靖也大笑:“老子,我念你年老,就當是個不中用的,讓你三招吧。”
陸辛勃然變色,他自成名以來從未遇到這麽張狂的人,也從未遇到過這樣的羞辱。
談執中眼看兩人要打架,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他此行的目的是盡快把信送到壽竹宮,談蒙特地囑咐過他路上不要耽擱,不要多管閑事。
但應天教的所作所為,一向為正道人士所不恥,談執中暗暗盤算,等會兒他們打起來,如果那個夏侯靖不敵,我再幫他。
姚三娘道:“這小子瘋了,老陸,別跟他客氣,追老娘一路,該讓他吃吃苦頭了!”
陸辛冷著臉,從馮平手裡接過雙鉤,此刻在他眼裡,對方仿佛已經是個死人。
雙鉤閃著令人心寒的詭異藍光,伸向了這個狂妄自大不知死活的年輕人。
年輕人手中之劍輕飄飄的,如傍晚一道霞光,如夢般籠罩住了那對冰冷的雙鉤。
談執中看得目為之眩,夏侯靖的劍法比剛才對他時又快了一倍,靈活多變,難以捉摸,陸辛雙鉤招式雖狠,也被對方的劍逼得無法施展,鉤子反而多次勾向自己。
變化只在瞬間,不等姚三娘跟馮平馮凹使眼色,陸辛的一對鉤子已經斷掉,只剩下兩個禿頭手柄,陸辛站在那,臉如死灰,好像自己的魂被人勾去了一樣。
夏侯靖道:“你們現在可以走了。”
姚三娘道:“你們倆看什麽,快上啊,乾掉他!”
馮平馮凹一直手按刀柄,卻始終沒有拔刀的勇氣,他們實在沒有把握應對這年輕人的劍法。
“你叫什麽名字。”陸辛咬牙切齒的問出這句話。
夏侯靖收劍, 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複姓夏侯,單名一個靖字,想報仇盡管來找我。”
“好,我們走著瞧!”陸辛扔下斷掉的雙鉤,對姚三娘和馮平馮凹看也不看一眼就走了。
姚三娘此時的眼神中已有了驚懼,夏侯靖道:“等什麽,還不走?”
姚三娘不敢相信:“你要我走?難道你不要我偷的東西?”
夏侯靖道:“那是我剛才的想法,現在不想了。”
三人像見了鬼似的一溜煙跑了,談執中道:“那個姚三娘到底偷了什麽東西?”
夏侯靖道:“煙霞山莊莊主珍藏的一對翡翠獅子。此人是江湖上有名的女飛賊,想不到竟然投靠了應天教。”
談執中道:“你跟那個莊主認識?”
夏侯靖道:“不認識,只不過這事剛好叫我撞見了,我就想看看姚三娘到底是個什麽路子,就追了她一路,不過這女人倒是挺能跑的。”
談執中失笑道:“這麽說你不是真想幫人家追回東西。”
夏侯靖懶懶的道:“想也好不想也好,總之我現在是不想了,你還沒說你叫什麽名字呢。”
“談執中。”
夏侯靖道:“你要去哪?”
“去見一個朋友。”
夏侯靖伸個懶腰:“我打算去杭州耍耍,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希望以後還能再見,告辭。”
他竟然就這麽走了。
談執中愣了片刻,回想姚三娘前後的轉變,心中不免感慨,古往今來,多少男人被這樣的手段給算計,偏偏男人們還就吃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