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沒想到陳野先這位義兵元帥眼睛這麽毒,不但一眼就看出柳易沒來而且還點破了滁州軍的內部矛盾,但他應付這種場面一向得心應手:“柳元帥留守江北,有問題嗎?怎麽處置你,我們三位元帥都可以一言而決。”
陳野先雖然已經成了俘虜,卻是越發有恃有恐:“隨我渡江南下的安豐路義兵足足有四萬人,我覺得四位元帥剛好一人一萬,現在缺了柳元帥恐怕就不夠分了。”
陳野先雖然是在說風涼話,而且所謂“安義路義兵四萬人”肯定是胡吹大氣,但郭天敘一下子就急了:“野先元帥,既然你知道我們想幹什麽,那就痛快點把隊伍過來,有你這四萬人集慶路指日可下,我們絕不會虧待你!”
這次出城作戰朱元璋、郭天敘、張天佑都是使足了九牛二虎之力,付出的代價甚至超過渡江作戰,但結果卻有點難堪。
除了俘虜陳野先與千余名義兵之外,滁州軍幾乎是一無所獲,而且俘虜的上千名義兵有將近一半是傷兵,更糟的事情在陳野先部被擊潰之後又在其子陳兆先的旗號下重新集結起來。
雖然陳兆先的威望遠遠不如陳野先,而且他也願意贖回自己的父親,但是雙方開出的條件根本就是南轅北轍。
滁州軍自然是希望陳兆先率部歸附滁州軍,再借機把這兩三萬人全部吞下去,而陳野餐先的條件卻僅僅是用金銀財寶與手上的俘虜贖回陳野先而已。
雙方的條件既然談不攏,朱元璋、郭天敘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陳野先身上,畢竟這支義兵是陳野先一手帶出來的,只要陳野先一聲令下,哪怕拉過來幾千人也是極好的,不然這仗就是大虧特虧。
偏偏陳野先別的本領或許不在行,各種花樣卻是層出不窮,到現在都還沒松口:“都元帥,我既然落到你們手裡,自然願意保全性命率部起義,但你們總得給我一個具體承諾與基本保證,至少我的隊伍不能散了,但你們肯定不答應,大家談攏我才能下命令。”
亂世之中各路兵馬相互火並跟家常便飯沒有區別,陳野先擔心的事情不計其數:“我願意投靠過來的話,隊伍總是保全的,總不能被你們直接架空,還有滁州現在有四位元帥,我過來至少也是個元帥吧,那位置怎麽排?我肯定在柳元帥前面,但朱元帥與張元帥願意不願意讓賢?”
陳野先提了一大堆非常細致的條件,有些純屬漫天開價信口開河,但有些條件卻是合情合理,郭天敘、朱元璋覺得自己在陳野先的位置上也會提這樣的要求,省得剛一投靠就死無葬身之地,還有些條件屬於可談可不談,而朱元璋急不可待地說道:“野先元帥,您想要保全自己的話,還是想想怎麽幫我們拿下集慶路吧。”
陳野先當即笑了起來:“這好辦,我這就給兆先寫信,請他讓出方山,就看三位元帥能不能借這個機會拿下集慶路。”
讓出方山算是一個很大的讓步,之前陳野先所部的部署一直是依托方山,而方山做為集慶路與太平路之間的兵家必爭之地,進可攻退可守,滁州軍想要拿下集慶路首先就要攻取方山。
現在陳野先願意讓陳兆先讓出方山,而他麾下的兩萬人自然處於相對中立待價而沽的態勢,自然是改變了江東戰局態勢。
雖然滁州軍在江南兵力保持不變依舊是四萬之眾,但元軍可用的兵力至少減少了兩萬,朱元璋覺得機會難得:“既然野先元帥這麽有誠意,那麽我們現在就去請柳元帥過江。
” 雖然他與郭天敘都想甩開柳易大乾一場,但要想拿下集慶路卻一定要借重巢湖水師的力量,偏偏巢湖水師真正能當家作主的只有一位柳易而已,其余不管是金花娘子、趙普勝、李普勝還是諸位萬戶都決定不了巢湖水師的命運。
饒來饒去,最後還是得請柳易過江!
許多人都覺得柳易過江是個極大的敗筆,甚至覺得柳易好不容易建立的威信都敗得一乾二淨, 即使太平之戰的結果出來他們仍然抱著同樣的看法,只是覺得柳易只是純粹運氣好。
但巢湖水師內部的看法卻完全不一樣,雖然之前大家對柳易的渡江決定都心有疑慮,但結果一出來大家都覺得柳易英明神武。
別看朱元璋、郭天敘擊潰城外元軍拿住了陳野先本人,但在野戰之中紅巾軍死傷頗大,光是朱元璋所部就收容了上千傷員,戰死者更有好幾百人,郭天敘、張天佑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各軍總兵力據說都是不增反減,只有巢湖水師悶聲發大財毫發末損。
更糟的是雖然抓住了陳野先,但陳野先只是讓陳兆先讓出方山坐山觀虎鬥而已,吞並陳野先所部的計劃根本落不到實處去。
郭天敘他們為了拉攏陳野先與他的部下,反而把前段時間抓到的陳部俘虜與投靠過來的陳部官兵都集中起來組成了三個千戶供陳野先調度。
雖然這三個千戶只是名義歸陳野先調度,實際被分割使用重點監視,但巢湖水師這邊反而幸災樂禍起來:“還是咱們大將軍最明智,這次他在江北招兵買馬可是大有收獲,比跟陳野先兩敗俱傷強太多了!”
趙普勝作為一名狂熱的白蓮教徒,更是主動神化柳易:“我早就說過了,大將軍既然帶著仙家寶貝肯定神機妙算有萬全準備,咱們小事可以犯糊塗,大事一定要聽將軍調度,不可逆天行事!”
李普勝倒是有點犯難:“郭元帥、張元帥還有朱元帥都在催促大將軍盡早過江,我們該怎麽回復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