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機老張為春宵

　　鄉裡最近要辦秋季運動會。大學生村官來找我，說哥啊，您看咱村，誰也比不過您仨啊。胖爺和那位，好歹讓二位報個項目。

　　我說你怎麽不找我。我心想雖然上次體檢老醫生說我身體不如胖子和悶油瓶，但是這區別對待也太明顯了。

　　大學生扭扭捏捏從雙肩包裡拿出來一份合同，遞給我，說鄉裡說讚助商都有一個裁判名額，鄉裡讓我來問問，您給點兒讚助?

　　最後還是給了讚助，但是評委名額我給了小哥。我知道，如果悶油瓶下場，那大家全沒得玩。最後是我報了乒乓球，胖子被報了鉛球。喜來眠的名字和福建xx農副產品加工廠，以及xx化肥有限公司一起被印在了展牌上。

　　胖子問要不要給我拉個條幅，寫吳邪吳邪你最強，吳邪吳邪你最靚。到時候全場揮舞，拉風。

　　我說算了，年齡大了，要臉。不過我轉念一想，說你倒是可以幫我雇個拉拉隊，就喊喜來眠！老板靚！喜來眠！飯好吃！喜來眠的價格最優惠！

　　我們聊天的時候坐在家的屋簷下看雨，小哥正要去洗澡。說這話的時候，我感覺小哥似乎是在背後停了一下，然後透過窗戶看了我一眼。

　　乒乓球賽那天，難得出了太陽。小哥從比賽開始前就坐在了裁判椅子上。悶油瓶的眼神毒，每一個擦邊的球都會被他看出來。他沒什麽表情地坐在那裡，即便是裁判椅，也讓人在某個晃神間以為自己看到了寺廟裡的佛像。總而言之，沒有一個人可以在悶油瓶的眼神下違反規則，也沒有一個人敢。

　　我一路過關斬將，最後對面的人是鄉初中的老校長。全鎮十個十個大學生，七個曾經是他的學生。胖子找得拉拉隊十分賣力，十分賣力的意思是指我得分了她們喊吳老板牛逼！校長加油！校長得分了她們喊校長校長你最棒，吳老板吳老板要加油！

　　我問胖子怎麽回事。胖長遞給我一個“天真你要理解”的眼神，歎口氣，說都是校長的學生，沒辦法，老校長一輩子勤勤懇懇都奉獻給學校了，人格魅力太大。

　　我和老校長的戰況一度非常膠著。中場休息的時候，我已經看出來老校長的體力要跟不上了，雖然技術比我強，但是再這麽耗下去，贏得依然是我。

　　然後我就看到那個大學生湊到悶油瓶旁邊，笑得一臉諂媚，拱手作揖說了什麽。悶油瓶點點頭。

　　下一局開始，我發現悶油瓶判得沒那麽嚴格了。所有可判可不判的球，一律按不判處理。我趁發球的空檔看向悶油瓶，悶油瓶也看著我，我懂了他的意思。我做了個手勢，悶油瓶點點頭。

　　既然小哥要放水，那我就配合他把戲演得好一點。我盡量把球往老校長球拍上送，然後裝作體力不支預判失誤，再偷偷漏掉幾個球。

　　原本膠著的比分很快就拉開了差距，老校長勝。

　　坐在一旁看另外一組比賽的時候，老校長拎著瓶礦泉水溜達過來，說多謝吳老板照顧我這個老頭子的臉面。

　　我說您打得好，我技不如人。

　　老校長笑得和藹，說聽說一等獎是喜來眠免費午餐一頓，多謝吳老板。

　　我說請您賞光。

　　看著老校長，我能理解為什麽他在學生中人氣那麽高了。我看過我三叔對我無奈的笑，算計的笑;我二叔的冷笑;小花的皮笑肉不笑，以及瞎子放蕩不羈的笑。但是老校長的和藹，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如沐春風的笑。

　　悶油瓶來找我，我問他:“結束了?”

　　悶油瓶說:“剩下的不用我。”於是我們一起溜達去看胖子比鉛球。

　　胖子做了個不太標準的起手，我看著不像扔鉛球，倒是有幾分扔炸彈的影子。

　　胖子猛地一擲，鉛球在空中劃過一個長長的漂亮的弧線。人群裡一陣騷亂，胖子直接破了鄉裡的記錄。我看胖子結束了他的表演，春風滿面的朝主席台拋了個媚眼。

　　主席台上今天只有一個女的，是那個福建xx農副產品加工廠的女老板，有名的鄉鎮企業家，還上過電視台。

　　我倒吸一口涼氣。

　　好家夥，以後喜來眠是不是可以搞有機綠色農產品一條龍供應了。

　　[cp]#盜墓筆記[超話]#心機老張為春宵 02

　　晚上，胖子代表喜來眠和鄉鎮領導們喝酒。雖然我猜他肯定不是想和領導們喝酒才去的。

　　悶油瓶拿著球拍來找我，問我要不要和他打一局。家裡院子大，拉張桌子扯個網，就是一張球台。

　　我問悶油瓶要不要賭點兒什麽，悶油瓶敲了兩下桌子，又比了個向上的手勢。

　　我懂了，小哥想賭誰在上面。

　　呵，我心想，誰怕誰，想我吳邪當年打遍西湖無敵手，西湖乒乓小王子可不是浪得虛名。我拉開架子，讓悶油瓶放馬過來。

　　但是我沒想到，小哥的打乒乓球的路子， 也這麽……異於常人。

　　我能料到無論我把球打出什麽弧線，他都可以接住。但是我沒有想到，他並不給我發角度刁鑽的球，他的球，基本上我也都可以接住。

　　六十個來回之後，我微微有些喘。看著悶油瓶依舊毫不費力的樣子，我明白了，這就是我白天原本準備對付老校長的那招，把對方體力耗盡，等著對面認輸。

　　一百六十個來回之後，我喘得更厲害了，但是小哥還是那副表情，沒有什麽改變。

　　我咬牙堅持下去。

　　不知道打了多久，我已經能感覺到，汗隨著我的身體晃動，灑在球台附近每一塊地磚上。

　　終於，有一個球我沒有防到。那個球擦著我的球拍，直接飛進了池塘。

　　我扔拍擦汗。悶油瓶走過來，撿起我的拍子，說:“我贏了。”

　　他打橫把我抱起來。我想我確實走不動了，就這麽著吧，反正也沒人看見。

　　但是男人不能輕易認輸。白天悶油瓶比賽放水的時候，我朝他做了個手勢，翻譯過來的意思球是對面的，但是你是我的。

　　我提醒他:“還有白天。”

　　悶油瓶把我扔進浴缸裡，說:“明天。”

　　浴缸裡的水溫正好。草，狗日的悶油瓶是算好的。

　　我看著悶油瓶拉開拉鏈，他身上的紋身，在水汽的蒸騰下若隱若現。

　　四下無人，月光澄澈。一池春水中，乒乓球隨波紋上下起伏蕩漾，晃晃悠悠蕩向遠方。

　　風中偶爾有細碎的聲音傳來。

　　是風露立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