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偏僻的小村子。偏僻到村裡人極少進城。
村裡隻幾十口子人。花豐二人尋了村頭劉姓夫婦一家。
劉水剛拿著鋤頭要出門,便看到豐子笑背著花忘柳跌跌撞撞尋了進來。
莊稼人一般是樸實的,看到陌生人有難,不會不管不顧。
劉水是個典型的莊稼人。那生滿老繭的手說明了這一點,那粗壯的四肢說明了這一點,那鄉土的口音說明了這一點。毋庸置疑的。
只有一點,劉水和普通的額莊稼人不一樣。他很愛他的老婆。這當然並不是說其他莊稼人不愛。
我的意思是劉水愛他的老婆勝過了一般的莊稼人。
你問我從何而知?
因為他從不吝嗇對他的妻子說充滿愛意的話。說那是充滿愛意的話還是有些保守了,那簡直是有些肉麻的話。
甚至在花豐二人聽來,也會臉紅心跳沉默不語的話。
他的媳婦叫楊姍姍。
他究竟是個怎麽樣的女人,能叫劉水如此為之傾倒。
那很好形容。
他是個既溫柔又自信的女人,同時深愛著他的丈夫。
你問他的相貌?
那不值一提。
一個自信溫柔還深愛著自己男人的女人,有哪個男人不會為之傾倒?
幾句話下來,花豐二人都對這對夫妻產生了一種難以形容的羨慕。
在楊珊珊面前,劉水就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子。很明顯,楊珊珊是個能帶給人無限快樂的人。
楊珊珊伺候著花忘柳吃了一點粥,又伺候著他躺下。
劉水呢,收拾了一間側房給二人。村子裡總是不缺房子的。
雖然一間房子不太方便,豐子笑卻沒好意思告訴劉水,寄人籬下哪能奢求太多。自己晚上再尋他處就好了。
豐子笑還是背著刀的,他如今才想起來,覺得有些難為情。
平民總是害怕帶刀的人。有些人就是只看刀不看人的。
劉水仿佛看出了豐子笑的心思,卻也不好說什麽。這總是很難開口。
“劉大哥,抱歉,我們不會太麻煩你們的。小花的傷好點了,我們就離開。”
他思索了好多遍方敢開口,卻不知道要稱呼花忘柳什麽,思來想去便成了這般了。
“老弟不必在意,其他人家可能會怕這玩意。我們嘛,卻有些特別。”說完,劉水苦笑了一陣。
這讓豐子笑有些納悶,道:“難道大哥會武功?”
劉水搖了搖頭。
“大嫂會?”
劉水又搖了搖頭。
這可奇怪了,既然不會武功,卻又不怕江湖中人。要知道,走江湖的沒有好人!
劉水道:“總之,你們便安心歇息吧,不會給我們添麻煩的。”說完便出門忙農活了。
劉水走了沒多久,楊珊珊就進來了。手中捧了一碗水。帶著笑意。那是怎麽的一種笑。
豐子笑從中感受不到任何不潔的情感,硬要說的話,那感覺不是糖水或者春風,更像是溫水和草香。
“劉大哥能碰到大嫂,真幸運呢。”豐子笑不禁感歎。說出話後卻又覺得有些不妥。
“花妹妹碰到你,不是更幸運?”楊珊珊帶著笑意說道。
“我們,並不是的。”豐子笑有些不好意思。
“這話,方才花妹妹已經說了一遍了。”
“啊。”看起來豐子笑很難應付這種女子。
“那有什麽關系。有些人注定會遇見,
注定會有一段緣分。這並不矛盾的。” ……
劉水比往日回來的早,畢竟家裡來了客人,他不會讓妻子自己忙活晚飯,他舍不得。
晚飯並不豐盛,可對於農家來說,這便很豐盛了,而且分量很足。
花忘柳臉色還是發白,不過比起白天仿佛好了些。
他在桌上很少話,或許因為他本就話少,或許因為他見了一家人有些不自在。不過,他是帶著微笑吃完這頓飯的,那是豐子笑從來沒見過的。
也是花忘柳自己從沒有見過的。
花忘柳是很好強的,或者說臉皮很薄。
為了不再麻煩楊珊珊給自己喂藥,他極力表現得很自然。結果就是在側屋裡摔了一下。
女孩子碰到這種情況會很委屈的,特別是讓男孩子看見。
豐子笑顯然不會作弄他,而且還會喂他吃藥,而且態度是不容拒絕的。
這讓花忘柳感覺有點開心,磕到的膝蓋彷佛不那麽疼了。
……
夜晚來的好快,彷佛總是在寫月色。
或許是月亮喜歡聽這段故事,又或許是人們總是喜歡看向月光呢?
伺候花忘柳躺下後,豐子笑便出來坐在門外的竹凳上看著月光。
月亮真美啊。當然太陽也很美,可是太陽不會讓你這麽盯著他看。月亮從不吝嗇自己的美。
劉水夫婦房間裡的燈還亮著。夫婦一般會在房間裡說些什麽呢?
那肯定是溫馨又神秘的。
“你進來!”一聲輕喚打斷了豐子笑的思緒。
然后豐子笑便進去了。
花忘柳倚著床沿半坐著。
“白天睡久了,現在倒睡不著了。”
“睡多了確實不容易睡著。”
“你可沒睡多。”
“我確實沒睡多。 ”豐子笑輕笑。
“那你在外面作甚?”
“這裡,不是個睡覺的地方。”豐子笑吞吞吐吐道。
“外面就是了?”
豐子笑不語。
“我救了你的命,可不是讓你隨意糟蹋的。”說罷,指了指一旁的木椅。
“我若不叫你,你便在外面守一夜?”
“也許我會趁你睡著了悄悄躺進來,那樣你還不知道。”
花忘柳聽罷瞪了他一眼。
“現在我卻知道了。”
“你既然知道了,自然不會讓我躺進來了。”
花忘柳不語。
“大哥和大嫂真是好人呐。好像我幾個月以來遇到的大都是好人。”
“壞人豈能讓你知道的?”
“以後我累了,也回來此處和他們做鄰居吧!”
“哼,就看你有沒有命了。”
見豐子笑傻笑,花忘柳又問道:“你去清風山,也是為了一個人?”
“嗯。”
“那想必是很重要的一個人。”
“嗯。”
“倘或他不在清風山呢?”
“那我要去找他。”
花忘柳沒再問下去,那問題是不該問下去的。
“若我們能活著,我和你一同找吧。”
豐子笑笑了笑。
“柳大叔肯定舍不得你這個寶貝女兒,你母親當然也舍不得。我是一直一個人的。”
月亮都是喜歡聽人的悄悄話的,所以很靜。
可風不會,屋外的風夾著一聲歎息,送入了豐子笑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