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茂大廈大型購物季，AR視覺帶你領略過癮刺激的新奇體驗。”

　　一名言語非常激動的主持人在一樓大廳的正中央，這裡有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南方小互聯網企業的新穎展銷會。

　　主持人正言辭激動地推銷自家的產品，吸引了很多人駐足觀看，他們大都是專門為主播見面會而來的附近各地區的粉絲。

　　從中庭上空懸掛著無數巨幅廣告，佔據了從一樓至五樓穹頂的大量面積，上面寫著——“浮光手機AR，新一代智能手機app，領略難以想象的虛擬美感。”

　　“好耶！”

　　“哇塞，真的是太神奇了！”

　　“好棒棒哦，好棒好棒！”

　　“你是省電視台的主持人吧！我從小就喜歡你主持的兒童節目！你還記得嗎?激情100！百分之百！”——甚至還有認出主持人的，他居然是本省電視台的一名著名主持人。

　　“根據心理學來講，這種新奇的虛擬技術很有可能改變心理醫生的問診方式，老弟，你怎麽看?”

　　“老哥，從心理疾病藥物學來講，不排除這種虛擬軟件能改善患者的心理狀況，畢竟沉浸在虛擬中的人生，不可能面臨巨大挫折，但是我堅持藥物才是主導，這只能當做輔助手段。”

　　很多人非常好奇，嘗試掃碼下載了這款只能臨時使用的叫做“浮光手機AR”的app。

　　AR技術是一種新鮮事物，簡單來說就是一種增強現實的技術，剛剛下載好這款app的人，現在打開了手機的照相機，看到了手機中逼真的畫面——本來是只有行人的走廊上，出現了一隻憨態可掬的熊貓。

　　熊貓慢慢走著，時不時還打個滾兒，萌化人心。

　　當然，現實中是看不到這個手機運算出來的熊貓的，但是在手機屏的攝影中，這裡真的像這裡有一隻熊貓。

　　這種新奇的營銷方式大大吸引了很多顧客，不為其他，是因為這款AR軟件製造出來的各種各樣的景象、各種動物太逼真了。

　　很多從外地趕來的張雯直播間的粉絲也沒有上樓，反而先被這個吸引了。

　　在這個展銷會前面站立的兩個挺拔的男子，就是陳鬱那晚在直播間看到的心理醫生、藥物研究員那兩兄弟。

　　這兩個人現在明顯有些疑惑，心理醫生說:“現在的AR技術都這麽真實了嗎?手機那點可憐的算力是怎麽顯現出這麽高級的影像的?手機居然都不發燙。”

　　他看著手機中出現的新世界，手機攝像頭移動，手機畫面中照出來的影像居然是一個冰雪世界，渲染地無比真實，就像是這個商場內真的下雪了一樣。

　　藥物研究員弟弟:“我不知道北美的AR技術進展到什麽地步了，但是我國……可能不是一個行業，我沒聽說過這家公司。”

　　他搖搖頭，似乎不相信這款軟件是國產的:“真的有必要推廣在這個小縣城推廣這種軟件嗎?還這麽大陣仗?”

　　……

　　……

　　旁邊，某處內衣店不對外的辦公室。

　　“羅副隊！”

　　裡面有很多枕戈待旦般緊張的技術人員，正在調試著電腦設備，當他們看到那名和馮青關系不錯的強壯警察進來以後，急忙打了個招呼。

　　這個羅副隊揮揮手:“忙你們的。”

　　他知道這批信息組是最靠譜的人馬，都是世界級的人才，但是沒有朝夕相處的胖子在這兒搞技術工作，他心裡多少有點不放心。

　　所有人都知道現在羅副隊剛受了處分，

他一人在路上開出了F1方程式比賽般的極速，但是依舊沒有見到摯友一面。　　現在沒有人敢惹他。

　　這間屋子沒有窗戶，甚至內側全部覆蓋上了一層鐵皮，唯一的出口只有剛才羅副隊進來的大門。

　　這扇特製的門每次關閉的時候，在門的邊緣使用的靜電貼就會讓整個門嚴絲合縫地貼緊，這裡就會形成一個密閉空間。

　　這都是為了阻擋那無形無跡的“災厄”。

　　很多信息都是這些人員根據“龍繼剛”龍隊收集到的信息進行設置的。

　　所以，這間作為“指揮室”的屋子裡面放置著很多氧氣瓶和電源，就是為了“任務開始”以後，與外面進行物理上的隔絕，但是負責傳輸指令的無線信號和電磁波並不受影響。

　　“好好乾活。”

　　羅副隊出門，他也不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麽。

　　怎麽在下屬面前掩飾慌張?

　　那就是先離開他們的視線。

　　羅副隊推開門，正在看看外面這個主持人到底靠不靠譜。

　　本來按照他的意思，必須得找一個國家級的專業主持人來演好這場戲，但是如果真的找來了、在這裡主持一場莫名其妙的小型展銷會的話，那實在是太誇張了。

　　會起到反作用。

　　現在看的話，請這個省台主持人似乎也有些大材小用的感覺，語氣、態度、節奏無可挑剔，就像是不知道今晚的任務有多麽危險一樣。

　　“各位親愛的朋友！我現在要宣布一項好消息，我們‘浮光手機AR’已經與富茂大廈進行合作，今晚要在我們這裡舉辦一個活動！”

　　主持人興奮地介紹道:“如果你下載了我們這款APP，一小時後就有可能收到推送，點擊推送，打開我們的軟件，你就能看到一個非常有趣的小遊戲。”

　　“好，我聽見有人問了，他在問是什麽遊戲呢?”

　　“在‘浮光手機AR’的加持下，你的手機相機可能看到一些凶惡的‘小怪獸’，按照手機提示，成功躲避這些向你撲過來的‘小怪獸’，你就能獲得一份神秘大禮。”

　　“每躲過一次，你就能獲得五十元的並夕夕無門檻購物券，如果躲過三次，將免費給你砍成一件任意商品！”

　　群眾嘩然，這活動力度可不小，即便是心理醫生這種高知分子也有點心動。

　　“我們強烈建議在商場外，比如說家中體驗這款軟件，因為這樣體驗更好！非常容易完成！”主持人還記得自己的任務，那就是不引起注意的情況下，盡量分流這些無關群眾。

　　“而且，如果你離小怪獸越遠的話，獎勵還會自動累積！多躲多得！”

　　“快來下載吧！”

　　這個專業主持人，心中想的是昨晚半夜裡的那一通不知來路的緊急電話，嘴上說的是倉促定下的台詞。

　　他有著無與倫比的強大心臟，讓羅副隊非常滿意。

　　……

　　……

　　陳鬱的酒依舊沒醒，或者說根本沒意識到要去找到前往地下超市的入口，找到那個銷售百貨的超級市場。

　　他就在大門口附近的外國品牌店附近晃蕩。

　　現在，陳鬱正對著一個矗立在奢侈品店玻璃櫥窗後的維納斯半身石像叨叨了半天，全部都是打雞血的努力、加油，一定要完成這個遊戲之類的話語，搞得店員以為他想把自家的石像偷走。

　　“哎，你看看那個人。”店裡有挽著男友的嬌美女生，正在對自己多金的男友撒嬌，她看到了門口這個對著維納斯滿嘴流口水的醉鬼陳鬱。

　　她覺得陳鬱出現在這裡簡直是對這種場所的一種侮辱，看著陳鬱便宜的衣裝、破舊的挎包，窮酸的國產運動鞋，她偷偷地說了一聲:“臭吊絲。”

　　沒想到旁邊這個豐神俊朗的男友居然皺了皺眉，認真對自己女朋友說:“怎麽能這麽說呢?”

　　然後，這個人繼續說道:“應該叫‘廢物’，這種小縣城的年輕醉鬼是不會為社會做什麽貢獻的。”

　　嬌美女生:“你說的很對哦！”

　　最令人生氣的是，這些當地的服務員居然開始應聲附和，仿佛自己和陳鬱沒什麽關系，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男子冷笑地看了一眼諂媚的服務員，心中十分不屑，心中嗤笑道:“你們這些人，以為接近了財富就幻覺自己擁有財富，殊不知這是最大的笑話，屁股坐在哪裡都不知道了。”

　　更令男子氣憤地是，這家奢侈品店的老板居然是個看起來很木訥的小夥子，和自家的服務員也不熟絡，對顧客更沒什麽推介產品的激情。

　　這讓他愈發看不起這個破縣城。

　　這個男子領著自己的女友在包包區這裡簡單轉了轉，詢問自己女友有什麽想要的。

　　“沒有哦，這個窮地方沒有什麽新款，”嬌美女生蹙著眉，看著一款又一款的包包，實在提不起勁，“我們飛海灣區的時候在那裡買一個吧?”

　　男子:“好啊。”

　　嬌美女生:“對了對了，達令，咱們為什麽要來這種村鎮啊，感覺好土。”

　　男子:“我有一個我非常喜歡的主播，今晚有個她見面會，我想見見她。”

　　“你不會真的喜歡她吧?那你會不會就不要我了呀，”嬌美女生眼神中流露出可憐的光芒，嘴唇嘟著，非常可憐，“那我就死給你看。”

　　男子轉身，溫柔又殘酷地對她說:“我移情別戀了以後，你要不嫌髒，就去找我那幾個發小，看上哪個我給你介紹，都挺有錢，而且還是戀愛腦，你嫁了他們不吃虧。你當然不用害怕，我說得都是真話。”

　　“其實你能幫我做更多事情，比方我早知道你是你閨蜜派過來釣我的，我就想知道，你背叛閨蜜的成本有多少。”

　　嬌美女生甜甜一笑，也不驚訝，繼續挽著他的胳膊，就像是熱戀的情侶:“那當然是看你能出多少啦?”

　　“能買二十個這個包包的錢，再加上……我告訴你我哪個發小暗戀你。”男子看都沒看，就往旁邊指了一下，這個櫃子裡面是這家專賣店最貴的貨，售價兩萬多。

　　沒想到，男子這一指，卻指到了什麽東西上，肉嘟嘟的。

　　陳鬱眼神迷茫地回頭:“你捅我臉幹嘛?”

　　聞著四周突然而至的炸串味道，這個男子的表情管理出了嚴重的問題，有點崩潰地說道:“你、你、你、你……”

　　“你要跳舞嗎?”陳鬱下意識地跟上了一句歌詞。

　　“你什麽時候進來的，你這個窮……”男子的話噎到嘴邊，然後愣是把這句話咽了下去，不再說了。

　　他不知道為什麽要和這種人置氣，實在是沒有道理。

　　嬌美女生也偷看了一眼陳鬱，眼神裡止不住地厭惡和冷漠，仿佛在她的世界觀裡，陳鬱被開除了男籍，似乎天下所有貧窮的男人在她眼裡就不存在。

　　“嗝！”

　　陳鬱又打了一個酒嗝，酒氣彌漫，然後陳鬱說道:“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陳鬱一向懂禮貌，無論是在什麽情況下。

　　“知道了還不快滾?”男子聞著這一股發酵後的酒氣，有著一股怒氣。

　　“我買點東西。”陳鬱看了看四周，“我剛想起來了，我得買個包。”

　　男子一愣，然後也不生氣了，開始微笑:“你買吧，我看著。”

　　當學歷、財富、權力等等事物把人們分割開來以後，某些自以為的“上位者”總是覺得高高在上了，階級涇渭分明以後，有些有錢人就會用看猴一樣的眼光看著自己瞧不起的人。

　　陳鬱現在就被當成了猴。

　　醉猴。

　　服務員想要請陳鬱出去，言辭也非常難聽。

　　“沒事兒趕緊走，這兒東西消費很高的。”

　　“喝多了趕緊回家，我們還得做生意，你別打腫臉充胖子了。”

　　甚至腰板挺得極正的年輕老板也走了過來，對陳鬱字正腔圓地低聲說道:“同志，請您離開，改日再來、再來蒞臨我們的店。”

　　陳鬱沒管，反而從自己這個破包裡掏出一張卡，豪橫說道:“我買你們這裡最結實的包，記住，結實一點的。”

　　嬌美女生偷偷看了一眼陳鬱:“竟然有人來這兒是為了找結實的包?”

　　不得不說，這裡的人還是比較專業的，只見服務員強忍著不耐煩地性子領著陳鬱到了櫃台:“這是一隻男款包，是我們最經典的耐我福爾系列，包上的花紋也是我們常說的老花，極其耐磨，而且還防腐防刮，你想要用很多年都可以。”

　　陳鬱:“能放菜刀嗎?”

　　服務員滿臉問號:“一般的菜刀都可以放進去的。”

　　“那就它了。”

　　陳鬱示意服務員刷卡。

　　“您確定?”

　　“你們服務態度不行，但我確實需要一隻結實點兒的包，買了。”

　　在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眼神裡，陳鬱居然真的完成了刷卡操作。

　　陳鬱刷完卡後，然後當著店員的面把自己這個舊包中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兩個大藥丸子、一根藍色的蠟燭、幾包火柴，還有兩三張皺皺巴巴的通行證。

　　陳鬱把這些物品全部放進了自己的這款新包裡。

　　“切。”男人依舊十分不屑，心想這是個什麽人，無比粗鄙。

　　那個嬌美女生卻對陳鬱的印象稍稍有一點改觀，覺得他還是有那麽點兒帥的。

　　換完包，陳鬱順勢就把舊包扔在了垃圾桶裡，然後背著挎包作勢就要出去。

　　男子突然感受到了一絲不被重視:“你不想和我說兩句?”

　　陳鬱回頭:“你有沒有老壇酸菜味的泡麵?”

　　男子一愣:“我沒有。”

　　陳鬱:“那你會不會炸串?”

　　男子憋了半天:“不會……那是什麽?”

　　陳鬱扭頭就走，都沒有回答他:“那我和你說什麽?我得趕緊‘滾’了。”

　　出門後，陳鬱看到外牆的玻璃窗縫中，似乎有一些紅毛和血肉在玻璃外面蠕動，看著觸目驚心。

　　這些血肉正在向上方移動。

　　他腦子思考不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下意識地覺得這裡似乎變得有些危險。

　　陳鬱想要前往地下，趕緊去買點泡麵。

　　“咦?怎麽有條大黃狗?”陳鬱覺得自己眼睛出現了幻覺，仔細揉揉眼，發現哪兒有什麽黃狗。

　　“還以為在火葬場呢……”不得不說，陳鬱現在對火葬場有應激反應。

　　剛才，穿著黃色工裝的錢超英路過，上了垂梯前往商場的三樓，陳鬱並沒有看錯，在他眼中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大黃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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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陳鬱走後的幾分鍾內，商場大門突然爆發了一陣熱烈的歡呼，和其他大主播來這裡的時候非常相似。

　　這個主播的人氣確實不小，只見她穿著如星空一般的長裙緩緩走進了商場內，對著眾人親切交談，甜美地對每一個喜歡她的人笑，即便不是她的粉絲，也不會有人對她生出什麽惡感。

　　在人群的推搡中，張雯憑借著人們不敢觸碰、小心呵護的氣質，終於緩步走進了商場內部，坐著扶梯前往三樓。

　　同一時間，那間內衣店的小屋內。

　　“目標出現！目標出現！”很多人在調試著參數。

　　“目前沒有觀測到張雯身邊的時間出現波動，她沒有利用被侵蝕後產生的時間不穩定性！”

　　“她身邊的力場似乎有些不對勁，和龍隊提供的數據吻合達到了99.8%，雖然無法肉眼觀測， 但我們可以確認她自身已經被‘感染’！”

　　“沒錯，她真的被‘感染’了！”

　　“行動開始！讓那個主持人馬上撤回來！”在二樓一家男裝店佯裝看衣服的羅副隊沉聲說道。“盯緊她，同時格外注意觀察三樓見面會的群眾，我們只有一個小隊，沒有後備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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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動扶梯上有著不少粉絲在拿著手機拍照，還有更多的人在攀爬步行樓梯，隻為多看幾眼自己在手機上見到的夢中情人。

　　“太美了，真人比手機裡的更美！”

　　“天呐，我不敢相信，簡直就像大明星一樣！”

　　“哇塞，我見到小咪了，我一定要發給我哥們兒，他不來真的吃大虧了！”

　　電動扶梯設計在了樓宇中視野最開闊的動線上，乘坐扶梯的時候，乘客能夠一覽無余地看到下方的各類景象。

　　張雯站在上面，看著商場巨大中庭裡的巨幅廣告，有些疑惑為什麽這時候還有人在做軟件推廣。

　　看著一個又一個的路人下載了某款神秘新穎的手機軟件，張雯的眼睛眯了起來。

　　“你們根本不明白，這麽多人瞬間被‘侵蝕’是一種什麽狀況。”張雯心中冷漠道，“若是有時間的話，還不如把除了我直播間粉絲的外人都清走，這樣損失還會小一點。”

　　張雯回過頭，盯著前方，臉上掛著職業性的微笑。

　　更高的樓上，錢超英身在五層，他這一身工裝的裝扮已經吸引了很多人的注目，他正盯著樓下正在上樓的張雯，臉色帶著幾分複雜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