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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津南》第7章 臨冬
  “他們想幹什麽?”王生問。

  “他們挑選了很多人,不止我丈夫,津南的人們都有可能被他們選中並獲得一粒種子。他們自稱新人類,似乎有意創造更多群體。不過,他們的目的不止於此。王生,種子是可以作為彼此的肥料的,他們將種子種植在其他人的身體裡,當他們需要時再開始屠戮。那感覺就像是······”

  “圈養。”趙安說。

  她重重地點下頭,說:“王生,你是,我們也是。只因為我們的種子是我丈夫冒死偷出來的,所以他們對我們知道得不多。他本想待他死後讓我將這些交給政府或者警察局,可是情況遠比他想象得複雜。”

  “他們已經滲透進去了?”

  “是的。那一次有人幫助,我不知道那是誰,不過和他一樣,那是我第一次真正看見他所說的神靈,意識到這世界原來還有超出我們認知的東西存在。我只顧著逃走。”她回憶著,說,“我回到家沒多久,便服用了一粒。人類的好奇心最終殺死了那時的我,創造了現在的我。”

  “可也是因為如此,我開始直面這些非人的殘忍,並為之感到深深的畏懼。”

  “所以你們已經殺了很多人?”

  她沉默了,好半天才緩緩說:“我不想提到這些。我只能告訴你我確實殺了人,多也好,少也罷,卻是我無法接受的。我變得不再是自己。自那之後,我時常陷入無法克制的痛苦,對於血液的需要,任何人於我都充滿極其強烈的誘惑。那時候我意識到那才是毒品,以肉軀為載體,以人性為祭品,原本的靈魂被吸乾耗盡。只是萬幸,萬幸,豬血有類似於人血的作用。”

  “豬血?”

  “他留下的資料也提到過。只是作用······”她聲音越來越小,眼神逐漸渙散。她在回憶,他能感覺到她似乎陷落在過去的某種巨大的悲傷中。她已經不再說話了。

  趙安輕輕地握著她的手,靜靜地守候著。

  大概幾分鍾,她竟似連呼吸也停止一般,臉色泛白,只是嘴唇還是血紅色。他站起身,把她抱起來往裡屋走,回頭說:“你先走吧。自己小心。”

  “她怎麽了?”王生問。

  可是他已經消失在那扇門中,裡面的房間有些陰暗,他看不清,只聽到極細微的腳步聲,接著是關門聲。

  他腦中依舊混亂。

  他站在巷道口時,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他擔心再次遇到他們之中的人,坐地鐵回到家裡,一整個下午都沒出門。

  如果一切真如周若水所言,他又當何去何從呢?離開這裡?還是加入他們?他不知道該做怎樣的抉擇。可是種子已經在他血液裡流淌,叫“血靈蟲”的微生物?不,他不關心這些,他只是害怕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會突然產生對血液的渴望。他想起老張的死。解脫?豬血?是否存在更多可能。那種非人的能力,他其實也渴望獲得。更為重要的是,有些東西,他埋葬得太深,現在似乎已經有再次觸及它們的可能。以前,他們也是死於類似的情形,那是他尚年幼,最偉大的不過是一場遊戲的勝利。

  命運似乎操控他繼續他們的路,用另一種方式。

  可是他心中依舊不安,仍然對周若水她們保持著戒備和懷疑。這些事情太過離奇,他如何輕易相信。他甚至感覺那時候就是趙安想要殺了他,而一切只是騙局。

  繁雜的念頭在他腦中翻騰。他感覺頭痛又開始了,

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上乳白色的吊燈。他不願意回憶,和她一樣,不過他早已習慣將他們埋葬在無盡的遠空。  他醒過來時,夜色寂寥,窗戶開著,津南的聲音依舊。他坐起身,空氣涼寒,昏昏沉沉。

  他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車笛聲清亮悠長。他看了看手機,有一個陌生來電。九點三十二。

  他猶疑著撥回去。

  “王生?”

  這聲音低沉沙啞,是趙安。

  他怎麽知道自己的號碼?

  “是。趙安嗎?”

  “劉璋有危險。”

  對方似乎很著急,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他反應不及,耳旁還嘟嘟嘟地響。

  卻也隻一瞬間,王生匆匆收拾好,出門趕往長明路。

  一路上,他撥打劉漳的電話卻都沒有人接。他想起上午的事,隻感覺車窗外的城霧鎖煙迷,他置身其間,分不清方向,只是依照各種指示燈一步一步,小心前行。

  他趕到院子時,趙安穿了身黑色緊身衣,正擦拭他那把槍。

  周若水也醒過來了,安靜地站在他身旁。單薄的身體,孱弱,叫人不忍。

  “漳怎麽了?”他問道。

  她說:“不清楚,只是我預感到關於他的危險正在靠近。”

  預感?

  “你不用懷疑。水兒的預感一直很準。比如上午你的事情。”趙安看向他。

  他愣了下,問:“這是你的能力嗎?”

  她只是點點頭,卻沒有細說什麽。

  “你去嗎?”趙安用下巴指向屋內,看了下手表,說,“如果你想好了,穿上衣服,帶好東西。只有七分鍾。”

  他走到屋裡去,沙發上疊放好一樣的黑色緊身衣,一把手槍,有點沉。

  這算什麽?趕鴨子上架?

  他站著,腦袋飛速轉動,卻又好似空白。焦躁糅雜了猶疑。

  “五分鍾。我不會等你。”趙安說。

  她輕輕走過去,伸出雙手握住他。

  冰冷的、柔軟的觸感。他訝異地看向她。

  “請相信我們,王生。我想你依舊對我們心存疑慮,不過無論你怎麽想,我希望你能感受到我們的真誠,對你的需要,對漳的需要,對所有有能力改變這一切的人的需要。我不想再看見那樣淒慘的事情發生。”

  “為什麽需要我們?我從未使過槍,我不知道自己能幫到你們什麽。”

  “你能幫助我們。因為我知道你和我一樣,一樣渴望平淡卻美好的生活。”

  他們貼得很近,他甚至聞到對方身體的香氣。

  “即使你說對了,那又如何,我只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我甚至需要別人來拯救。”

  “不。王生,你清楚自己已經是吸血鬼。你應該察覺到自己的身體和以前不一樣。”她說,“你能做到一些過去無法企及的事情。而且,你的能力。盡管我還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是我已預見,你將和我們一樣。我希望我們能並肩。”

  靈隱嗎?他不知道該不該選擇信任。不過還是穿上衣服。不管如何,有一點對方說得沒錯,他一直沒放棄去藏汐的打算。

  “手槍放在哪?”

  這身緊身衣穿起來卻沒有想象中那樣難受,反倒觸感光滑,像是另外有一層黑色表皮。只是多少有點突兀、怪異。

  趙安從內屋裡拿出件黑色大衣。

  “風衣內側有放槍的套口。”

  就在內口袋的下面。他穿戴好,油然而生一種如夢如幻的不真實感,以及類似以往只在電視裡看過的兵將慷慨赴死的悲壯之氣。

  只是趙安卻將這一切都擊碎。

  他看見對方竟然披上一件黑色披風,長長地垂在身後,有風便呼呼響地飄卷起,又不知從哪弄了一個面具戴上。他感覺那面具很眼熟,等對方穿戴好,他才發現竟然活脫脫是蝙蝠俠的打扮。只是胸前沒有蝙蝠圖案,換成了一個字母“ZRS”。

  周若水。很明顯。

  他回頭看向她,露處疑惑的神情,對方也難得一見的嗤笑出聲。

  “別看了,走吧。”趙安多少還是有些羞赧地說道,盡管他的煙嗓沙啞,極具男人魅力。

  也就在此時,王生感覺自己心中的疑慮正在消散。

  的確,他們可能和他一樣,都一直喜愛著這種真實的、充滿意趣的生活。

  出巷道後,盡管他們穿得這樣奇怪,可是來往的人也沒有在意。甚至對於趙安那身明顯是蝙蝠俠的裝扮也沒看兩眼。

  “不用好奇。只要過了十點,他們就不會注意到我們。”

  “因為種子的作用嗎?”

  趙安沒回答,說道:“你知道漳住哪裡?”

  “城南街那裡。”

  “帶路。”

  “坐地鐵還是打車?”

  “跑。”

  “跑?”

  “嗯。”趙安點頭,然後就盯著他。

  “從這到城南街大概十公裡。”

  “我知道。所以你最好快點。”

  他大概猜到一些原因,只是無法相信。他試著跑了一會兒,隻感覺冬季的津南出乎意料的安靜,在視界之中,高樓和人群都好似融進風中。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快,這一刻的感覺從未有過,只能借燈光流影來印證自己此時如飛的身體。他無法想象自己竟然有這樣的能力。越來越輕盈,越來越像在空中飛翔,他看到一輛轎車在他身後行駛,車燈卻逐漸消失不見。

  趙安就在他身後不緊不慢地跟著,望著前方。

  “別走錯路。”

  他聽見了可是無心回答。他不得不把整個自己交給這副身體,任它如此飛奔。

  超越自然的能力。

  他真正感受到種子的力量,感受到種子之於他的改造。

  單單只是這樣的速度,他已經有種欲罷不能的渴望產生了。

  如此神奇的力量。

  他深深地回望趙安,繼續趕路。

  他們趕到劉漳的住處時,隻過去十一分鍾。

  沒人開門。

  趙安不知道從哪摸出一根鐵絲,扭成剪刀狀,探進鎖眼裡搗鼓一陣,門就開了。

  “這個你也懂?”他愣住了。

  “以前做過。”趙安說,徑自走進去。

  這個男人,王生看著對方的背影,實在無法聯想到之前他威脅自己的樣子。他想起來一件事,問道:“你之前找張凡是要找什麽東西嗎?種子?”

  “嗯。”屋子有幾個房間,趙安看向他。

  他指向右手邊那扇貼了對聯的。

  門沒有關。趙安一扭門就開了。

  哢噠。他跟著走進去,心裡生出不妙的感覺。

  漳就在屋裡。他裹了極厚的被褥,蜷縮著身子躺在床上。

  空調開著,三十度,甚至有些熱。

  他似乎沒注意到有人進入他的房間,一直不住地顫抖,面色慘白,毫無血色。王生想起周若水那時候的模樣,快步靠近。

  “劉漳!劉漳!”

  漳沒有反應,整個人似乎極用力地縮緊成一團。

  “他怎麽了?”王生問道。

  趙安當知道原因。他有點驚訝,又歎了口極重極無力的氣,說道:“會好起來的。”

  “他為什麽會這樣?”

  “以後再說。”他說,“或者等他好了,你自己問。”

  趙安走回去把門關好,坐在電腦桌旁,點了根煙。

  他還是第一看到對方抽煙,原本以為那副嗓音是天生如此。紅色火光,煙霧寥寥。

  “周若水不是說漳有危險嗎?”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他現在的狀態按理來說算不上危險。”趙安像是在自言自語,聲音越來越低,“哪裡有危險呢?”

  他把手伸進被褥裡。如他所料,劉漳的身體冰寒入骨髓。

  “不是說身體只會發熱嗎?”他問對方。

  趙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抽著煙。

  他不知道該怎麽做。

  像是受到漳傳遞而來的寒氣,他心中悲涼,無法自已地想到老張那晚一心求死的場景,想到當時漳站在他身後那絕然之中滿是無力的眼神。他站在床邊,好像手中再次緊握銀色匕首,而身後也不過只是換做另一個人而已。

  他不知道會不會就在某個瞬間,漳突然痛苦地爬起來,哀嚎,乞求,“殺了我”。

  難道周若水說的危險正是來自於他自己?

  正在他想到這些時,趙安突然說:“快走!帶上劉漳!”

  “怎麽?”

  “有人在靠近!”

  王生驀然清醒,顧不得漳的狀態,將他從床上背起,跟上趙安,快速離開。

  “是他們嗎?”

  “我不知道。”趙安說,但是他臉色凝重,顯然有所隱瞞。

  他們一路奔逃,似乎比來時更快。

  他不知道是否有十分鍾,隻覺得劉漳在他背上似乎不再那麽冰冷,對方呼出的鼻息恢復到常人的溫熱。他抓牢漳的手,就像老張當時緊緊握住他的雙手。

  周若水依舊如他們離開時那樣站在紅門旁,清冷的月光在她雙眼之中神聖非凡。

  “漳他怎麽了。”她走過來。纖細的腿,他很怕她突然倒下去。

  “和你一樣。水兒,我想你應該進去休息下。”趙安走過去攙扶她。

  她剛把手放在劉漳的背上,便似乎也重重歎了口氣。天開始下雨。最近陰雨天氣很多。

  “你們先把他搬到床上去吧。”她說。

  客廳後面比他想象中要大,除了去二樓的竟然還有一個向地下的階梯,那裡漆黑一片。他背著劉漳,跟在他們後面往二樓去。

  二樓也有三間差不多大小的房間,還有一間也許是浴室。

  他把漳放在床上。他們倆在身後。

  趙安想要送周若水回房間休息。

  她走上前仔細地觀察劉漳,說到:“安,有什麽事就直說吧,不用避諱生。”

  他覺得這種稱呼很別扭。

  至於周若水的話,其實進門時他就察覺到趙安似乎有意隱瞞。

  趙安看了眼他,面無表情,說:“他出現了。水兒。”

  她轉頭看向他,似乎想得到再次確認。

  王生不知道他們為何突然冒出這樣的恐慌。“他”?

  “我沒有預感錯。他終究還是出來了。”

  王生並不打算問,他只是看著劉漳,對方的臉色也漸漸好轉。

  “生,你不用擔心。漳他沒事了。”他們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也許明天一早他就會醒來。”

  他點頭。

  “你早點休息吧。就在我這裡住下。”

  “我還是回去比較好。”

  她說:“我希望你不要回去,最近可能不太安全。我希望大家在一起。他出現了,我想這次至少有幾天的時間。”

  “不用。”

  “生,我知道你在意方才的隱瞞。不過這不能怪安。因為,他是一個能知道任何說出他姓名的存在。‘凡頌其名,皆為所知;凡為所知,必以身祭’。這是我的丈夫和我們曾經的朋友共同證實的。生,他上次殺了薰,我不希望還有人死在他手上。”

  “他很厲害嗎?”

  “我不知道,因為沒有人在見過他後還活著。”

  王生沉默了。

  “晚上便在我這休息吧。至少白天他們很少出來。 ”

  他突然轉身站起來,面對她,說道:“我一直想問,你們,真的認為還能回到原本的樣子嗎?”

  她看著對方的眼睛,像是好不容易攢起一股氣力,說:“生,除了你和漳,原來我們有十三個夥伴。現在還有七個人,包括我和安。我們死了很多人,但是我們還是堅信自己能夠做到更多。只有存在可能,更何況他留下的信息也提到,他們似乎掌握著這種方法。生,我們,以及今後可能出現的同我們一樣的人,這世界的美麗我們不願失去。。”

  “抱歉。”

  “沒什麽。”她說,“我們都是必死之人。對於我們而言,有遠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老實說,我很想看你丈夫留下的那些資料。”王生說。

  “明天,我會給你。但是很多內容其實和這些事情沒有關系。”她說:“能告訴你的我幾乎已經全部告訴你了。”

  “謝謝。漳,他到底怎麽了?”

  她意味深長地說到:“保護好他。他和我一樣,都是寒靈血人。”

  她身形搖晃,突然往後倒下去。趙安及時扶住她。

  “走吧,水兒。”趙安輕聲勸道。

  她點點頭,對王生說:“對不起了。我最近不太舒服。冬天越來越近,有什麽事我們明天再說吧。”

  門外傳來啪嗒啪嗒的下樓聲,然後只剩下他和漳的呼吸聲。漳差不多恢復到正常體溫了。

  他想起昨晚,原來他們的房間在地下室。

  寒靈血人?

  他感覺自己依舊在夢境世界,迷霧從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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