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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爾拉之詩》第8章 暗月降臨3
  因為全城的戒嚴,卡迪爾不得不每日在家中度過,雖然沒有繁重的工作,讓他難得的清閑起來,卻忽然間對外面的世界,產生了思念,他想念在地龍山脈外圍的山坡上看著豐月城熱鬧的黃昏,想念萬家燈火的明澈和溫馨,更想念和瑟提一起去那條熟悉的街道傳來的味道和叫賣,總之,曾經普通的事物,讓他懷念。

  如果還能吃上一碗熱乎乎的鱈魚湯,那可真的是人間秘寶,命運並不眷顧,如今,因為莫名灰霧的影響,讓豐月城成為了一個仿若牢籠般的城市,各種店鋪全部關門停業,即使是巫術協會也隻留下幾個巫師等待命令,距離上一次的灰霧蔓延,已經有二十多天。

  而瑟提也因為學校封校,只能在家中獨自學習,卡迪爾將她照顧的很好,短短幾天就燒病痊愈,瑟提心裡仍舊想念著父親,可她也知道,不能這麽荒廢時間,這兩天她用一些尋常物件進行著研究,仔細的鑽研凱蒂留下來的赫蘭魔典,卡迪爾交給她的一本魔法筆記,當然,因為凱蒂的魔法本源偏向於風屬性,而瑟提卻是火本源的原因,這讓她有些地方看的半懂而已,即使這樣,她還是能從凱蒂的手書中得到寶貴的經驗。

  “卡迪爾,瞧!”說這話時候,凱蒂手中多了一團熾烈的火焰,而火焰之中竟然有一隻來回飛舞的小鳥,那隻小鳥通體由藍色的焰火構成,在橙紅色的火苗內飛舞盤旋,時不時的張開嘴巴吞吐火苗外圍的火焰,兩隻火紅色的眼眸望著卡迪爾的方向,驕傲的抬著頭,等瑟提將魔力本源收回,那隻火鳥眨眼間就變成了和周遭一樣的火焰,仿佛從沒出現過,再最後化成柔光點點,消散於眼前。

  卡迪爾看的好奇,眼睛裡滿是喜悅,他還沒見過這麽有意思的東西,忙問瑟提這是什麽把戲。

  瑟提拍了拍手,得意的說道:“這才不是把戲!這是火靈,我還是第一次成功,凱蒂姑姑真是個了不起的天才,我也要像她一樣。”

  卡迪爾弄不懂這些,也聽不明白,只是看著瑟提手中的火靈產生了很大的興趣,想問什麽,最終還是沒有張開嘴,而瑟提難得的開心,對卡迪爾說道:“你說,以我現在的實力,能不能達到學徒的地步。”

  “那你真是問錯人了,我怎麽會知道。”

  “卡迪爾,我有事求你。”

  卡迪爾似乎知曉瑟提要說什麽,“你打住好吧,哪有那麽容易。”

  “別攔著我嘛,你就說我失蹤了,這對你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聽聞此話,卡迪爾嚇了一跳,責備道,“別開玩笑了好麽瑟提,前兩天就有人私自出城,被抓進了豐月城的監牢,聽說被罰了十個藤背,放回來時候,後背像跌進血池一樣可怖,憑我們兩個,沒出街口就被抓回去了吧。”

  “那也總比呆在家裡強,我的心,總是撲通撲通跳,很不安,什麽都不做,我覺得很難受。”

  “瑟提,別發瘋了,我知道你擔心舅舅。”卡迪爾也是很無奈。“不過更重要的是,我們根本不知道他現在在哪,我們又能做些什麽?”

  瑟提不以為然,小聲嘀咕道,“你真是膽小鬼,哪有你說的那麽厲害。”然後別過頭,有些微弱的憤怒。

  卡迪爾滿臉的無奈,剛要開口勸誡,就聽到窗外傳來一陣嘈雜之音,卡迪爾忙是走到窗口,向外望去,只看見一些身穿銀色合金重鎧的兵士手持著士兵長槍,將一個行為怪異而危險的人用長槍擠壓在地,那個人雖然被士兵用長槍抵在地面,

卻仍舊不死心的掙扎著,嘴裡還大聲呼和著人類聽不懂的語言,卡迪爾看到,那個人眼睛變成血紅,扭曲的臉上滿是憤恨和暴戾之色,樣子恐怖,渾身上下的衣服被撕成破爛,而那兩隻被迫按在地上的雙手指甲變得像是野獸一樣鋒利,在青石地面上,劃出一道道白色的痕跡,瞪著的雙目像是一具被車馬碾壓過的死屍一般鼓起,渾身上下的血管突出,模樣詭異。  那還是人類麽?這些士兵將這人控制,忙是將現場的事報告給在不遠處的士兵隊長。

  因為距離實在是不遠,卡迪爾透過窗戶仔細辨聽那樣貌可怕的人嘴裡的語言,咕嚕咕嚕的好像在重複著一段話,忙讓瑟提也仔細聽聞,可瑟提從來沒有聽過這種怪異的喊叫聲,聽了一會兒,反而捂著腦袋好像開始有些頭痛一樣。

  “我的頭,好痛啊,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正在這時,也不知道是誰,長槍一打滑,那個人半邊身子刹那間從地上翻騰而起,伸出那隻肮髒的右手朝著士兵襲擊而去,那個士兵始料不及,忙是用長槍一擋,可鋒芒一過,將那人的胸膛上劃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只看見綠色的液體從那個怪異的人身上噴湧而出,盡管隔著窗戶,可卡迪爾若隱若現的嗅到一絲難聞的臭味,卡迪爾和瑟提看的恐懼,渾身戰栗,卡迪爾強裝鎮定的用手捂住瑟提的眼睛,生怕瑟提嚇壞。

  好奇心讓他不由自主的望著窗外,那個被士兵劃開胸膛的人竟然沒有就此倒下,反而胸口流著綠色的肮髒液體如同機械般向著一眾士兵移動,那群士兵舉起長槍,示意著那人退後,可突然之間,那個人速度十分快的將手劃向身前的那名士兵,下一秒,任誰也想不到,那隻肮髒的手竟然輕松的將士兵的鎧甲腐蝕穿破,毫不費力的按在了那個士兵的左肩膀處,隻過了一秒鍾而已,那個士兵就開始發瘋一樣的在地上打滾,受到了特別嚴重的傷勢,這一切發生的有些快,讓眾人來不及反應,等這名士兵被襲擊之後才意識到,面前的人類已經早已被腐蝕成另一種生物,而罪魁禍首恐怕仍舊那一晚的灰霧。

  那些士兵盡管害怕,仍舊將地上的那人救起,而另一群人更是一擁而上,將數隻長槍刺進那個像是喪屍一樣的人身體之中,也許是心臟或者喉嚨收到了致命傷勢,那個人咆哮了幾聲,便開始被十幾隻長槍架在半空之中,猩紅的眼眸中終於沒有了絲毫的色彩,漸漸變成灰色,眼看著這可怕的一幕,卡迪爾心神巨顫,懷抱著瑟提的身體難以自製的顫抖,胸膛中的心臟也跳的像沸騰的開水。

  在不遠處,一個形容枯槁的婦女,蹲在地上抱著幼年的兒子微聲哭泣,在她的右臂上,滿是血色的抓痕,那群士兵將婦女拉起,隨後不顧那個幼兒的哭喊,壓往遠處。

  夜深降臨,那具死屍就躺在寬闊的街道中央,凝結成塊的綠色血液在皎白的月光下像是幾朵妖豔的鮮花一樣,搖曳著身體,散發著一種勾魂奪魄的香氣,盡管卡迪爾不想去看,可那具死屍就在那裡像是一個被人遺棄腐敗許久的死老鼠,腦子裡更是不斷的想起白天發生在自己眼前的事情,有股躁動不知不覺湧上心頭,他突然對這世界產生一種與生俱來的痛惡,許許多多的抱怨和不甘襲上心頭,……。

  或許是卡迪爾的行為有些奇怪,在夜晚之中發出了一些響動,瑟提感覺到屋子裡變得冰冷而奇怪,竟然從睡夢之中蘇醒過來,可當她睜開雙目,卻被眼前正在發生的事嚇的驚叫起來。

  她看見卡迪爾不知為什麽浮在半空之中,而眼睛變得血紅,月色之中嘴角向下彎成一道詭異的弧度,眉毛也皺在一起,就好像受了什麽巨大的委屈一般,望著瑟提安睡的方向,嘴中喃喃自語。

  或許是因為聲音太過細小,這個女孩什麽也聽不見,她感受到卡迪爾痛苦的掙扎,瑟提內心焦急如焚,可眼前的事情讓她這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完全沒辦法應對和接受,身體下意識的向後退,一直縮在牆邊,眼淚不由自主的從雙眸之中緩緩流出,她小聲的啜泣著,嘴裡不斷的說著:“卡迪爾,你怎麽啦,你醒醒,我是瑟提。”

  卡迪爾好像聽不到妹妹的聲音一樣,反而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一樣,他在夢裡夢見曾經自己還是小時候坐在湖邊看著湖水,搖擺的雙腿蕩著漣漪,那是自己第一次和瑟提分開,那也是瑟提第一天上學,而自己只能孤獨的待在家裡和麗娜舅母一起,他也很向往那個叫做學校的地方,所以那天他委屈的哭了起來,就坐在湖邊。

  麗娜舅母看著自己,明顯想要和自己聊一聊,可她只是坐在房子前,看著自己。

  他記得那一天他特別的想自己的父母,盡管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什麽地方,甚至連生死都未知,好想和他們說,自己很難過,想撒嬌。也想和他們說,他很孤獨。

  每一次看到麗娜舅母和蘭迪舅舅調笑小瑟提時,卡迪爾也想參與其中,可沒有任何的機會,只能擠滿笑容的站在一邊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和睦家庭,麗娜舅母對待自己猶如親生,總會給他買些糖果,和瑟提的份量從來沒什麽不同,但舅舅和舅母卻從來沒有抱過自己,即使是很小的年紀,歸其原因,因為他只是外甥,擁抱,隻應該發生在至親之間吧。

  他不想一直這樣被誇懂事,他也想在得意的時候,被人誇讚,被人認可,舅舅和舅母對自己真的很好,可他們對待自己更多的是一種責任感的疏遠,即使自己犯錯,麗娜舅母也只會溫柔一笑,連舅舅也不管,只是說句,小孩子嘛,都會犯錯。

  逐漸,卡迪爾意識到,自己是個外人,他們也不知道究竟怎麽對待自己,這裡是家,又仿佛不是,有種疏離感。

  這種情緒讓卡迪爾陷入到一種難講的痛苦之中,自己沒有相當年齡的朋友,無法和人說自己的難過,那道燦爛的光芒之下自己從沒見面的父母手拉著手衝著自己揮手,盡管看不清那強光下的臉孔,可卡迪爾還是相信那兩個人就是自己的父親母親,他張開嘴衝著那兩個人呼喊卻發不出任何響動,一雙腿用盡全力,卻仿佛長在泥土之中一樣沒有移動半分,忽然天氣大轉,眼看著慘烈的陽光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忽然而至的無盡黑暗,黑暗不僅將燦爛溫暖的光輝遮蔽,他也將那兩個稱為父母的人掩埋在這令人恐懼的黑暗之中,無盡的黑暗遮蔽住卡迪爾的雙目,這讓他恐懼極了,即使嘴裡發不出半分響動,可如今的內心卻早已經如失魂的野獸一般放肆嚎叫,可這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他將身體蜷縮在地表,身體像一隻還未孵化的雞仔一樣佝僂著躺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強烈的寒冷讓他不由自主的渾身戰栗起來,他在這無間的夢境之中,不知道過了多久,或是一小時,或是一年之久,也可能是無盡的永恆。

  盡管內心十分恐懼,瑟提被異樣的卡迪爾嚇得渾身發抖,淚水止不住的從臉上滾滾如潮,一直跌落在地板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配合著寂靜的夜,異常的哥哥,場面更是十分詭異,瑟提知道現在的自己依靠不了任何人,白天發生那種事情後, 這一條街道把守的士兵已經撤離。

  整個街道用充滿尖刺或者橫木構建的守衛防禦封鎖,明令禁止任何人隨意走動,違抗的人需要承擔刑責,現在這個時候,瑟提感到十分的無助。

  瑟提強忍著心中的恐懼,顫抖的雙手一筆一筆的在空中構建著魔法陣圖,一道道漣漪鋪開,最終化成點點波光散落在這可怕而妖異的夜色當中,嘗試許多次,可仍舊沒有什麽成效,瑟提十分焦急,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沒辦法集中精神溝通天地源力,更甚者讓她身體中的本源魔力也開始變得躁動而雜亂,根本無法溝通和使用,更加可怕的是,她體內的魔力翻滾,讓她的內髒受到一些亂流帶來的撞擊。

  月光之下,瑟提仿佛看見卡迪爾臉上升起一絲灰白之色,臉上的表情也開始扭曲變色,兩行淚水映著乳白色的月色緩緩滴落,瑟提內心仿佛被擊中一般,對面前這個少年升起莫名的可憐,還帶著一絲絲湧起的害怕。

  她內心焦急,嘗試凝聚元素力量,時間每過去一分,卡迪爾的情況就越不妙,只能強撐著身體繼續在空中亂畫,可這樣的結果還不如方才,甚至在虛空之中,竟然沒有半點魔法湧動的征兆,瑟提一邊流著淚水,一邊哭喊著卡迪爾的名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瑟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呆呆的望著漂浮在半空中的卡迪爾,她的身體也許是因為過度的緊張竟然開始停止戰栗,所以她緩緩地走向那個正在飽受煎熬的少年,伸出雙臂,環抱著卡迪爾的兩隻雙腿。

  “卡迪爾,別怕,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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