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兩人交談的另一頭,聽著鐵門緩緩關閉,吳幽原本堆笑的表情也緩緩隱匿了下來,歸於平靜。
他並不能完全信任秦有德。
他回憶起前身精神下潛到世界深處,因為接受了隱秘的知識而導致靈魂滋生出各種難以言說的多余器官的形象,恰巧就與使用洞觀天賦所看到的秦有德別無二致。
誰能夠保證,作為精神病醫生的秦有德不是一個瘋子?他所聽到的,也許只是秦有德的一面之詞。
“還是說,秦有德值得相信……只是這個世界,超凡的代價就是精神成為某種非人的存在,以便更好的驅使精神要素?”
吳幽壓下心中的疑惑,又躺在病床上試探著叫了一聲——
“玄黓?”
無人……無貓應答,吳幽正想松口氣,他又變著法叫了一聲。
“小黑?”
“喵~”
一聲貓叫果然回應了他,吳幽依稀還能感受到這聲音之中慵懶與不耐煩。
就好像是……叫你大爺我有事兒?
吳幽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自己對於那顆大眼珠子起的生理反應,然後對著發出那聲音的牆角重新露出笑容。
“造孽啊……”
別人不清楚,他可是一清二楚,這位可不是貓,而是某種難以言明的怪物。
“罷了,當務之急只能是盡快的獲取更多的知識,然後達成學習通錨定身份的條件。”
吳幽深刻認識到了除了提升實力之外,當下任何事兒都是虛的。他現在身邊多了這麽塊燙手山芋,那處境就更危險了。
“等等……學習通檢測到我所擁有的遺物,不會是?”
吳幽突然想到了什麽,先前學習通說課程是通過遺物開啟的,並且他在【我的績點】裡也看到了自己擁有一件顯示“???”名稱未知的遺物。
“學習通不會說的是玄黓吧?”
這下子就說得通了,為什麽學習通檢測到了遺物開啟了課程學習,合著就是說玄黓一直在他病房裡頭蹲著。
長呼一口氣之後,吳幽再不作他想,而是做好了進入課程的準備——
反正被捆住也沒啥事乾,不如給怪物大哥大姐們送幾個人頭。
“學習通,給我開啟課程。”吳幽這次學乖了,只是在腦海之中集中精神傳遞要說的話語。
【小霸王學習通加載中…1%…10%…50%…90%…95%…100%加載完成。小霸王學習通為您服務】
【課程準備中,已短暫恢復您的視力】
【是否開啟古史——張家舊秘進行學習?】
“是……”
【您即將觀摩一段被遺忘的古史】
“開啟傻瓜伴學。”
吳幽已經有些熟稔地說道。
【張家舊密·開篇:荒村】
【小霸王學習通,快樂又輕松。】
“敢問婆婆,可是大名鼎鼎的如意班在登台唱那《稻草歌》?”
……
……
再一次回到開篇的村口,吳幽迅速過了一遍流程,隨即便讓那老嫗在前頭引路,一直走到了新的劇情。
雖然他對村東頭那處亮著燭火的茅草屋子十分感興趣,但是眼下顯然不具備這個條件——
他能夠感受到貨郎抵禦風雪的能力與他的實力成正比,這次進來,已經遠沒有之前那麽冷了。
或許體質再得到一些微弱的提升,他就能繞開村口,直接找去村子東郭的那處屋子,
而不必被強行劇情殺。 吳幽這一次一路上倒也老實,相較於前頭幾次,並沒有半路生出什麽過分的想法,而很是尊老愛幼地讓老太太在前頭引路。
畢竟在見到那戲台子上的人前,能得到的信息其實也有限,這老婆婆身上的那點子東西已經榨取了個乾淨。
沒有經過摧殘的怪物老嫗,自然也是順理成章地在前頭引著路,畢竟台上那兩位對這自稱長安來的行商是起了點興趣的。
【入夜的村莊道路依舊難走,更別提有著霜雪的阻礙,你並沒有選擇點燃火折子】
吳幽只能是精神高度緊張地和怪物老嫗保持距離,畢竟雖說能夠有重來的機會,但是死亡的滋味任憑是誰也不會想要多體驗幾次。
“婆婆,方才還聽著前頭熱鬧非凡,為何這才往如意班唱那社戲的地界走了幾步,反倒是偃旗息鼓了?”
吳幽回想起前一陣子自己在村口遠眺見著的熱鬧場面,但是沒曾想,真靠近了,氣氛卻顯得有些寂靜起來。原本村子裡還夾雜著些拍手叫好的人聲,但是現在卻只聽著鼓樂和鳴,那嘈雜鼎沸卻是聽不著了。
“哦,這已經是唱過了一場,角兒們稍作歇息,該開始下一台戲了。”
【越是靠近村子中央,那戲台子周遭妖異的燭火就越是明亮,將老嫗佝僂的身子在地上的影子映照得畸形扭曲。】
【她的言辭也再不和藹,而是顯得嘶啞難聽,有種舊物摩擦所吐露出的乾癟響動。】
“嗯,到了。”
老嫗慢慢止步,吳幽也隨即跟她保持丈許的安全距離停了下來——
【你的面前出現了一架古舊的木質高台。】
吳幽細細觀察,這台子左右梁柱雖然依稀還能看得見當年雕刻的細膩精致, 但是通身怪誕的暗沉色澤以及破朽髒汙的簾幕已經昭示著這戲台子有了好些年頭,在寒風的吹拂之下發出淒厲的哀嚎聲。
【你選擇觀察四周】
燭火有些昏沉,遠不如在遠處看著那般燈火通明,不僅僅沒有把這戲台照亮,反而同那老嫗一般被映照出深邃的影子,仿佛有東西潛藏著,要擇人而噬。
吳幽甚至有種違背常理的感覺,那燭火是冷的,比霜雪更刺骨。
“看樣子村人都在這裡。”
【你環顧了四周,戲台前列坐著數百個村人,其中不僅有青壯的莊稼漢子、浪蕩的中年閑漢,也不乏老嫗這般的老弱婦孺。】
吳幽粗略數了數人頭,烏泱泱的人頭比在村口將他分食的那群怪物還得要多出來一倍,他們或站或坐,都保持著一瞬間的古怪姿勢,仿佛某種定格,差不多正好合一村之數。
其中更也不乏一些熟悉的面孔——蠶食過他頭的、絞掉他四肢的,還有那個讓他瞬間屁股開花的青衣鄉賢。
而現如今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便是身體蒼白僵硬,已然不似活人,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唱戲的高台之上,仿佛有什麽東西使得他們沉浸了進去,然後再出不來了。
吳幽看出來了,按照常理來推測,這群人,早已經凍死了。
“婆婆?”
吳幽試探性地叫著老嫗,但是不再得到應答。他詫異地發現,老嫗在回到這戲台子處後,身體也立馬冰冷僵硬起來,一雙幽冷深邃的眼睛睜開,木然地看著高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