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夢芙長歎一聲,見四下無人,風月無情,喃喃道:“君應有語,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聲音極輕,悉數唱出詞中相思之苦,悵惘之意。
楊無怨道:“媽,你怎的了?”楊無怨只是一十幾歲的幼童,怎能理解其中相思之苦,悵惘之意?但誰知此曲正是楊何夫婦二人定情之曲,夫妻已整整十四余年沒有相見。
這歌聲隱隱隨風吹去,傳入一白衫書生耳中,那書生輕袍緩帶,卻匿於樹莖月色之下,一路隨著何夢芙跟去,途中步態輕盈,腳下竟無發出半點聲響。
直到天色大黑,何夢芙和楊無怨方才歸家,何夢芙將門推開,雖說屋舍陳舊,但房內卻也整潔,院子裡稀稀落落的種些蔬果,雖說清苦,卻也活的自在。
不過數十丈,那白衫書生站在樹下,動也不動,表情全無,半晌,待知了聲停,萬籟俱寂,白衫書生竟大笑一聲,把玩起手中折扇,頭也不回的離去。
夜半,四更,那白衫書生慢慢悠悠折來,仍不過數十丈,只是身後多隨幾名青年男子,年紀頗小,卻儼然一副大人模樣,幼稚全無,與那書生一樣,身著白衣,只是手中多了佩劍,神情嚴肅無比。
那白衫書生道:“此屋內,乃是朝教余孽,切記不可留下半點活口。”語氣平緩,不徐不疾,其余人皆將劍拔出,道:“是。”
那幾人俯下身去,徐徐而行,便是靠近屋舍一分,便再謹慎一分,待到隻余五丈上下,幾人就是連大氣也不敢喘,一步三停,緩緩逼近。
此時屋內,何夢芙驚感異樣,猛然醒來,見無怨仍在酣睡,心中卻愈感怯怯,當即將耳朵貼在榻上,屏住呼吸,半刻之後,何夢芙連連將無怨喚醒,楊無怨起的朦朧,正欲嘟囔,虧得何夢芙將手擋於無怨嘴上,這才無聲。
無怨又驚又奇,何夢芙順勢將無怨抱在懷中,幾乎是貼著無怨的耳朵,輕聲道:“無怨乖,媽好像得了風寒啦,你去村裡找胡醫師給媽治病好不好?敢去麽?”
無怨點了點頭,何夢芙心中一酸,眼淚幾乎要滴出來,無怨在黑夜之中哪能發覺,何夢芙便強忍著哽咽,道:“好孩子,好孩子,你要是累了困了,就在胡醫師家睡一覺,娘不礙事。”不等何夢芙講完,楊無怨趕忙搖了搖頭。
“去吧,好孩子,回來娘給你買糖吃。”何夢芙這才微微松開無怨,方才松開,又輕聲道:“無怨從後門走,前些時候走的慢些,娘怕你看不見,摸不清,到後來你看得清啦,你就趕忙跑,越快越好,知道麽?”
無怨摸了摸何夢芙的臉,感覺眼角,頰上濕濕的,也俯過身去,貼在何夢芙的耳邊,輕聲道:“媽媽不用擔心怨兒,怨兒馬上就回來。”何夢芙點了點頭,哪止得住淚水,便是一言不發,極輕極輕的打開後面。
待到無怨走後,何夢芙毅然拭去淚水,便在此刻,寒風而過,吹得落葉淅瀝而下,枝條搖晃不止,何夢芙也從床底下取出長劍,劍刃出鞘,依然鋒利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