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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中沙漠》第7章:夢魘重重
  小海猛然驚醒,大口大口喘著氣,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只能聽見頭頂水滴掉落的聲音。

  他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如果說剛剛那些是夢,未免太過於真實。

  小海此刻隻覺得反胃。

  他起身拍了拍頭頂的水漬,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他快速地奔到前面,黑暗中慌亂地四處摸索著...石頭,到處都是石頭!那個女人呢去哪了?血潭呢?還有嬰兒的頭呢?

  想到血潭,他又是一陣惡心,胃裡湧出的酸水強忍著憋回去,小海絕望地坐在地上,不禁壓低聲音痛哭。

  黑暗的石洞裡依舊布滿參差不齊的石柱,它們上下交錯著,鋒利又尖銳,如同怪獸的獠牙滴淌著貪婪的口水,小海環抱住自己,他就像它口中的獵物,不急於被咬碎,慢慢的含在嘴裡,躲在某一處享受地看著他的痛苦...

  這下,他是真的走不出去了。

  同樣的,另一邊大磊趴在地上驚魂未定,看著那血肉模糊的鐵籠牙齒打顫。

  突然,有幾個石頭子不知從何地砸過來。

  那詭異驚悚的畫面如同破碎的泡沫消失不見,他一愣,久久不能回神。可石頭子依舊不停地從未知地蹦出,這玩應打在身上不疼,但折磨人啊!

  直到他快發瘋罵娘,那頭才消停。

  大磊恢復了知覺,在黑暗中摸著牆壁一點一點走,每當他要放棄時就會碰到拐彎的道路,燃氣新希望繼續走,但最後還是無盡的長廊,訴說無窮的絕望。

  幾次過後,也不知折騰了多久,他竟然摸到了門!潮濕的破舊的木質門,表面還殘留著沙子。這突兀的觸感讓大磊著實是愣了很久,他不知道在這地下走了多久,手中感受到了一直是沙土壘成的牆壁,冷不丁碰到一扇門,他還真的有些吃驚。

  緩了一會兒,大磊推開了門。

  “吱呀...”

  年老的殘喘聲。

  一個密室,四角放著慘白的蠟燭,燭台已經被腐蝕得生了鏽,大磊眼睛一陣刺痛,隻感覺視線裡到處都是亂竄的小點點,突突突突地跳個不停!

  “啊!”大磊痛苦地捂住眼睛,看來是他長時間在黑暗裡眼睛一時間受不了光。

  過一會兒,大磊感覺好受些了,才勉強睜開眼,重新打量這個地方。

  昏暗的環境很窄,卻很高,頭頂是一副巨大的壁畫,年代久遠,大部分被腐蝕已經看不清上面的內容。

  貼著密壁處,放著一台梳妝木製鏡。大磊走過去不禁伸手撫摸著,這鏡木,遠觀黑亮有殊,近聞香氣宜人,易於普木。在這陰暗潮濕的空氣裡竟保存得如此完好,加上花紋色澤,大磊猜測應該是陰沉金絲楠木。

  翔叔年輕時是個有名的木匠,經常給達官貴人打磨家具。老了以後沒事就願意和大磊叨咕木頭,大磊也多少了解一些。

  陰沉木,即烏木。種類繁多,一般都以麻柳,黃柏,紅豆杉,檀木,楠木,青岡,馬桑為主。一般木頭燒完是灰白色,可這陰沉木燒完卻是灰黃。

  俗話說:“千年碳化為陰沉,長年水下水木,皆是良才好樹木,多年歲月靈性足。”是說這陰沉金楠木是長在河裡,地下,經過千百年變異所形成的,經久不腐,且盤玩後年代越長,色澤越剔透,是不可多得罕見的罕木。

  桌上放著兩個打開的首飾盒,一盒是空的,一盒裡是個白色玉鐲,色澤飽滿,質地細密,一看就是值錢貨。大磊猶豫了下,把它放到衣兜裡。

  來都來了,雖然保命要緊,但在保命的路上遇到寶貝還是不能錯過。

  噝....這玩應還真涼!

  然後大磊蹲下來,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愣住了。

  這是面銅鏡,清晰度雖然比不上現在的鏡子,卻也能看得明白。

  裡面竟然是一個女娃子的臉!最重要的是,他從來沒有見過最美的女娃子!

  這女娃也就十二三的模樣,卻出落得如此可人。眼底似清澈地海,水霧繚繞般迷人,肌透白皙,朱唇玉潤,雖容貌嫵憐眉宇間卻透露著清秀的書氣。面若桃花嬌人,清潭傲塵如仙。頭頂彩金花帽,耳戴翡珠瑪環,一身豔粉色服飾鑲嵌著華麗的金絲圖紋,華貴,卻一點也不俗氣。如同誤入池中沾染著寒珠的剛盛開的牡丹,高傲地盛開著。

  卻也孤獨。

  鏡子裡的畫面就像播放電影一樣,在大磊眼前流動著。

  而那女娃似乎是在鏡子的另一端,剛梳洗打扮好。

  她凝望著鏡子,也似在看著大磊,過後目光漸漸沉了下去,臉上說不清是喜是憂,蔥段般細嫩的手指撚起一面細紗罩在臉上,露出那雙一看便跌進去無法逃離的眼,異域般的神秘。

  鏡中,她身後的侍女靠過來,彎腰在她耳邊不知說什麽,女娃子搖搖頭,最後無力的抽泣,侍女心疼地抱了抱她,卻最終還是帶著她離開了。

  女娃走了以後,鏡子裡變得空蕩蕩的,只能看到閨房裡被紗帳掩蓋的床,上面掛著彩色的鈴鐺,還有幾株被風乾的白花。

  大磊俯下身,盯著鏡子裡的畫面,床邊有個類似於屏風一般的隔斷,上面雕刻著一副巨大的鳥圖,這鳥張開翅膀盤於半空揮舞,豁開嘴眼神犀利,昂首朝蒼茫嘶吼。它身上似乎還背負著什麽,但他已看不清。

  只是這鳥讓他覺得有些眼熟,似曾相識的感覺,大磊探向前眯著眼睛仔細琢磨,不由得心裡一沉,這鳥...會不會是他在沙漠迷路時看到的那隻禿鷲?

  畜生都長得一樣,他不敢保證,只是一種很強烈的直覺,沒由來的冒出。

  同時,大磊心裡還有一個疑問,雖然他沒什麽文化,但這鳥一看就是不吉之物,女孩子家家的,閨房中為什麽會有這麽陰晦的圖案?

  突然,床上的紗帳隱隱擺動,大磊注意力轉移過去,那青白色的紗帳後冒出一個人影,她佝僂著背身子瘦小,看樣子應該年事已高,行動不便。艱難地從紗帳後走出來,緩緩下床。然後四處看了看,確保無人後,她跛著腳,一步步來到了鏡子前。

  大磊不由得後退兩步,真是鬼一般的面容!

  鏡中的老婦眼神哀怨,她蒼老的臉耷拉下的褶子層層可數,每一層都好似岩石上深入的溝壑。頭髮稀疏得勉強扎成一個發髻,頭皮清晰可見,上面還有一塊塊可憎的褐色斑點,眼睛小如蠶豆,鼻子卻出奇的大,像一塊不成形的麵團,上下兩片薄唇已經萎縮得難以閉合,漏出參差的牙齒,她目光變得黯淡,默默地淚珠滑落,順著臉褶滴在粗糙的衣襟上。

  大磊心裡開始發怵,想走卻又挪不開腳步。

  老婦哭著哭著,竟然笑了起來,她笑的過於誇張,臉上的皺紋一顫一顫的猙獰不堪,就似被火焚燒的厲鬼般觸目驚心,笑到最後,她捂著肚子無力搖頭,又緩緩抬起面容,簡單得整理下儀容,凝望著鏡子,眼神陰冷。

  許久,她從衣兜裡掏出一個長形物,然後從梳妝台上拿起枚金簪扎破自己的手指,將血滲到長形物中。

  大磊看不清她手裡拿著的具體是什麽。只見老婦緩緩起身,背對著鏡子露著一個駝峰背一步步朝床邊走去,她將長形物放到褥被裡。

  突然,回頭衝著鏡子詭異一笑。

  大磊渾身打了哆嗦,雖然他知道老婦是對著鏡子,可他也是看向鏡子,這樣一來,就好像那老婦在對著他跪笑一般,心裡不禁發麻。

  老婦雙手合一,嘴皮微微扯動似在念念有詞,念著念著,老婦激動起來,膝蓋一屈跪在地上,然後猛烈地磕了三個頭!

  霎時,整個鏡子都在劇烈搖晃,大磊被它一震,有些措手不及猛地摔在地上,等再爬起來時,鏡子裡的畫面已經不見了。

  大磊伸手拍了拍鏡子,他很想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麽,可這鏡子畫面一轉,取而代之的竟然映出他的模樣!

  鏡中的大磊身處在一個巨大的沙坑中,目光呆滯,像丟了魂兒一樣杵著,甚至流了鼻血也沒發現。旁邊站著的是小海,畫面中他明明與自己並排而立,可他卻背對著,十分詭異。

  大磊看著畫面中的倆人,思考著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自己什麽時候流過鼻血?小海為何與自己面朝不同的方向?

  突然,他視線落到鏡中遠處,沙坑岸沿兒上出現的一個人影!是...是那個小孩!自己暈倒之前見到的活蹦亂跳的小孩!

  那孩子揮了揮手,然後溜的一下跑開了。

  難道說不是幻覺?這荒蕪的大漠竟然還有第三個人?!

  會是誰呢?

  可這鏡子就像故意與他作對一般,正當大磊向前傾身,打算探知後況時,畫面裡的人影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最後竟然模糊成一團鏽漬,印在鏡面上。

  嘿!邪門了!大磊伸手敲了敲鏡子,使勁擦拭著,可那突來的鏽跡怎麽也弄不掉!許久,大磊看毫無進展,罵了句髒話,起身拿起角落的燭台燈,推門離開,在他推門之前,又不甘地回頭看看,那鏡子安安靜靜地立在那兒,散發著幽深的亮澤,也充滿無盡的誘惑。

  大磊歎了口氣,鏡中的畫面既然沒有發生過,就意味著是將要發生的事,老天給了他一半的答案,也給了一半的未知。算了,天命難違,注定如此。

  推開門,他又愣住了。

  雖然剛身處黑暗,什麽也看不見,但觸覺是真實的啊!

  他剛剛所及之處,皆是硬沙砌成的長廊!

  逼仄又狹長。

  可此刻,他拿著燭燈呼吸急促,幾番揉眼確定不是錯覺,眼前赫然是一座石洞!

  大磊猛地回頭,哪裡還有什麽木門密室?只有光禿禿的石壁!

  奶奶的...!怎麽又是這個晦氣的地方!

  “呸!”大磊吐了口痰,伸出手朝遠處照去。

  這燭燈不比手電筒,照明范圍著實有限,他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一個影子, 背對著自己渾身發抖。

  甚至分辨不出是人影還是野豬。

  那影子聽到身後的吐痰聲,渾身一震,轉過身濃濃地哭腔:“誰啊?”

  大磊聽後一愣,隨即大喜過望:“小海?!”

  那影子也是愣住片刻,聽到大磊的呼喊鼻頭一酸,淚如泉湧踉蹌地朝他跑過來。

  挺大個老爺們臉都哭花了,腫著眼睛難以置信道:“真是你?!哥...真...真是你!”

  以前大磊總笑話小海娘們唧唧的就知道哭,長了一身肥膘屁用不頂。但此時是真對不住這個弟弟,跟著自己來這兒受不少罪。

  大磊歎了一口氣:“是我。”

  小海哭咧咧地說了他剛剛的經過,隨後抽泣著問:“哥...你這...你這燭燈哪來的?”

  大磊也是遭遇了古怪經歷,與他訴說完以後,哥倆都脊背發涼。

  “這地方是真邪門,不僅會變,會動,還相同!”大磊看了眼四周:“咱還是走吧,走哪算哪!”

  鬼山城裡那些他看不見的森森白骨,說不定就是九黎族後裔,畢竟老祖宗們玄乎其神,比古代皇帝造的東西邪門多了!

  之前的種種偏差,不過是被法術蠱惑罷了!

  小海也不哭了,跟在哥身邊就是最安全的。

  他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誰,自打記事以來,就在馬路上要飯,或者胡同垃圾桶裡撿吃的。不管是同齡人還是幼小的孩子,還是大人,對他都是嫌棄鄙夷,也總莫名其妙挨打。

  哥是他唯一的親人。

  哥在哪,他就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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