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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者與異界的星》第8章 於此隱藏的惡意
  奇跡。

  如同真的看見奇跡一般,如同真的願望實現一般。

  安戈洛的心中也升起了希望的光點。

  “這究竟是……”

  不知為何,被十色的虹光照耀到的他,身上因為被巨狼的巨尾甩到的劇痛也逐漸消退。渾身因戰鬥而滿溢全身的酸痛也逐漸褪去。

  正如木林一樣,傷痛消散,宛若煥發新生。

  一時間,巨狼退卻了。以它僅有的雙足向後退了兩步。

  木林雙手持著水晶之劍,擺出了迎擊的姿態。

  “真是奇跡啊。”

  威爾如此感歎說。

  巨狼仍然緊盯著木林,雖然巨狼仍然是空洞地神情,無法看透這巨狼以及莫拉團長的內心。

  巨狼的身體往回縮了縮。

  “它退卻了嗎……”

  木林問道,盡管他仍未放松對這巨狼的警戒。

  “不。恐怕它並非如此輕易就會退卻吧。”

  木林向著巨狼與莫拉相連的手臂望去,倏地一驚,向安戈洛說道:

  “安戈洛殿下。雖然您仍然受著傷,但還是請容我提醒一下——請舉起劍,這個家夥更加危險了。”

  危險?

  安戈洛也同樣向著莫拉的手臂望去——

  莫拉的手臂此時已經完全沒入狼的軀體,其半個身子似乎都要被融入其中。

  安戈洛慌忙間撿起身旁的劍,執著劍站了起來,做好了防范的姿態。

  “……他們正在融合?”

  或許並非融合。畢竟在旁人眼中看來,只是更為強大的一方將弱小的寄宿者完全吸收而已。

  赤色的霧氣宛若霧化的鮮血從巨狼與莫拉周身噴湧而出,而伴隨著彌散在身旁的條帶一般的赤色霧氣,莫拉完全進入了巨狼的半身。正如被吞噬一般,正如被吸收一般,就這樣被完全地拖入那渾濁的半身之中。

  霧氣仍在膨脹,宛若巨大能量爆發的前兆。不過最終也並沒有這麽爆發就是了,唯有的變化,便是巨狼的半身被拉長,就如同麵團一般。

  赤色混雜著墨色黑斑的巨尾率先從那延長的半身之中生出。與之前砸在安戈洛身上的那條並無二致,只是在其觀感上,這條巨尾更像是實在之物,更如未燒卻殆盡之物。

  隨後從那上面長出來的,便是剩下的兩條腿——也便是巨狼的後肢。雖然爪子不如前爪那般猙獰銳利,但也盡顯出可怖的壯碩。

  赤色的災厄之狼,正以其完全的形態顯現與此。

  不過,這團巨物似乎並未停止變化。

  它的背部逐漸隆升,成長著,宛若一團生物質團。

  “……”

  安戈洛看著那逐漸隆升的難以名狀的背部,看著那逐漸顯現出形體的不明之物,漸漸陷入了沉默。

  團長終究是沒有消失。

  巨狼背部的那團紅色的肉塊終究還是顯現出人的形態來——雖然只有半身,但根據其附著的盔甲以及其所持的巨劍能夠看出,那便是黑登·莫拉——這個國家此前的騎士團團長,方才他們所遇到的災厄騎士。

  木林眉頭緊皺著。

  到了現在,給他帶來惡心感的已經不只是這巨狼的雙目,同樣還有這巨狼的本身。

  “真是令人惡心啊。這個東西。”

  “我也從未聽說這地之災厄還能如此變化。看來應該記錄在筆記之中了。”

  眼前的這一幕同樣也讓威爾大為吃驚。

  赤色的巨狼,載著與狼融為一體的莫拉的半身,

立於他們的面前,宛若威風凜然如高傲的巨狼騎兵一般。  狼背上暗紅色騎士的盔下,更加渾濁而如磨砂一般的聲音傳達了熟悉的話語:

  “吾乃……黑登·莫拉……乃是自星空深處,與至高伴生的災厄之騎士……”

  而此時那身形或許確實已經完全配得上這災厄騎士的稱號。這與人狼合一的被血色霧氣圍攏的騎士,或許也正如傳說或者幻想中從地獄前來的深淵的戰士一般。

  金色倏地閃耀在那狼騎士的身後。也幾乎是在那一瞬間,莫拉的首級伴著金色的線的顯現掉落到地上。

  安戈洛於那一刻躍至空中,揮出了劍。

  而也是在那一瞬間,巨狼全身回轉,而巨爪也在那一刻重重地擊在了安戈洛身上。

  安戈洛的腰腹部也便就此裂開了三道入肉三分的血口。空中的他也就此失去了平衡,噴湧著血液倒在了地上。

  而其後,則是比血液更加赤紅的劍刺穿了騎士的心臟。

  或許正是看準了安戈洛進攻的這一時機,木林跳起,將這一劍刺出,以作為與安戈洛的協同進攻。

  不過,也未料到這巨狼雖然擁有龐大的體格,但速度並非看上去那般笨重,反而靈活地出人意料。

  而且,這巨狼說是顯現了實體,但刺上去仍是穿透了若有若無的氣體一般的質感,不如說根本就沒有傷到它分毫。

  此時,在被擊中的瞬間轉過身來的是莫拉。

  他雙手持著大劍,如同自動觸發的反應式機關一般,就此將持著巨劍如機械般斬了過來。

  木林也在同時察覺到了莫拉的動向。他便一隻腳踏著巨狼的背部順勢向後跳去,並借此將水晶之劍拔出以作抵擋之勢。

  不過預料至此,卻也終究是慢了一步。

  “呃啊啊!——”

  水晶之劍只是就此舉起,也只是僅僅阻止了巨劍揮砍的繼續行進——也就是自身防范並未有余力將巨劍完全抵禦下來,自己也完完全全吃到了這樣沉重的一擊。

  鮮血散漫於空中,伴著一聲吃痛的呻吟,木林也就如此摔在了一旁。

  木林面色蒼白著捂著鮮血如泉湧般的右肩。

  雖然木林身著著盔甲,但那畢竟也只是輕甲,終究無法抵禦騎士巨劍的揮砍,因此也便輕易地被擊穿,沒入血肉直到幾乎可以看見森森白骨。而那鮮血的噴湧也幾近將那白色的盔甲染的半紅。

  目睹了全程的威爾雖然臉上微微露出駭然的面色,但仍未就此慌了神。而其身旁的神秘人確實幾欲拔劍去救助。

  威爾向後退了兩步,表示自己並未有繼續阻攔的意思。

  “那把劍的能力恐怕不止於此吧。雖然還想繼續就此觀望下去,但看來這次只能激發至此了啊。”

  神秘人聽了威爾的話,看到威爾向後退的兩步,也便明白了威爾的意思。

  於是,他便將劍橫在自己的身前——那是如夜空般晶瑩璀璨的美麗的劍,又如深空那般湛藍可感又如浩瀚星海那般幽深莫測。而他的手也伸向自己頭上的兜帽,準備摘下兜帽參與到與災厄的戰鬥之中。

  “說回來,你是抱著真心去拯救他們的嗎?”

  威爾臉上露出了莫測的一抹微笑,如此向神秘人問道。

  神秘人頓了頓,但也並未給出回應。就此,他一個箭步便衝了出去,兜帽也便在這時被順勢揭下——

  那是有著無法參透的有如星空般深邃的蔚藍色披散長發,同樣也是如星空般璀璨的紫色眼眸的,如同星界中誕生的女子。那副模樣宛若從群星中誕生而又受群星愛戴的美麗存在。盡管身材嬌小,卻也似乎如同遙掛在星空邊陲的渺小星辰般,在熹微的星點中隱藏著難以捉摸的力量。

  此時的她,也正以流星一般的神速突向災厄的騎士。

  災厄的騎士也如同方才斬落另兩位襲擊者一般,迅速扭轉身體,以幾近可以捕捉光的軌跡那般的速度向著名少女揮出巨劍與利爪。

  如星辰的塵輝一般的東西附著在了少女的背上,形成了一層類薄薄的懸空的膜。

  盡管巨狼與莫拉將這塵輝的顯現盡收入眼底,但巨劍利爪仍然向著毫無防備的少女襲去。

  那名少女仍然沒有任何想要防禦的動作。

  但,也僅僅只是她身體沒有動作而已——在其背後的星辰的光輝早已先行。

  “目標,確定。”

  少女宛若什麽自律機械一般,其口中淡淡道出這四個字。

  不過,其身後塵輝凝聚的數個藍色光球中,果真射出數道尖刺般的湛藍色的光束。那數道光束也即刻在巨劍利爪即將觸碰到少女的背部之時,將巨劍與利爪悉數貫穿,向著狼與莫拉的首級刺去。

  不過,令人驚奇,那確實可以說是令人驚奇——狼騎士向後跳去,躲避了光束的攻擊。

  如果只是這樣說,可能並沒有什麽驚奇之處。

  但是,這可是由赤色紅霧組成的地之災厄啊。

  正因是赤色的霧氣,所以不會受到攻擊,也不會遭受傷害。

  正因是大地的災厄,所以不會感到害怕,也不會感受恐懼。

  而此時卻如有著血肉的生物一般,如同有著心智的生物一般,對那本不足為道的攻擊進行了躲避。

  這個家夥的攻擊,對那個災厄產生了威脅嗎……是怎麽辦到的……

  木林仍然捂著慢慢恢復的傷口,癱坐在地上觀察著局勢。

  觀察得出的結果自然也就是,這名少女對災厄產生了威脅。

  在被光束穿刺過的巨劍與利爪上,那孔洞仍赫然留存在那裡。而不是像此前他與安戈洛那般,將其穿刺斬落後又伴著紅霧的彌散而再生。好像傷口被縫合封固一般,血液也不會流出那般,在孔洞也未曾有紅霧彌散。

  莫非,那個家夥,是用什麽能力把逸散的紅霧封固起來,以免其再生嗎。

  並非與其相近根源的能力去擊倒,而是將其束縛……

  木林逐漸理解。

  不過,他自身要怎麽做呢?

  他看向自己的那把赤色的水晶之劍。

  自己從未知之處獲得這柄劍,以及它所攜帶的如同“恢復”一般的不明的效用。

  但除此之外,他對這把劍以及其所前來的根源便是一無所知了。

  這,究竟是什麽呢?……

  倒在棕黃泥土上的赤色水晶倒映著湛藍色的星光。

  湛藍色的星光上揚彎成了新月——

  少女將劍上提,伴著藍色的一刀,赤色的紅霧開裂出了一道裂痕。並非平滑的斬開,而正仿佛撕裂一般的裂開。

  “強製斬斷,完成。”

  少女又如機械般淡淡吐出兩句話語,或是詞匯。

  裂痕,似乎並沒有止於巨狼之上。

  狼張大了口,似乎是哀嚎一般的在原地的空中掙扎著,但任由它如何掙扎,它都仿佛是被釘在原地的空中,如同被懸掛的待宰的羔羊。

  紅霧的裂縫中,黑色的線緩緩顯現。

  那個,看起來更像是裂痕。

  或者說,那個就是少女撕裂的裂痕。

  真正的被強製分斷的,指的不是紅霧,而是時空。

  這便是,少女的能力的一角——

  與奧斯汀同屬於“時空”這一類的奇跡之力,象征著構築世界的時間與空間等的基礎的力量。

  “名為‘時空’的基礎事項……”

  這是木林所知曉的概念,這是埋藏於屬於他的過去的記憶中的碎片。

  雖然他自己早已忘記這“事項”究竟為何物,究竟有何意義,但他確實能夠辨認。

  “異狩——”

  少女緩緩道出。

  不明的詞匯,不明的意義,卻蘊藏著巨大的力量。

  伴隨著話音的落下,少女周身便泛起了宛若無盡深淵般的黑暗,如同幕布一般緩緩上升,並最終又如穹頂一般將周圍籠罩。

  此刻,此地便完全黯淡。無法看見一點光亮,自然更無法看見什麽紅霧。只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如踏入異度一般的不安。

  不過,黑暗至深,光亮也便會從黑暗中誕生。正像星空一般,正如宇宙一般,盡管黑暗無邊,但也依然點綴著繁星點點;盡管浩瀚無垠,但光明依然能夠抵達那浩瀚的每一個角落。

  這黑暗的穹頂仿佛便是以這樣的世界為原型,這樣的宇宙為效仿,將這樣的美麗映射於此。

  穹頂上生出了點點璀璨星光,仿佛真的將各個微小的世界裝入其中一樣。

  而同樣因為星光的閃耀,因為光芒的顯現,木林也便得以在黑暗中看清穹頂下的一切——

  安戈洛抓著劍掙扎著站了起來,雖然看起來站立仍然有些吃力,但腰腹部的衣裝碎片下已經看不見噴湧的鮮血了。看樣子大概是恢復得差不多了吧;

  威爾還是照其一開始那樣,只是站在一旁觀望,並沒有介入其中的打算;

  少女則是持劍站在那裡,警惕著災厄騎士。她表情平淡,如同白紙;

  巨狼則是擺脫了束縛,與少女對立著,不過只剩下了半身——似乎是為了掙脫而選擇自斷半身。莫拉倒是一如既往扮演著巨狼的人偶一般的角色,只是在巨狼的背上,沒有一點動作。

  木林拾起身旁的劍,同樣也掙扎著站了起來。他右肩的傷口因為傷得比較深的緣故並沒有完全愈合,因此他只是左手拿著劍,架在身前,勉強地擺出防禦的姿態。

  巨狼死死地盯著少女。

  看來是理解了當前最具威脅的存在,正是這名少女吧。

  如果說莫拉完全淪為人偶的話,那麽此時這個軀體便只是以巨狼為主導的軀體。

  盡管被稱為地之災厄,但它歸根結底也只是擁有了災厄這般威脅的獸罷了。不具備極高的智能,甚至連最基礎的生物的機能也不具備。只是如同具備災厄能力的機械一般,判斷周圍存在的威脅度,在依據威脅度優先展開攻擊而已。

  木林確實觀察到了。在此前,巨狼對他與那名少女的視線有所轉變。

  恐怕是在挑選目標吧。

  他如此猜想,並得到了確認。

  如果是同機械一樣的話,那麽它對我和安戈洛的攻擊便只是類似於自動反擊機制一般的反應吧。

  木林確認著目前推測的信息。

  不過,接下來還是要看看這名少女的這個不明的能力。

  這個少女的不明的能力確實也有了動作。

  星光在穹頂之下彌漫著,也如方才她背後的星光一般,各個星點射出了數道湛藍色光束。

  光束依然全部向著災厄的騎士刺去。

  紅霧構成的災厄並未躲閃,如同布娃娃一般待在原地而被光束刺穿。

  災厄的進攻欲望很低。難道是被威懾住了嗎?

  木林看著沒有躲閃及其他動作的狼騎士,在內心中默默地猜想。

  還是說,它無法躲閃。

  木林環顧了下周圍。

  在穹頂之下,除了這災厄之外便沒有紅霧留存。

  原來如此。

  這裡,已經成為了“牢籠”一般的地方了啊。

  只有她才能掌控的連光芒也無法逃逸的世界。

  不過就算如此,災厄也沒有攻擊性,除了最一開始時遇到的莫拉團長。

  第一次見到莫拉團長便遭受了他的襲擊,而其後其攻擊性卻越來越弱。

  伴隨著的,便是狼及災厄的顯現……

  災厄騎士全身上下盡被光束貫穿。

  對於人類來說,災厄究竟是怎樣的呢……

  沒有針對的惡意,而能帶來無盡的苦難。

  也就是不區分對象而給所有人帶來平等的苦難。

  大概是這個感覺。

  這也是當木林直視到巨狼之眼時,那雙空洞之眼帶來的感覺。

  自然而言,災厄理所應當便不具有攻擊性,因為它本身的存在便會賦予人類災禍,自然也便談不上攻擊性這一具有針對性惡意的概念。

  而那個威脅度優先性大概只是災厄本體為保持存續而做出的判斷,如同自然界的野獸一般,會首先對較自己更強大的存在進行防范。

  具備攻擊性的並非自然的災厄,而是人。

  即,具備針對性惡意的,便是人。

  真正的攻擊者是莫拉,也就是那目前處於人偶狀態的騎士團長黑登·莫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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