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昭、鹿鳴同時手捂口袋，頭點得像小雞吃米，連連答應，“不要說去圖書室看書，去吃書都願意！”

　　林立恆抓起桌上的撲克牌，用力往屋頂上拋去，頓時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紛紛落在地上和另外三張桌上。

　　馬其濛、胡奮飛、耿威和史昭、鹿鳴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囂張！

　　三張桌邊的職工齊刷刷站起來，其中一人吼道，“林立恆，你太狂了！你當我們原料分廠沒人了嗎?”

　　林立恆緩緩站起來，目光犀利，掃視全場，然後厲聲問馬其濛，“小馬，這些人有沒有贏過你的錢?”

　　馬其濛聞言大驚，哆哆嗦嗦跟著站起來，沒有答話，目光從那三桌人臉上一一掃過。

　　林立恆不耐煩了，加重語氣，“有沒有?”

　　“有”，馬其濛心跳加速，低聲答道。

　　頓時整個活動室裡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好”，林立恆高聲挑釁道，“擇日不如撞日，你怎麽輸的錢就怎麽贏回來，就是不知道這些師傅們敢不敢?”

　　這下激怒了原料分廠的職工們，一人啪地一聲怒拍桌子，“兩個小子，到這一桌來，我輸了從這裡爬出去！”

　　林立恆毫不客氣，當即帶著馬其濛坐過去。

　　老規矩，鬥地主。

　　林立恆親自拿起桌上的牌，他先把兩幅撲克翻過來看一遍，然後嫻熟洗牌，再讓剛剛怒吼的職工切牌，“還沒請教兩位師傅貴姓?”

　　“我，原料分廠維修工常令華”，這姓常的相貌平平，說話特別急，又指著對面的年輕人說道，“他叫張賓，也是維修工”。

　　張賓?

　　林立恆客氣跟張賓點點頭，“上次的比賽承讓了”。

　　原來這個張賓在上次的技能大賽裡獲得了季軍，姚啟正是亞軍，林立恆是冠軍。

　　張賓沒想到林立恆還記得自己，剛剛擺在臉上的凶神惡煞瞬間緩和了些，咳嗽一聲，“沒什麽承讓不承讓的，是我技不如人”。

　　“你們要交流電焊技術等明天”，常令華惡狠狠地說道，“現在在牌局上見真章”。

　　等他切好牌，林立恆右手扣住牌，逼視著常令華，“怎麽賭?”

　　常令華眼一瞪，“拿錢賭，還能怎麽賭！”

　　林立恆悠悠說道，“剛剛我跟史昭、鹿鳴說的話你們聽到了嗎?”

　　常令華的眼睛睜得更大了，就跟銅鈴一樣，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林立恆，“他倆是大學生，我們是工人，你讓我去跟著你去看書，還不如拿把刀架我脖子上呢！”

　　其實史昭和鹿鳴是中專生。

　　林立恆一想也是，這有點強人所難了，於是換了個條件，“假如你們輸了，我可以不要錢，但從今往後你們就不要在廠裡打牌了”。

　　馬其濛一聽懵了，剛剛不是讓我怎麽輸的怎麽贏回來的嗎?怎麽一眨眼老母雞變鴨了，連錢都不要了，馬上怯生生問道，“林哥，他們贏了我不少錢呢！”

　　林立恆不客氣地說了句，“那我走?”

　　馬其濛傻了，趕緊道歉，“不不不，林哥，我什麽都聽你的”。

　　常令華和張賓交換一下眼神，然後問道，“輸贏要有個數字，輸你一塊錢也算輸嗎?”

　　“這樣”，林立恆用蔑視的口吻說道，“你們桌上的錢輸光為止”。

　　常令華把口袋裡的錢全部掏出來，和桌上的錢放在一起，“我這有一千二”。

　　張賓如法炮製，

把兜裡的錢和桌上的錢加在一起，“我也有一千多”。　　林立恆放開右手，開始摸牌。

　　常令華快被他的囂張氣炸了。

　　張賓上次比賽就被林立恆的自信折服了，沒想到他到了牌桌上還是一個德行，不禁問了句，“你幹什麽都這麽自信?”

　　林立恆恣意一笑，“不自信，怎麽乾大事?”

　　“我呸”，常令華快被林立恆的荒腔走板說吐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你想幹什麽大事?你是想把城裡來的姑娘搞上床嗎?”

　　常令華一邊說，一邊猥瑣大笑。

　　圍觀的人也跟著哄笑起來。

　　林立恆不動聲色，語氣平淡卻聲聲刺耳，“癩蛤蟆當然不知道天鵝的味道”。

　　常令華的臉色秒變，笑聲變成罵聲，“林立恆，你說誰癩蛤蟆呢?”

　　林立恆力道不減，“要不要我們一起照照鏡子?”

　　常令華的氣勢慢慢消失，比帥，在林立恆面前他就是個弟弟。

　　牌局開始，在眾人圍觀之下，常令華和張賓的表現還不如史昭和鹿鳴。

　　輸也輸得更流暢。

　　幾局之後，史昭感慨道，“原來不是我們菜，而是這個林立恆太厲害！”

　　馬其濛從來不搶抓地主，就跟在林立恆後面打打醬油，也是不停贏錢。

　　從11點多到凌晨1點，幾乎沒人離開活動室，都親眼看著常令華和張賓把一張張票子送出去。

　　兩個小時，張賓贏了一把，常令華愣是一把沒贏。

　　眼看手邊的錢只剩下一百多，常令華急了，罵道，“小馬，沒你這樣打牌的?你作弊！”

　　馬其濛反唇相譏，“當初你們贏我錢的時候，我說過你們作弊嗎?你是不是輸不起！”

　　常令華頓時啞口無言。

　　一點半，常令華最後一把地主也沒打過，手邊最後一張票子都不夠付。

　　林立恆灑脫把桌前的票子全部推到桌子中央，“是選擇把錢拿回去，還是選擇繼續在廠裡賭博，你們自己選”。

　　張賓剛要伸手，被常令華喝住了。

　　常令華斥道，“輸點錢怕什麽，不給打牌這日子還怎麽過！”

　　林立恆繼續挑動他們的神經，“你們不要養家糊口的嗎?你們一個月工資多少錢?不打牌真的會死嗎?”

　　張賓牙齒緊咬嘴唇，顧不得常令華了，伸手把屬於自己的那份錢數出來。

　　常令華還在做思想鬥爭。

　　他身後有人在勸他，“老常，你不要死要面子活受罪了，輸這麽多回去怎麽跟老婆交差，你還有一家老小要吃飯！”

　　常令華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猶豫片刻，最終還是伸手把桌上剩余的錢攬到自己懷裡。

　　林立恆趁熱打鐵，“咱們都是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如果下次被我撞到你們還在廠裡打牌，你們就是這個！”

　　說著，林立恆做個了“王八”的手勢。

　　這在慶州當地，堪稱奇恥大辱。

　　張賓信誓旦旦，“林立恆，我說到做到，以後絕對不在廠裡打牌”。

　　常令華默不作聲，把錢放回口袋，站起身，慢慢走了出去。

　　胡奮飛提醒林立恆，“林哥，快兩點了！”

　　林立恆把目光投向剩余兩桌，“你們要不要賭一賭?”

　　那兩桌人馬上拒絕，“今天太晚了，改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