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是怕了林立恆,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很快活動室裡的人作鳥獸散,回到宿舍已經過了兩點。
睡了囫圇覺,林立恆在八點前來到技術科辦公室,幫章啟明打好開水,搞完衛生,開始整理前幾日測繪的圖紙。
章啟明九點到辦公室,調侃道,“小林,你現在是廠裡的紅人,沒必要給我老頭子搞衛生了”。
林立恆客氣道,“尊師重道,應該的”。
章啟明看著他真誠的面孔,感歎道,“你是說尊老愛幼吧,我像你這個年紀也是躊躇滿志,可惜啊,全被這個環境磨平了”。
說完,章啟明搖搖頭,又翻開報紙。
不一會,趙姝氣喘籲籲衝到門口,“林哥,你是不是又闖禍了?”
林立恆揉揉微腫的眼睛,沒好氣回道,“我都累成狗了,能闖什麽禍?”
“李主席又找你談話“,趙姝翻個白眼,嗔怒道。
林立恆很快來到工會主席辦公室。
李柏舟憂心忡忡看著他,直接問道,“林立恆,有馬其濛那個前車之鑒還不夠嗎?你怎麽也惹上了賭博惡習?還跟著他一起去聚賭?”
消息傳得真快。
林立恆感受到李柏舟的好意,馬上誠懇說道,“李主席,我不是好賭,我是想改變一下廠裡的風氣”。
李柏舟驚訝不已,“你小子有不按常理出牌,說說,準備怎麽改變?”
“以毒攻毒”,林立恆拋出四個字。
“你可有把握?”,李柏舟問道。
“只要爭取到一半人,就算是勝利”,林立恆很有自信。
“那你放手去幹,我會跟廠長打好招呼”,李柏舟很希望他能把自己未竟的事業做成,一改廠裡嗜賭的風氣。
下班回到宿舍,林立恆把幾個人召在一起,成立一個小組,專門乾一件事:掃場。
第一晚,繼續到原料分廠活動室。
眾人一看,倒吸一口冷氣,這個災星怎麽又來了。
林立恆公開叫陣,“昨晚不是說改天嗎,我們又來了,你們夠不夠種?”
這麽直白的挑釁放平時早被人放倒了,偏偏這時候沒一個人敢出來跳腳,真的惹不起啊!
林立恆端坐在凳子上,一邊哼著小調,一邊拍著桌子打著小調,斜眼看著原料分廠的職工們。
過了一會,門外傳來一個聲音,“賭就賭,怕個球!”
有人長出一口氣,“周少爺來了就好了”。
來人叫周桐,是分廠廠長周行的親弟弟,平時不屑跟這些職工一起玩,突然聽說分廠的場子昨晚被人挑了,在旁人的慫恿下前來應戰。
林立恆一看,一個個子不高、很壯實的青年,年齡二十有余,一字眉,鼠眼。
周桐徑直走到林立恆對面的凳子上坐下,“我叫周桐,久聞技術科林立恆大名,今晚終於有機會見識一下”。
林立恆呵呵一笑,“我差點以為原料分廠的人都慫了”。
周桐怒目而視,隨後轉怒為笑,“我就是分廠代表”。
“很好”,林立恆開心地笑了,“和昨晚一樣的規矩,要麽輸錢,要麽從此不在廠裡,敢不敢?”
周桐雙眼一眯,露出一絲微笑,“如果你輸了呢?”
“我輸了?”,林立恆還沒想過自己會輸,“這個問題我沒想過,你可以替我想想”。
“我也給你兩個選擇”,周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要麽給錢,
要麽從我胯下鑽過”。 林立恆不以為然,完全同意。
“還有,我補充一下”,周桐繼續說道,“我們賭資加大,五千元封頂,怎麽樣?”
胡奮飛和耿威他們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差不多一年工資呐!
馬其濛拉拉林立恆的衣袖,“林哥,要不算了吧”。
當年,馬其濛就是因為賭注太大才一發而不可收拾,最終釀成苦果。
林立恆卻跟他想的不一樣,同樣提出一個條件,“既然你代表分廠,如果你輸了,那你們分廠任何不得在廠裡聚賭,能不能做到?能的話我們就開始”。
“可以”,周桐露出得意的笑,“周行是我哥,我可以代表分廠”。
“好”,林立恆開始洗牌,“鬥地主還是八十分?”
周桐笑道,“誰說打撲克牌?”
林立恆停下洗牌的手,“那打麻將?也可以”。
“不”,周桐從衣兜裡掏出三顆骰子,“這個你會不會玩?不會的話我現場教你,很簡單的,包教包會”。
林立恆心一沉,沒想到遇到另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此刻,輪到自己騎虎難下了。
擲骰子,全憑手上的技術,對於普通人來說,點大點小既看概率更看天意。
看出林立恆的猶豫, 周桐吹口口哨,譏諷道,“剛剛誰說我們分廠都是慫人的?”
面對虎視眈眈的眾人,林立恆也嘗到了被人凌辱的感覺,不得已,只能硬著頭皮上。
隨後,周桐身邊一個人拿出一隻瓷碗,放到桌上。
周桐用手摟起骰子,用力向碗裡一擲,三隻骰子在碗裡打轉,等停下來,兩個一點和一個六點。
周桐叫道,“這就是六點”,圍觀的眾人齊聲叫好。
“一把20,順子翻番,豹子再翻番”,周桐說完規則,問林立恆,“跟不跟?”
看著身邊胡奮飛等人惶恐的眼神,林立恆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跟!
馬其濛的眼神已經變得絕望。
單挑開始。
林立恆第一次有挫敗感,心算對擲骰子完全無用。
而周桐如有神助,把把都贏。
現場頓時嗨了。
歡呼聲、嘲諷聲,不絕於耳。
幾個人身上湊起來的一千多元就跟流水一樣,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幾乎全部流到了周桐的桌前。
胡奮飛跟耿威耳語幾句,耿威馬上退出人群,快速奔出活動室。
又過了半小時,林立恆面前的錢輸完了。
周桐把骰子停在碗裡,睥睨問道,“親愛的林工,你是不是沒錢了?”
林立恆苦笑,是輸光了。
“來啊,筆墨伺候”,周桐叫道。
馬上有人把紙和筆送到桌上。
“你可以跟我借,利息很低的,離五千還很遠”,周桐的口氣很囂張,一副不容置疑之態。